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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零八 战争伊始

车臣战争爆发，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十一月二十六日，杜达耶夫轻松击败了俄罗斯联邦全力支持的反对派武装，并且俘虏了数十名助战的俄罗斯军人，这一战让俄罗斯意识到，杜达耶夫已经是尾大不掉。十一月二十九日，俄罗斯联邦总统叶利钦发表措辞空前强硬的讲话，限车臣内战双方48小时内放下武器，否则“就将在车臣全境动用（俄罗斯）国家拥有的全部力量和手段制止流血，保护俄罗斯公民生命、权利和自由，在车臣共和国恢复宪法法制、法规与和平”。反对派自然执行了叶利钦的命令，但是杜达耶夫拒绝执行，并且呼吁所有伊斯兰国家不能对车臣的处境置之不理。绝大多数俄罗斯人都反对内战，双方进行了最后一次谈判。

这种毫无诚意的谈判自然是不会取得任何成果，在十二月五日，也就是铁牙犬中队通过内线将炸弹送入少年宫内的时候，谈判破裂了，战争进入倒计时。俄罗斯调集了四万大军，两百六十多辆坦克，三百多门重炮，还有大批战机，准备以泰山压顶之势一举干掉杜达耶夫。然而直到现在，俄罗斯联邦对车臣的态度依旧不统一，上至国防部高官，下至军队指挥人员，都有不少反对内战的，比如说俄军副总司令员沃罗比约夫大将就公开宣称不愿意向自己的人民开战，擅自宣布暂停俄军对车臣的攻势，并且随后辞职，不难想象，在战争前夕自家的副总司令闹这么一出，对俄军的士气打击是何等的严重。俄军在集结的过程中也不断遭遇来自老百姓的围堵阻拦，一些军车甚至被抢劫，这种情况令俄军不知所措，极其尴尬。曾在阿富汗战争中立下赫赫战功的名将、国防部副部长鲍里斯·格罗莫夫对这种情况既愤怒又忧虑，也宣布辞职，并且在电视上宣称：“车臣将是第二个阿富汗！”

他不幸言中了。

都说“上下同欲者胜”，此时的俄罗斯，离心离德者太多，野心家太多，迷茫者太多，怎么看都算不上上下同谷，散漫的思潮带来的直接后果就是俄罗斯和俄军从一开始就不得不两线作战。放到国家层面上，俄罗斯不得不一边跟凶残的车臣叛军战斗，一边跟同情车臣的伊斯兰国家和北约勾心斗角，小心翼翼地观风色；而放到战场上，俄军则不得不一边跟车臣军队战斗，一边防止自己人捅刀子，因为老百姓不支持他们，军队很多指挥官也反对这场战争，普通士兵根本就无所适从！更别提俄军这几年经费短缺，训练差劲，各部队兵力严重不足，战斗力已经大打折扣，这场战争从一开始就就对俄军很不利。

跟中国的对越自卫反击战一样，俄军也是在自己战斗力最弱的时候发动了战争。中国军队凭借压倒性的炮兵和装甲兵，以及坚韧的意志和极强的在战争中学习战争的能力，在长达一个月的血腥厮杀中让骄狂不可一世的越南付出了仅正规军便死伤五万，加上民兵警察死伤超过十万的惨痛代价，一举摧毁了越南在北方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工业基地，较好地完成了任务，那么，俄军呢？在极度不利的情况下，这支同样剽悍善战的军队，能重现前苏联陆军的荣光吗？

答案很快就见分晓。

可能也意识到了自己所面临的种种问题，俄罗斯最终在跟中国的谈判中作出了让步，允许中国派遣一支规模不超过两百人的特种部队进入俄罗斯，与俄罗斯并肩作战，一起消灭聚集在车臣境内的恐怖份子。这恐怕是俄罗斯在这场战争中所作出的为数不多是正确的决策之一了。

不管怎么样，十二月十一日，俄罗斯空军还是发动了空袭。据俄罗斯联邦掌握的情报，车臣空军拥有二十四架各种型号的运输机和教练机，并且将这些飞机改装成了自杀式飞机，准备在战争爆发之后满载炸药向俄罗斯大城市发动自杀式袭击，给俄罗斯造成大量人员伤亡，这是一个巨大的威胁，必须率先清除，所以俄军出动大批苏-24轰炸机和苏-25强击机，在第一时间向车臣境内的大小机场发动猛烈轰炸，大批航空炸弹冰雹般落下，地动山摇，车臣境内大大小小的机场顷刻之间就被飞砂流火掩没，停放在机场内的飞机变成了漫天飞舞的铝片，停放在机库内的飞机则被埋在了混凝土之下，只是一轮轰炸，车臣空军就不复存在了。

这就意味着，车臣失去了一张王牌，杜达耶夫勃然大怒。

轰炸结束之后，俄军地面部队开始推进。俄罗斯国防部长帕维尔·格拉乔夫夸下海口：“这场战争在十二月二十日之前就会结束！”

也就是说，俄军将在一个星期之内歼灭车臣境内超过四万武装人员。如果是苏联红军，要做到这一点并不难，问题是格拉乔夫似乎并没有意识到，俄军不是拥有横断欧亚大陆的装甲洪流和遮天蔽日的米格机群，曾经让欧洲和亚洲战栗了半个世纪的苏联红军，至少现在不是！

BMD-2伞兵战车履带高速转动着，扬起团团雪粉，后面则是长长一条车龙，蔚为壮观。这是俄罗斯北路攻击集群在前进。北路攻击集群由俄罗斯第106近卫空降师和第56空降旅组成，一万多名剽悍的伞兵，也算是一股强大的力量了。只是俄罗斯国防部对伞兵的使用却显得很古怪，似乎从一开始就将他们当成了精锐步兵来用，没有空降，没有敌后穿插，没有突袭，这些通通都没有，第106空降师和第56空降旅就这样展开，向二十五公里外的车臣首府格罗兹尼挺进。也许国防部那帮官僚真的将这场战争当成了武装游行，只要俄军主力一到，他们就纷纷投降，既然如此，还费尽心思搞什么战术啊，堂堂正正的辗过去就是了！

波琳娜呆坐在装甲车里，抱着狙击步枪双目紧闭，神情落寞。

同车的好几名伞兵尽量放轻声音，似乎害怕吵到她，惹她生气。

不是似乎，是真的害怕惹她生气，这位上头空降过来给他们的姑奶奶脾气暴躁得很，动不动就揍人，一个月下来，全连没挨过她揍的人五个手指头都数得过来。最令人崩溃的是，她身手极其厉害，这些牛高马大的壮汉她能同时撂倒五六个，所以全连没有一个不怕她的，尤其是她所在的班，包括班长在内，见了她都像是耗子见了猫，大气都不敢喘。

波琳娜的心情确实非常糟糕，由于擅自行动进入车臣境内捕俘，她受到了严厉的惩罚，要不是科夫曼力保，她非上军事法庭不可。科夫曼力保再加上阿赫罗梅耶夫少将说情，她免于监禁，交了一笔七万美元的罚金之后被开除出信号旗特种部队，扔到第56空降旅来当一名伞兵连狙击手。她十七岁入伍，成为一名空降兵，随后因为极其出色的射击天赋被挑中，经过残酷的训练和考验最终成为影子部队的一员，十年来足迹踏遍了整个地球，用一百五十多次致命的射击赢得了“黑色死神”这个令人敬畏的称号，可最终还是回到了空降部队，成了一名最普通的空降兵，命运跟她开了一个莫大的玩笑。对她而言，把她扔回空降旅当一名普通的伞兵是一种耻辱，比死还难受的耻辱！

但她还是沉默地服从了命令，带上狙击步枪前往第56空降旅报到，成为全旅唯一一名女狙击手。可是服从命令并不代表她没有脾气，有火就要发出来，所以第56空降旅第九伞兵连的伞兵们倒了大霉，几乎让她给揍了个遍。这位姑奶奶实在是不好伺候，在她眼里，这些伞兵的意志太过软弱，毫无战斗意识，训练严重不足，战术配合生疏，武器保养不善……总之整个连队全身上下就没有一处是她看得顺眼的。看不顺眼就揍，直揍到那帮小子知道自己哪里错了为止，她的做法就是这样的简单粗暴。

前段时间她还在为俄罗斯迟迟不对车臣发动打击而愤怒，现在战争爆发了，她的愤怒却变成了忧虑。这几年第56空降旅的疏于训练，很多伞兵甚至没有跳过伞，战斗力连苏联时代的三成都没有，这么一支持新兵满营的部队进入地势险恶的车臣去作战，后果真的难以预料。空降兵一向是苏军的精锐，俄军亦然，连空降兵都这么糟糕，其他部队就可想而知了。而他们的对手却拥有大批有着在阿富汗服役的验，不仅擅长阵地战，更擅长游击战的老兵，这场战争的前景真的会像格拉乔夫说的那么乐观吗？

波琳娜心事重重。

那帮伞兵却乐观得很，放轻声音叽叽喳喳的商量着：

“听说了吗？国防部长说了，战争将在一个星期之内结束，我们二十四小时之内就能踏平格罗兹尼！”

“这么快就结束？那多不过瘾，我还想立几个战功呢！”

“就是！车臣杂种杀了我们这么多人，我们得让他们付出十倍的代价，这几天就打完了，有什么意思？”

“我得抓住机会立个功，不然就没机会了。”

聊得正开心，忽然听到“嗤”一声冷笑，一直在闭目养神的波琳娜睁开眼睛，看着这帮新兵蛋子，冷冷的说：“立功？你们还是想想怎样保住自己的小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