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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最是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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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是泼墨，但这横几条纵几条，完全看不出是什么东西。

“这老头在干什么？疯了不成？”

“啧啧，这可是上等的素德宣纸，一张五钱银子呢，这砚台可是青州砚台，墨块可是松烟熏制的上等金不换，这浪费啊……”

就在众人对龙老议论纷纷，就连朝歌都对龙老开始不信时，那作为公证人的墨大家美目惊喜，拍起手来：“不愧是龙老先生，挥斥方遒，泼墨作画果真是技中之技，如此功力，怕是快及得上当年苏大家了。”

“无笔胜有笔，无画胜有画，不愧是龙老前辈，让晚辈今日也算开眼界。”这时候，苏步文抬起头来看着龙老，点头恭敬道。

虽然很罕见地他恭敬着，不过场内之人包括朝歌，都被刚才一幕惊得说不出话来。

他是抬头看龙老的，可左右手却各拿着一支笔，看也不看在那交错乱舞，丝毫未停！若是一心两用，倒还算好，至多不过是少见多怪，可这却明显是在一心两用之上，再加左右手玩转！

“苏状元果真了得！”

不知是谁，在整栋楼沉默已久后，忽然赞叹说道，此时便是朝歌和那小丫头都惊叹起来。

却唯有那墨大家，面色依旧平淡。

“原来如此，这小东西不学好，正统苏家离阳拳不学，走了方士的路子，能念头两分，看来已经达到方士离魂之境了。娃儿你莫要被他这小伎俩迷惑……哼，没想到老头子终还是轻敌了。”

朝歌讷讷不知该说什么，在他看来，修炼气血就是力气大增，以力破巧，却没想到这相对练气士，方士却更为奇特，要是他也能够一心两用，岂不是……

“别妄自菲薄，万物分阴阳，神魂属阴，血气为万物之本，属阳，咱们修炼阳气可是天生克制阴气的。”

朝歌点点头。

“喝！”龙老用传音术说完，大喝一声，抓起装水的水盂，往里面倒上名为胭脂的颜料，随后一下咬破食指，鲜亮的红色血液刚刚流出，就被他弹指滴入了里面。

这时候，朝歌觉得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这一盂水竟然冒起了泡和热气……烧开了！

卟噜卟噜……随着泡泡越变越大，冒出来的速度越变越急，这盂里面的红色也越来越红，但这红却不耀眼和妖艳，只是给他一种正派浩然之感。

没错，就是一种“正”，他也说不出所以然。

“老头子修炼血气，身上气血自然充沛。我们修行武道的人，血气至阳方刚，最是阴气邪物的克星。”龙老说着，拿着水盂一扭手往宣纸上方一扔，只见点点鲜红从里面暴雨般射出，啪啪啪啪打在墨条纵横的宣纸上。

这些点点红色一落在宣纸上，便艳浓得好似宝石，接着就像是冰雪消融似得，缓缓沁入。

不一会儿，或三个一团，或四五个一组，或六七**个一簇，红梅在其上绽放了起来。眼见着最后一朵红梅即将完成的时候，这凌空旋转不止的水盂却不再出水，而画纸上最后一朵最为瞩目枝头大红梅，就还差这么一个花瓣了。

朝歌正要提醒龙老，却见他凌空伸出两指，朝着水盂底下一接，旋转的水盂停下，稳稳口朝上、底朝下落在他手上。

吧嗒！

两指间落下一滴鲜红的血液，巧的是正好落在那一朵大红梅最后的缺口上。

“神了！”

不知道谁叫了这么句，像迎合他现在的心境，只觉得这一滴鲜血，落在纸上，眼睛恍惚了一下，仿佛看到那滴血落纸上、沁纸中之时，泛起一圈红晕。

这圈红晕荡漾而出，扫过整张宣纸，一时间他惊讶地发现，朵朵红梅好似盛开起来。

真的假的？！

他揉揉眼睛，纸上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不过这时才发现，纸上所有梅花都自然圆润地泛着光泽。

“龙老这……”

“血气乃是阳气，阳气乃是阳间生机之力，老头子将一滴精血滴入其上，让阳气直接步入其中，你所见到的也不过是这种生机之力罢了。”龙老将水盂放下，用传音术对朝歌说道。

现在他看整张画，只觉得这梅花枝干，就好似张牙舞爪、筋骨突显的龙，那些梅花鲜艳却不刺眼，生机蓬勃。

他完全不敢相信，这是用墨水颜料泼洒出来的！

啪！啪！啪！啪……

整个一楼静悄悄的，像是死了一般，亮起了空寂的掌声，拍掌的只有两人。

一个是墨大家，另一个却是苏步文。

“泼墨之技虽难，能达到这样厉害，已超越在下祖爷爷了，不过，要想赢在下的话，怕是……难！”最后一个难字从苏步文嘴中缓缓说出，同时他拿起折扇指向朝歌和龙老，眉头一挑。

也就在这时，一个人突然指着苏步文的话惊叫起来：“活了！活了！画中人活了！”

“哼哼。”

闻人鼎冷笑一声，走到桌子前，朝着苏步文的画上吹了一口气，然后将其一寸一寸拿起。

一幅让所有人看得都快惊得说不出话来的画，慢慢出现在了眼前。

灰暗的天空漫天风雪斜吹，曲折古道左边，红梅、腊梅、松树、竹子错落一起，却又清晰，然后是要望无际枯败的树，雪好似梨花点点沾染，道的另一边是冰凝的江雪，以及断桥。在这浑然大雪白毛风之中，红梅花瓣也掺在其中，似有意、似无意地吹进了古道上的马车窗口。

马车雕镂精美，前面骏马矫健非凡，最生动的，还是这马车里面探出来的人，这个人一颦一蹙，一举一动，美丽风雅之中，透露着一股大气。

她，成了这幅画的魂。

素纸玄墨，黑白两色，却将天时、地景、人物，无一不是勾勒得到位，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更让人觉得惊叹非凡的是，单用笔和黑墨，竟可让所有的一切栩栩如生！

那个“她”，朝歌看着好像有点眼熟。

丹唇秀鼻，黛目娥眉，皮肤如同冷凝的羊油，头发好似风中柳树一样飘逸……

朝歌越看越眼熟，就好像才刚刚见过，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一想到这里，他顿时眼睛睁大，失声轻呼：“墨大家！”

真的是那个墨大家！

朝歌急忙转头朝上首位置看去，其余众人除了龙老，无一不如此。

朝歌见那墨大家还蹙眉站在那里，不禁松了口气，他倒还真以为这貌美非凡的女子跑到画里面去了。

“雕虫小技，这苏家小子看来拳脚不精，但是却苦修神魂，修为还不低，这画能有如此生动，都是赖他作画时，将念头注入了其中。魂气乃是阴气，这画看似好，却阴煞森森，妖娆妩媚，是一件上好的养鬼之物。”

龙老说完便叹道：“可他这画即便没有如此，其技艺之精湛，也在我之上，怕是输了。”

“龙老不急，这一局咱们不是还要题字写诗吗？”朝歌问道。

“老头子写字还可以，但要说作诗。”龙老看了看朝歌，摇摇头，红红的酒糟鼻在他眼前晃荡，把朝歌弄的不知道该是笑，还是该是忧。

果然，这幅画一出，周围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赞叹声。

“苏状元果真大才！受我辈一拜！”

“这画倒是活了，昔日里只听人说，状元你当日是如何赢得那扶桑王子，今天一见，方才知传言不假。”

“状元状元，你这画可否转让给在下，在下愿出千金！”有人说了这么一句，还未等苏步文开口，其他书生样的人便群起而攻之。

“去去去，你这商家汉，满身尽是铜臭，休要用两个钱来侮辱我等，状元这画又岂是你两个破钱可买得到的？！”

“此言甚是，你要买，就朝那两要饭的买去！”

在你一言我一语中，一个矮胖的商人直接被挤了出来，而苏步文的声音也在这个时候响起：“在下这画不卖，只是香粉送佳人落了下乘，在下想将这画赠于墨大家，还请大家笑纳。”

朝歌见苏步文脸带笑意，将画从闻人鼎手中接过，递到了墨大家面前。

“这……”

墨大家脸色微红，以手半遮着脸，恰挡住别人，可朝歌却也能正好看到她此时表情，眼神中极为紧蹙警惕和复杂。

“小子！你这画我要了！”

小丫头的声音陡然响起，朝歌转头一看，原来不知何时，那小女孩已站到了他身边。

“你要我就给你？这又不是我的，是龙老用血画的。现在龙老都说输了，我心里正不快着呢，你个小丫头……”朝歌心里一想到输了不能入沧海楼，他气血一时间也难提升，不禁不快起来。

旋即不想看小丫头，直接道了句：“不给。”

她这么一说，朝歌这么一喝，所有人都回头看向了两人这边。朝歌清楚看到那姓苏的家伙眼中闪过一道寒光，这个神色，让他不禁想起了禺狼。

“小忧，不得无礼，龙老先生的画精气神俱全，又是泼墨所成，比起状元的画差不了多少，这岂是有价之物？”墨大家呵斥道。

一听这话，朝歌心里一喜，虽然他不懂画，但却听得懂这墨大家的意思。就是说，龙老的画和那姓苏的差不了多少。她可是公证人，她这样岂不是说……

“况且比试尚未结束。”墨大家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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