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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延勃的表情很冷的看着方瑾,没有动怒,也没有大发雷霆,月光照在他的脸上看起来份外的清冷。
方瑾也不退避地看着他,笑得异常妖娆,“没想到吧?这可是安胡阏氏赏给我护身用的,没想到第一次就用在了皇子的身上,皇子应该感到荣幸才对。”此时她手中的匕首更贴近他,大有他一动就准备当太监的气势。
想到今天与那安胡阏氏讨价还价了半天才弄到手这一把小匕首,虽然不太顶用,胜在就手,第一次用效果还是不错的,即使是女奴也不代表她就要看人脸色行事。
呼延勃看到她在月光中的笑容,好一个蛇蝎美人,稍不留神就会掉进她的陷阱里,他的大掌掐住她的下巴,紧盯着她微挑的眉眼,“就凭这一招你以为就可以制住我了?方瑾,你是聪明人,就不要玩花样。”
“我当然知道不能制住你……”她的下巴用力一扭,从他的掌中扭出,目光深寒地看着他在月光下清澈的眼睛,冷冷一笑,“我了不起拼了这条命不要,但你就要下半辈子都抬不起头来做人,孰轻孰重,相信皇子你不会不清楚,现在,将你手中的弯刀丢到远处去,使劲地丢,如果敢留一丝力气,那就别怪我在狠狠划一刀,让你数月都不能使用它,继而一辈子都不举。”匕首真的划进他的肉里。
呼延勃感到一痛,看来应出血了,这个女子够狠,蓝眼里渐渐地看不出情绪来,他将手中的弯刀用力地往远处一扔,摊开双手道:“看,现在我手中没有武器了,你可以松手了吧?”
方瑾看了眼那把抛飞出去的弯刀,还蛮远的,回头看到他嘲讽的笑容,别以为这样就能让她轻易地松手,他是老虎狮子,她不过是一只求自保的兔子,能不留神吗?
警觉的她单手在他的身上搜索,连他的靴子也不放过,搜出一把精致的匕首来,嘴角讽笑,“皇子真的是浑身都是宝啊?”将匕首据为己有,看着他越发深沉的眼睛,轻喝道:“将你的人都遣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人隐在暗处,听到没有?”手中的力道再加一重。
呼延勃的嘴角抿得死紧,这个女人的警觉性未免太好了?手掌拍了三拍,“都退下。”
加那等人初时不知道皇子与这华国女奴有何好说的?
离得稍远的他们也没看清他们之间的互动,看到皇子的表情声音未变,想到之前两人激情热吻,看来皇子看上了她,改变了杀她的念头,这么一想,没有多疑地就持刀退走了。
晚风吹拂过这半人高的草蒿,在不明就里的人眼里只觉得这也许是风流韵事,人家郎情妾意的,都识趣的不去打搅,哪里会想到呼延勃此时正受制于方瑾?
“你要求的我都做到了,现在可以拿开你手中的匕首了吧?”呼延勃道。“我可怕你一个不小心就让我变太监了呢?”
方瑾看到这附近应该没有人隐在暗处,现在是深夜,可以说幸运之至,也可以说不幸,果然世上万物都是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她的目光正色地看着呼延勃泛着银光的脸,“皇子,你身上的力量不是我能制伏的,如果不是用了这法子,我早就成了你刀下的冤魂,我不过是区区一介女奴,没有这么多条命与你折腾,你到底要怎样才肯放过我?我也只是想要活命而已。”
呼延勃却是道:“如同你对华国的忠诚,我同样也不允许你在胡国王庭背后搞那么多的小动作,方瑾,你是个聪明人,知道我为何一定要置你于死地。”
方瑾看到他那微挑眉的动作,心中略微有些触动,从他的言行中可以看出,他为了胡国的安危可以不计较个人得失,努力地周旋在那几个正斗得紧的几大势力之中,这样的人不由得不让她方瑾敬佩,此时,她定定地看着他的面容道:“皇子,我也敬佩你对胡国的忠诚,但一码归一码,我也是人,我也想要活下去,这是我的信念,你怎能指望我束手就擒?”
呼延勃没想到会听到这个行事狠辣又精明的女人说出这样一番让他动容的话,没错,她也不过是华国的一个弱女子而已,若非有些手段,她确是早已成为了他刀下的冤魂。“如果我们两国不是敌对的,方瑾,我会欣赏你。现在你打算如何?你也知道你要不了我的命……”
方瑾笑着打断他的话,“可你一旦自由了,就会反过来要了我的命,皇子,我如何能轻易地松手?你连安胡阏氏的账也不买,我信不过你。”
“那你要如何?”呼延勃不由得有些许动怒,两人现在谁也信不过谁,莫非就要一直这样僵着?
方瑾微抬头看着他带着些许怒火的脸容,嘿嘿一笑,“看来我们只能保持这样到天亮了……”只能等到天明后,有大批的奴隶走动,这样他才不能动手杀她,毕竟安胡阏氏给了她一块令牌的事情在她有心的宣传下,这一带的奴隶没有一个是不知道的?
呼延勃的脸色难看起来,原本以为这个女人会让他发个誓什么的才肯罢休,没想到她却没有这样做,太出乎他的预料了,遂眼眉一挑,主动道:“要不我发个誓绝不动你,如何?”此时,他如好好先生那般与她商量,只要她一应下,得到了自由,他必定拧下她的头。
方瑾笑道:“皇子,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发的誓?只怕你也不会遵守,不过是哄着我玩罢了,虽然我自认没有什么威胁力,但是架不住你对我误解渐深……”别想把她当成傻子来耍。
呼延勃的眉毛拧成了结,这个女人真可恶,软硬不吃,只怕真的等到天亮后,再找到杀她的机会就不容易了。
时间慢慢地流逝,两人依然对峙着,寸步不让。
方瑾不敢有睡意,打醒十二分精神地看着眼前眉目俊朗的男子,突然,透过他的肩头,她看到有一个人正不悦地走过来,果然,连老天都在助她。
呼延勃感觉到她的气息一变,这个女人又准备做什么?不由得戒备起来,若不是弱点受制于人,他早就反抗了,突然,她的右手加重力道,左手扯他的衣襟,他的身子一痛下顿时失衡摔向她,“该死的,你要做什么……”
还没等他说完,方瑾却是先一步惊叫道:“五皇子,你要做什么?就算我长得不错,你也不能对我动手啊?啊——”
尖叫声在这一片营地里响起,呼延勃正要怒斥她到底要干什么?是她那一扯,他才摔向她的,但他还没来得及说话,下巴就被人重重的一拳打中,身子往旁边一飞。
而方瑾这个可恶的女人却是趁机将手中的匕首收进袖里,看到她嘤嘤哭泣地躲到呼延赞的身后,“皇子,他……他欺负……我……差点就强……奸……”最后的话像是说不出口一样,身上的衣襟在她刚才趁机一扯下,肚兜在月光下极为明显。
这让呼延赞的怒火直线上升,本来这么晚没有睡出来漫步之时,不知不觉就走到这一带,醒悟过来后,正准备回去,却远远地看到她的身影与一名高大的男子在一起,顿时就低声骂道:“这个贱女人,离开他不过才一天的功夫就勾引了别的男人。”那一股被背叛的感觉贯穿全身,恨不得将这对狗男女撕成碎片。
现在听到方瑾那哭声,刻意看到她身上的狼狈,难道她真的是遭人侵犯?不是自己主动去勾引男人?
方瑾感觉到他审视的目光,抬眼主动看着他,连避也没有避,让他可以直视她的眼睛,“皇子,你不相信我?好,我一死以证明,虽然我方瑾不是什么好人,但也知道什么叫礼义廉耻,我与皇子是有矛盾,但我也没有必要犯贱的才初到王庭就找别的男人,倒是皇子之前还想杀我呢?”
她跪坐起来做势要用头狠狠地撞地面以证清白,那凶狠的姿势都表明了她不是说着玩的,呼延赞一看之下,心中大惊,下意识地就伸手抱住她的娇躯阻止她自寻短见,又来了,她这种不想活的姿态深深的印在他的脑海里,怒喝了一句,“你明知道我今日的举动是被逼的,泰儿那人好妒,我死在她手中的姬妾有不少,你……你又何必要与我呕气……”叹息一声。
方瑾哭得柔肠成断,眼角却是瞄到正擦去嘴角血液的呼延勃正要站起来,想走,门都没有,用手指着他的方向,“皇子,就是这个恶徒意图要强奸我,我不从,差点就命丧他手……”
呼延赞这时候才有心思看向呼延勃,是这个贱种,居然敢冒犯他的女人,他绝不会轻易地放过他,上前凶狠狠地一把揪住呼延勃的衣领,“孽畜,这里是安胡阏氏的营地范围,你在这儿意图用武力想要强逼一个女奴就范,你真的丢呼延一族的脸,不对,你根本就是一个野种,不是我呼延一族的血脉,贱女人生的贱种……”
呼延勃在呼延赞赶来搭救方瑾的那一瞬间就知道方瑾在耍什么把戏,这个女人颠倒是非黑白的本事无人能及,双眼看到她在呼延赞看不到的地方咬着手指朝他微微挑眉,嘴角挂着的那一抹看你怎么办的得意笑容,这个女人有胆有识有谋,高,他今夜接连栽在她的手上,也不算冤枉。
本来他打算澄清呼延赞的误会,但在听到野种二字时,脸上顿时青筋凸出,此时呼延赞那蔑视的嘴脸在月光下是那样的一览无疑,那被他抓着的衣领顿时如火一样烧得他难受,眯着眼睛,“我阿妈不是贱女人,你再说一遍……”
儿时的记忆顿时出现在脑海当中,在他的背后总有人会骂他“野种”,然后他就会大怒地与对方对打,即使因为小打不赢那些大的,但他也绝不允许别人这样污辱他与死去的阿妈。
“你以为我不敢说吗?贱女人生的野种,野种……”呼延赞轻蔑地一再重复,他会怕了这个野种,那就真的是笑话。
顿时,呼延勃的右脸挨了一拳,头偏向另一边,这激起他潜藏在体内的狼性,渐长,他就告诉自己一定要克制,不然可能要承受更大的惩罚,但现在呼延赞一口一个野种深深刺激他的神经,与童年的阴影重叠起来。
但是现在他克制不住了,手握成拳挥向呼延赞,狠狠地,结实地打在对方的脸上,伴随着他的怒喊,“我不是野种,我同样是父皇的孩子,呼延赞,你凭什么侮辱我的血统?”
这一声喊叫如负伤的野兽在叫唤,显示他的内心此刻受到的伤害。
他的一拳接连挥过去,再接着一拳。
呼延赞连挨了两拳后,在第三拳打过来的时候,顿时就火起,岂有此理!现在这个野种是没将他放在眼里?伸手就接下他的一拳,反击了起来……
月夜下,你一拳,我一脚的,谁也不相让,两个大男人争斗得如火如荼。
方瑾在一旁看着这两人的缠斗,呼延勃那一声如受伤的野兽的唤声让她的心久久不能平静,她似乎做得过于残忍了,在他的伤口上撒盐,明知他的出身是最被人质疑的,突然对他产生一股歉疚感。
但是话又说回来,若她不引这对兄弟相残,她如何坐收渔翁之利?如何自保?
一来能引得这两兄弟不和,这样他想要联合呼延赞的计策就要失败,于她是大大的好处;二来听到他不怕安胡阏氏的责罚,本能的觉得背后肯定有猫腻,不得不防;三来就算躲得过今夜,明日找安胡阏氏保命,也不知道能不能奏效?毕竟他要杀她的决心是那样的坚定。
所以,呼延勃,我也只是想活命而已,这是你逼我的。
心里建设一番之后,她不再心怀同情,两国相争,她还要在夹缝里求生存,不能就这样被他杀死,美眸瞄到有大群的士兵往这儿来,遂尖叫出声,希望引得更多人前来,将此事闹大。
半夜,在这一带营地的人都被那尖叫声惊醒了,人人都听闻过华军就要打到王庭来的消息,莫非已经攻过来了?
贵人也好,奴隶也好,在生命面前都是一样渴望的,所以半夜中灯光被点亮,人人都衣衫不整地走出帐篷,一出帐篷,本能地寻找士兵的身影,却看到那在月夜中正在打斗的两人。
看到大量的士兵正聚集在那儿,顿时都松了一口气,不是华国士兵要来。
安胡阏氏在众多的侍卫与女侍的簇拥下披着毛皮在穹庐前,冷着脸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知道单于刚入睡吗?是谁在半夜弄出这么大动静?”
很快就有人过来禀报,“阏氏,三皇子与五皇子打了起来,这才惊动了阏氏。”
什么?呼延勃与呼延赞打了起来?安胡阏氏没想到是这个耸动的消息,脸色铁青地道:“他们因何打起来?”
那名士兵头领顿时有些支支吾吾,但在安胡阏氏一瞪下,忙道:“因为一名女奴。”
安胡阏氏越听越觉得不可思议,为了一个女奴就要打起来?这两人是什么身份?有什么样的女奴值得他们相争?难怪他们不知道草原的规矩吗?在这节骨眼里引起这么大的骚动,实在不明智,但想到牵扯到呼延勃,遂道:“单于刚睡下,不宜惊动,着三皇子与五皇子即刻散了,本阏氏不予追究……”
“外面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咳咳……”王帐里面传来了一把苍老的声音,听来颇有几分威严,但又有风中残烛的味道。
安胡阏氏的面容一变,片刻后,即从容地回到王帐里面,上前接过侍女手中的巾帕给老单于抹去嘴角的涎液,暗地里嫌恶地看了一眼那弄脏了的帕子,转头扔到侍女手中的铜盘里,转过身来时却又是那一副温顺的样子,“单于,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一些小事而已……”
老单于一双浑浊的老眼盯着他这个年轻的阏氏,手中的王杖在侍女捧着的铜盘上重重一敲,发出一声重响,惊得坐在榻沿的安胡阏氏顿时跪坐到地上,花容失色地看着眼前这个老头,每每一看到他满是老人癍的脸,她都会有做呕的感觉。
老单于却是威严地道:“你还要骗我?安茉儿,你的阏氏之位是我给予的,我给得也能收得回来,等着要成为阏氏的女人多得是,别仗着我宠你而瞒骗我,你该知道这后果不是你能承担得起的……咳咳……”最近身子越发不利索,他的脾气就越大。
安胡阏氏吞了口口水,心里已经咒骂了这个该死的老头一千遍一万遍,但是脸上却是一副恭敬的样子,将侍女端上来的奶茶侍候老头喝,这才慢慢地将事情的经过说出来,微掀眼帘看到老头的表情果然就变了,顿时咬了咬嘴唇,这个时候不应该妇人之仁。
“胡闹,将那两个孽子给我押过来,还有那个引起纷争的女奴,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女人能让他们半夜不睡打了起来?”老单于怒喝道,现在国事正繁忙,他们不是为他分忧反而还有心情争风吃醋。
安胡阏氏忙上前给老单于顺背,说些宽慰的话,但也不忘暗中说呼延赞的坏话,但看老头的表情渐渐平静,心中不由得大骂,这老头的偏心是出了格的。
因惊动了众人而停手的呼延兄弟均不善的看着对方,呼延勃的眼睛里面没有一惯克制的顺从,反而是桀骜不顺地看着呼延赞,多年来那潜藏在骨子里的痛恨在今夜都暴发了出来,伸出大拇指擦去嘴角的血液。
呼延赞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到地上,同样恶狠狠地看着这弟弟,平日里掩藏在那兄友弟恭中的蔑视此时不再加以掩藏。
方瑾看了眼人群,刻意做出那瑟瑟发抖的样子,畏缩的神情,破裂的衣衫实实地表明了她受害者的身份,看到人群里有人同情有人蔑视,还有奈奈那焦急的眼神,看到她就要奔向她,她忙摇了摇头,不想牵扯她进来。
奈奈的步子一顿,姐姐这是怎么了?
“夜深了,都散去吧……”呼延赞端起皇子的架子吩咐道。
突然有人推开人群进来朝两位皇子弯腰行了一礼后道:“单于宣两位皇子到王帐去,还有这位女奴。”目光冰冷地看向方瑾,这个女奴倒是好大的面子。
正准备走的呼延勃顿时皱紧眉头,父皇这是什么意思?
呼延赞同样怔了怔,怕是打架之事传到父皇的耳里,那安胡阏氏在背后不知编排了他多少,目光一沉,看来要想法子应对才是。
方瑾的眼睛难免一亮,原本在人群里没有看到重量级人物时,她是微微失望的,今夜的计策都白用了,她故意让这两兄弟相争引不出大鱼来的话,呼延勃一定不会放过她,她要他在这段时日里没法找她的麻烦,袖口下的拳头紧握,这可是好机会。
呼延赞看向方瑾,轻声道:“你放心,我自会护着你。”
方瑾的嘴角暗暗一撇,指望你护着我不知死多少遍了?但脸上这回却没有与他对抗,微微一屈膝,“那奴婢谢过皇子。”
微风吹过,她的动作极具美感,让呼延赞仿佛回到了华国的宫殿里,而她却是舞着让他惊艳的孔雀舞的舞姬,手自动地就去扶起她,看到她眼泪汪汪的样子,心中一阵荡漾,脑海自动滤去她曾做过的恶事。
呼延勃轻嗤一声,迈开步子往老单于的王帐而去,这两人都是惺惺作态之人。
方瑾不可能会信得过呼延赞,而呼延赞在利益面前一定会舍下她,这是两人都心知肚明的。
方瑾敛起对呼延勃的不满,楚楚可怜地看着呼延赞,那真是不胜凉风的柔情,看得呼延赞的心头一阵火热,忘记了自己家中还有一个凶悍的侧室。
他不由自主地拉着她的手往王帐而去。
当士兵带着这三人到王帐而去时,老单于将手中的黄金王杖朝呼延勃挥过去,“给我跪伏在地。”
呼延勃的头一侧避开了这一击,身体跪伏在地。
老单于在安胡阏氏的搀扶下向前接过侍女手中的黄金权杖,狠狠地打了呼延勃几杖,呼延勃哼也都没哼一声承受下来。
“这就是你们相争的女奴?”老单于打了几下就气喘吁吁,目光不善地看向方瑾,“华国人?”眉头一皱。
而呼延赞在父亲的目光看过来时,瞬间就松开了方瑾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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