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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6章 无法言说
回到客栈之后，玄洺一番嘘寒问暖之后，将穆锦欢送回房间。房门关上的一霎那，她正巧对上隔壁门站着的叶蓉。她眼里的恨意太过明显，见到她时，却又忽然的敛去，冲她一笑。好似那恨意只是她自己的一种眼花。
穆锦欢抿唇不语，不动声色的将一切尽收眼底。
屋内，流萤正蜷缩着小小身子睡在床，上。她轻声坐在桌旁，兀自斟了一杯温茶，不愿吵醒她。
她一边饮茶，一边思考着此行一路而来，发生的种种事情。
如今，张氏母子惨死一案已经结束。凶手找到，接下来就是处理张家这一切惨案发生的源头。
眼下，还有上京官员被杀一案。虽然行凶之人已经自尽，但是原因仍需要调查。
想到这里，她不禁放下手中的茶杯，微微闭上眼睛，有些疲倦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连日来的奔波，让她也有些心力憔悴。
“穆姐姐。”
身后传来糯糯的声音，她回头一看，正巧见到从被窝里露出半个身子，睡眼惺忪的流萤。
“把你吵醒了？”她微微一笑，眉眼之中一片温柔。不知为何，这几日相处下来，对于这孩童模样的巫师，她心里却是十分放心。
“嗯，我自己睡醒了。”流萤轻轻应着，抬手揉了揉眼眸，随即简单的穿好衣裳，走到她的身旁坐下。
“穆姐姐，张氏母子被害一案是否已经解决了？”
听她问起，穆瑾欢也不隐瞒，微微点了一点头，“凶手正是平安县令，目的是为了能够赖掉曾借张家钱庄的那一千两银子。”
她说着，神情之中仍是掩不住的伤感。流萤见状，善解人意安慰道，“穆姐姐也无须太过伤心，如今凶手被抓，张氏在天之灵必然也能安息。眼下，穆姐姐应该需要好好休息。这几日来，你四处奔波，没怎么睡好觉。还是早早歇息罢！”
心知流萤是真心实意为她着想，她眉眼间不禁软了软，颇为感激，“放心吧，我还能受的住，暂时的劳累是难免的。此番来平安县，一方面是为宿安灾民而来，另一方面就是为上京官员被杀一案。如今，虽然张氏母子遇害已经找到凶手，但是整件事的源头，还没有真正结束。故而，我还是不能好好休息。”
“即使这样，这些事情，原本也不该由你来承担。穆姐姐，请恕流萤多嘴一句。如今朝局动荡险恶，大皇子与二皇子内里争权，已经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你一介女流，当真不该掺和进来。”流萤眉头微皱，神情之间布满不满之色。
她睁着杏圆般大眼，紧紧看着她，眉眼间虽然严肃，却也能看出一丝丝关心之意。
淡淡的收回目光，穆瑾欢低头，敛下长睫毛。耳畔倾斜下来的长发青丝，掩盖住了她半边脸，格外温顺。
她蜷起手指，一下下抚摸过面前的青瓷白玉杯。良久，有温润如水的嗓音轻轻响起。
“流萤，你是巫师。不知道你可不可以预料未来会发生什么？”
流萤微微一愣，随即摇摇头否定道，“这自然是万般做不到。莫不要说我们巫师做不到，即使上京城中那位被皇家供养着的国师，也不可能预料到未来局势之变。我们巫师只能通过占卜，预料前程福祸。至于占星师们所言，他们能够预料人一生命数，我却一直不信。”
她的话语之中，隐隐夹杂着不屑的口吻，让穆瑾欢不禁微微对她侧眼看了看。自古以来，占星师与巫师就是两种敌对家族。在民间，巫师因为更贴近普通人，故而受百姓青睐。而占星师因为与生俱来的高贵感，长久以来便为皇室效命，拥有极高的金钱地位和显赫名声。
前世，她没有接触过巫师，即使是连宫廷中的占星师，也只有在老皇帝驾崩和新帝登基时才远远见过几面。比起巫师，占星师家族一脉相承，显得更为神秘。
想到占星师，她脑海中忽然闪现过几张零碎画面。画面是前世遗留下来的回忆，似乎是当年老皇帝驾崩，皇后曾与占星师私下见过面。
就在她想要深一步回忆时，头部忽然就传来一阵奇怪的痛觉。突然地疼痛让她下意识的闭上眼睛，揉了揉太阳穴，画面就一阵模糊。
一旁的流萤见她忽然神情痛苦的闭上眼睛，忙焦急问道，“穆姐姐，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身体哪里不舒服？要不，我这就扶你上床歇着。”
感受到流萤正扶着自己的手臂想要将她扶起。她便摇摇头，硬是撑起头，回了她一个舒心的笑容，“无碍，老毛病了，想多了就会头疼。没事，一会就好了。”
“真的？”流萤慢慢放下她，微微狐疑的凝了她一眼，有些不相信。
“没事就好，不然万一你有个好歹，我这人生地不熟的，一个人可不敢随随便便就和陌生人去上京。”
她说着，故意露出俏皮可爱的模样，惹得穆锦欢一阵轻笑。
“呸呸呸！我怎么会有好歹呢？该死的人还在苟且的活着，我怎么敢先有事呢？”
白玉杯在手心处转了又转，她低眉浅浅的说着，话语看起清淡无常，却让听着不由觉得有几分慎人。她眉眼太过清冷，仿佛深不见底的幽湖，藏着许多不可告人的秘密。
然而，一个眨眼，那些深幽又不复存在，像是错觉。
流萤站在一旁，微抿唇，目光炯炯，看着她不觉有些探究的视线。
“穆姐姐，你知道吗？从第一眼见你，除了符合奶奶说的那几个特征之外，便是你眼里多了别人都没有的沧桑。”
穆锦欢侧身，微微不解得回眸打量她，像是想起什么，眉间不住喜盈盈，“沧桑？我觉得我自己还没有你沧桑。明明在世上存活了几十年，却依旧童颜不改。”
“咳咳！这事也就你知道，你可不能在外说出去。毕竟，小孩子最容易占人便宜了。”她龇牙咧嘴的笑着，眼睛里亮晶晶的闪过一道明光。
看着她一如孩童般不老的容颜，她竟有了几分羡慕之意，“你这样，倒也有几分寻常人体会不到的乐趣。”
谁知，一向不爱反驳人的流萤却突然摇了摇头，几分落寞的自嘲道，“非也。”
“因这身子，我无法同自己所爱之人长相厮守，无法拯救家族，更无法以真面目示人。”
听着她这番话，穆锦欢忽然敛了脸上的笑容，自然知道她心里的苦楚。正想安慰一番，却又听到她开口道。
“遇到你之前，我一直与奶奶相依为命；遇到你之前，我没有任何朋友。虽然我比你岁数大，但是你能给我安全感。这也是为何我会同意与你一起回上京。”
发自肺腑的声音，让穆锦欢也不禁有了动容之色。然而只是一瞬间，下一秒她忽然狐疑的凝起双眸，质问她道，“你不是说之所以跟我回上京，是因为你要去找自己的亲人吗？”
大抵是没有想到她还会记着这件事，流萤微微有些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其实我在上京就没有什么亲人，你知道的，巫师是一种受诅咒的存在。家族会在不同时期受到各种灾难，所以巫师一般都是分散在各地，而不像占星师家族那样团结稳定。”
说到这里，她的情绪忽然间又变得落寞起来，似是想起了一些不好之事。
穆锦欢察言观色，知道她心里定然也有一些无法言说的伤痛，便没有将话题继续下去。她起身，活动了筋骨，对她道，“好了，不说了，我有些乏了，先歇息片刻。你也好生歇着吧，过几日等事情处理完，我就带你回上京，去看一看举国闻名的繁华大都！”
温润的声音中不减笑意，流萤的眼眸亮了又亮。
就在她即将入睡时，耳畔似乎不急不缓的传来流萤的声音。
“谢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