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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女皇近身

女皇下辇后，王将军令冯洗惟忠等数人随待女皇入殿，令其余女侍一部驻于殿前，一部移守四周。
随后，王将军在旁督视着我被抬入内。

乍入殿门，我便觉一股清爽奇香袭鼻，不禁四下环顾。

此处布局之豪奢，令我大开眼界，应为女皇常居之地。

朱红地毯厚密坚实，人踏行其上不显足迹，却寂然无声，被抬行的我亦隐然感受到减震效果之佳。

地毯以金箔银粉绘成光华闪射、富丽锦绣的花卉图案。

殿内虽有屏风、幔帐分隔，但仅以目测，也足以判断地毯完全覆盖了殿内地面。

殿内器具什物或金雕玉饰，或精琢巧绘。其中原材料可辨者，乃象牙、珊瑚树等；原材料不可辨者，仅据其形制之精和作工之细而判断，亦必价值连城。

我未及细看，便已被抬着穿过几道门，进入一房间，被放于地毯上。

厚实的木门自动关闭。

王将军只令冯先惟忠在此，屏退其余臣侍，令其在殿外候命。

此室应为甘露殿极内。

室内上部覆有平行于地面的雕凤描金红漆木板。由两处对开的帘幔密遮的窗口处，可看出四面墙壁的惊人厚度。

内壁上附有金黄绒毯，门只一扇，门后亦贴有金黄毯。

四壁附毯，给人的感觉是，不仅仅为了装饰，大概还有隔音之用。

室内布置固然富丽，但陈设较简。

占地面积最大的，是由各种凤凰盘舞的立体造型组成的金色床榻。我判断，此床绝对是纯金制造。

金床之外，便是朱红案几，几张镶金纹凤的精美藤椅，貌似由整块碧玉刻成的梳妆台，雕凤镂云的小巧书架，铜炉，硕烛，等等。

我入殿之际嗅到的奇异清香，在此处格外浓烈。

此时，我颇觉兴奋。难道，是此种异香所引发？抑或是突遇奇变、处境大易所致？

正想着，我瞥见女皇已迤迤然地坐在床畔藤椅上，浅泛笑意。

我死死盯住女皇的表情，以图及时揣摩其心理，好采取最有利于我的行动。

只见女皇向恭立一隅的王冯二人扫视一下，轻启朱唇，柔柔缓缓、珠圆玉润地吐出一句：“有劳两位了。”

那语调仿佛是冯冼惟忠那醉人声音的成熟版，说不出的清丽恬美，简直魅惑无尽。

王冯二人立即向女皇俯身跪拜，脆声道：“为陛下效劳，乃臣之本份。”

我注意到，冯冼惟忠是在王将军道出此言后方才同词跟上，显然是临时效颦，仓促学话，她最后却能和王将军一起落声，显然仓促之间很费了一番功夫。这奴才也做得忒辛苦。

女皇微笑道：“两位爱卿请入座。”说话时，目光却朝我而来。

始终满面恭敬、略带谄媚地望着女皇的王将军擦觉到了女皇的眼神，眼珠一转，对女皇拱手道：“陛下，录囚是否开始？”

女皇颔首笑道：“好。有劳王卿了。”

王将军乃转视冯冼惟忠，左眼微挤两下：“请冯冼刺史剥去此贼衣服，以使陛下验明正身。”

冯冼惟忠向王将军拱手脆声道：“是。”说着，她直身而起，几个箭步跨到我身边。

我知道，李唐女皇至少不想要我性命，还算守信，而“验明正身”这一步亦属既定程序，冯冼惟忠早有告知，我早有心理准备。

但是，因褪我衣服的是再三伤我的冯冼惟忠，我颇觉难受。

此刻她要大献愚忠，不禁使我想起她往日因愚忠而对我造成的伤害，以及我几乎不着丝缕被她严刑逼供的可怖场景。羞辱之感涌上我的心头。此刻我又要沦为她大献愚忠的道具，还要当着两个权势女人的面承受，旧辱加上新耻，我觉得不堪耻辱，故而闭上眼睛。

冯冼惟忠动手很快，嚓嚓几声，已将我的上衣撕去大半。

此刻却听女皇道:“不必如此了。”

我感到冯洗惟忠的手剧烈一震，便离开我的身体。

只听扑通一声，接着便是冯冼惟忠稍稍带颤的声音：“微臣有失，请陛下只管责罚。”

看来绝顶愚忠与奴颜婢膝是同步的。闻冯冼惟忠所言，我不由得嗤之以鼻，睁开眼，欲观此奴之丑态。

女皇笑道：“冯冼爱卿何失之有？验明正身，本是王爱卿建议，寡人点头。冯冼爱卿请入座。”

只见王将军满面疑惑，拱手道：“陛下为何……”

王将军显然是为使言语委婉，故意留着半句不说。

女皇轻笑一声，直视着我，道：“此刻只有我君臣三人，不必遮言饰词了。此举无非验他是否男身，冯冼刺史既已验毕，何须多此一举？再者，孰人不知羞耻？当众除人衣物，已有不妥，况且我等皆为女人，更增其难堪，强其对抗之心，是以大可不必因循旧制，对他优容宽待即可。”

我听了这话，不禁一阵感动。这话语调温柔动人，入情入理，既道出了对王冯的小小不满，又含蓄表达了对其宽宥之意。

王将军动容道：“陛下宽仁广恩，实乃天下苍生之福。只是，此人贼心不死，言词大逆不道，如何处置？”

女皇直直盯着我，沉默片刻，正色道：“乾坤巨变，阴阳失衡，已经两年之久，原以为我大唐已无男儿，不料竟得一男子，此乃天佑大唐，我等须叩谢天恩，珍惜天赐。先前，王爱卿执意将他关于大理寺狱，已有不妥，使他愈发抗拒我朝。此时，寡人不论他如何抗拒我朝，也要拼了一切，转其心意。”

这话说得我好生震撼，好生感动。

王冯二人皆有惊色。

女皇忽地站起，直视着我，缓步趋来。

王将军惊道：“陛下意欲何为？微臣大可代劳。”

冯冼惟忠亦鹦鹉学舌道：“陛下，微臣尽可代劳。”

女皇缓步前来，目不斜视道：“寡人亲为他解绑穿衣。”

王将军大惊，匆忙坐起，扑通跪下，跪着挪到女皇前，泪花闪烁，抱拳哀求道：“陛下，万万不可！虽然男儿难觅，但以我大唐疆土万里，定能觅得合适男子，陛下——”

女皇忽现怒容，瞥王将军一眼，道：“寡人心意已决，勿再阻拦。”

女皇稍顿一下，面颊微红，神情好似愈发坚定了一些，提高声音，道：“寡人素来摇摆迟犹，智识有限，自登基以来，多受朝堂之言所驱，所为多有反复无常者，然而，今朝亦未见情势好转。此男之事，至为重大，寡人得报之后，本欲从己意，怎奈耳根甚软，仍从尔等之言，将他绳绑加身，押于大理寺。此番折腾，固彰天威，但何显皇恩？皇恩不施，如何服人？结果，他视我朝为仇雌。若再从尔等之言，恐误我大唐，误我今生！”

女皇语调铿锵，甜美清越之音，如金石掷地，字字撞击我的心灵。

（ps：本书发布已有一月，全靠读者大大一路支持鼓励，使我动力不竭，使大唐女国渐具轮廓，大唐佳丽渐次浮现。在此，世航向所有的读者大大鞠躬致谢！祝所有的读者大大心想事成，得偿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