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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 温情

夜风袭袭，人流如梭。
尚海，这个繁华的大都市，眼下已然接近深夜，却仍然霓虹闪烁，人声鼎沸，好一派繁华昌盛的景象。

然而，即便再繁华的都市，也会有它不太光鲜的一面，和繁华的主要街道相比，老城区这一带，明显就要苍凉，破败得多，昏黄的路灯，紧闭的门户，一般人独自走在街头巷尾，真心会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拖着疲惫的身躯，一个中年人影正在其中一条小巷里缓步前行，昏黄的路灯照在他那瘦削的身材上，将斜影拉得老长老长。

当他来到一栋老旧的居民楼前，眼前这条人影缓缓停下了脚步，缓缓摘下鼻梁上的金色眼睛，中年男子抬头露出那张苍白而又疲倦的脸庞，习惯性的朝楼上望了几眼，三楼隐隐可见的灯光，似乎正在指引着他前进的方向。

于是，深深的吸了口气，这个中年男子急忙加快自己的脚步，当即就纵身朝前面冲去，因为那里就是他的家，那里有他这辈子最为珍惜的存在。

来到三楼，望着眼前的铁门，中年男子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低语，让他刚刚摸出钥匙的右手，随即又无力的垂了下来。

“妈，我饿了，要不咱们先吃吧？”

“再等等吧，今天是你爸的生日，你这丫头咋就这么不懂事呢？”

“好吧，我错了，等，咱们等。”

听到这里，门外的人影鼻头顿时一酸，一层薄薄的水雾顿时模糊了他的视线，这些年，因为自己太过失败，连带着家人都跟着吃了不少苦，双手紧握成拳，门外的人影当即在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努力改变现状，尽量让自己的家人早点过上好日子。

想到这，深深吸了口气，门外这条人影暗自调整自己的气息，然后满面笑容的开门进去：“老婆，娟子，我回来了。”

“爸，生日快乐。”听到门口的响动，一道娇小的身影立即扑了过来，在送上自己的祝福之后，眼前这个十四五岁的小丫头，当即又忍不住低声抱怨道：“爸，今天是您的生日，就不能早点回来？”

“呵呵，爸也不想这样，只是最近事情太多，不过，爸答应你，以后尽量争取早点回来。”将自家丫头紧紧抱在怀里，中年男子当即满脸慈爱的笑了笑，一天之中的所有疲惫和劳累，在看到这张天使般的面孔之后，似乎都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可是你说的，说话要算话啊！”听到中年男子的保证，眼前这个十四五岁的丫头，顿时露出一脸的纯真笑容。

“行了，行了，你爸累了一整天，就别腻在他的怀里。”这时，一名系着围裙的中年妇女走了过来，先是冲着那个十四五岁的丫头瞪了一眼，然后，转头望着自己的丈夫，中年妇女连忙柔声说道：“去洗把脸吧，我去把菜热一热。”

“嗯……”面对妻子的柔情，中年男子当即感动的点了点头，伸手在宝贝女儿的鼻子上捏了两下，中年男子随即便朝卫生间里走去，而中年妇女则是转身朝厨房里走去。

很快，在中年妇女的张罗下，一桌饭菜又热气腾腾的摆在餐桌上，说是一桌饭菜，其实也就三五个盘子，其中两个装的还是素菜，因为是第二次回锅，那两盘青菜早已没了任何看相。

一家三口围绕着桌子坐了下来，中年男子正准备拿起筷子，却被他女儿急忙伸手拦住：“爸，你稍等一下。”

“怎么啦？”

望着自家宝贝女儿的举动，中年男子顿时露出几分迷惑的神色，劳累了一整天，他还真有些饿了，更重要的是，他知道家里的老婆孩子肯定现在也饿得很，中年男子不善言词，唯有寄望以自己的实际行动，来带动家人的食欲。

“嘻嘻，你等下就知道。”面对自己父亲的疑问，眼前这个十四五岁的丫头当即俏皮一笑，然后就转身冲进自己的房间。

“噹…噹…噹……”很快，这个十四五岁的小女孩，突然从自己的房间里提出一个包装得十分精美的盒子，然后轻轻摆在餐桌上，紧接着，拆开那个包装精美的盒子，小女孩立即拿出里面的五彩小蜡烛，然后一根根的将它点燃。

“爸，许个愿吧。”

望着那些跳跃的烛火，中年男子的眼角顿时一红，自从他与自己的老婆认识以来，眼前这一幕每年都会上演一次，每次他都会激动无比，唯一有所不同的是，开始那两年是他们夫妻两个，后面这十多年的时间里，却是一家三口在一起庆祝。

“爸，愣着干嘛，赶紧许愿啊？”看着自己父亲一直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小女孩当即眨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冲着自己的父亲低声催促了两句。

“何必呢，浪费钱。”听到宝贝女儿的催促，中年男子却是苦涩的摇了摇头，他确实很感动家人为他所做的一切，但是这个蛋糕即便再怎么便宜，恐怕也得好几十块，那样真够她们一家人好几天的伙食费。

“这个可是娟儿的主意，孩子也是一片孝心，赶紧许愿吧，别计算那些鸡毛蒜皮的小账。”

看着丈夫的表情，深知他在想什么的中年妇女，当即微笑的摇了摇头，她们目前确实过得很苦，但是在中年妇女的眼里看来，只要咱们一家人能开开心心的在一起，苦点，累点，这些都算不了什么。

蛋糕已经摆在桌上，蜡烛已经燃烧了大半，退货完全是没有可能，无奈之下，中年男子唯有缓缓闭上双眼，将他刚才在门外发下的誓言，又在心里默默的念叨了一遍。

紧接着，缓缓睁开双眼，中年男子深深的吸了口气，当即在老婆和孩子的帮助下，一口气将眼前的烛火全部吹灭。

“耶……”

看着袅袅升起的青烟，小女孩的眼睛顿时笑得眯成了一条细缝，似乎今天她才是主角，她才是寿星一样，随后，拧开桌上那瓶可乐，小女孩当即满满倒上三杯，在将其中两杯分别递到自己的父母面前之后，小女孩接着便举起手中的杯子，转而笑嘻嘻的望向自己的父亲。

“爸，祝您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来，咱们一起干了这杯。”

“你这个调皮鬼。”满是慈爱的看了宝贝女儿一眼，中年男子连忙端起面前的杯子，和其余两个杯子一起轻轻碰了两下。

仰头一口喝干，中年男子缓缓放下自己的杯子，脸上充满了幸福的神色，可乐很甜，但是家人带给他的温馨感觉，却是让他的心里更加为之沉醉。

同样一口喝干杯中的可乐，小女孩准备继续给自己满上一杯，却被她母亲轻声喝止：“好啦，先吃饭吧，那些等下再喝，放心，没人跟你抢的。”

“呃……”听到自己母亲这么一说，小女孩顿时尴尬的笑了笑，然后在自己母亲的注视下，小女孩唯有将可乐放在桌子底下，转而拿起面前的筷子。

一家三口，就这么围在桌子边上吃着‘晚饭’，菜肴根本说不上丰盛，但是眼下这温馨的场面，却是相当感人，不知道是中年妇女的手艺太好，还是大家都已经饿得不行，又或者是因为受眼下这温馨的氛围所影响，桌面上的几个盘子很快见了底。

看着在那打着饱嗝的宝贝女儿，中年妇女一边起身准备收拾碗筷，一边朝自己的宝贝女儿低声说道：“赶紧回房看会书，然后再点休息，明天你还得帮我去做点事情。”

“额，这个没问题。”听到自己母亲的嘱咐，小女孩立即轻轻的点了点头，紧接着，带着几分迟疑的神色，小女孩又连忙低声说道：“不过，妈，我们学校又要交什么资料费了，说是对我们参加中考有很大的帮助作用。”

“又要交钱？”缓缓放下手中的碗筷，中年妇女望着自己的宝贝女儿，当即微微皱了下眉头，自从这个宝贝女儿步入初三之后，学校里总是隔三岔五的收费，这让她真心感觉有些难以支撑。

“要不，算了，这个资料费是自愿的，我到时找同学借着看一下就……”

“不行，既然是对中考有帮助，那么即便再贵，这钱咱们也得交上，说吧，要多少？”不等宝贝女儿将话说完，中年男子就立即打断她的提议，再苦不能苦孩子，再穷不能穷教育，他自己可以委屈一下，但是他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女儿受委屈。

得到自己父亲的肯定回答，小女孩并未怎么欢喜雀跃，反而是愁眉苦脸的伸出一巴掌：“五…五百。”

“五百？”听到宝贝女儿这么一说，中年妇女顿时大吃一惊，五百块钱可是她们一家大半个月的生活费，这学校要学生们买的究竟是什么资料？

“行啦，既然是可以影响中考的资料，这钱肯定是要贵一点的。”相比自己老婆的反应，中年男子明显要淡定得多，掏出钱包看了看，中年男子立即从里面摸出几张皱巴巴的百元大钞，然后轻轻递到宝贝女儿的面前：“来，娟儿，拿着，争取考个好点学校，给你爸我长长脸。”

“爸……”望着眼前那几张皱巴巴的钞票，小女孩的眼里顿时布满了泪花，她知道，掏出这几张钞票，自己老爸的钱包里一定又空空如野，而她们一家人接下来的半个月时间里，也将会过得极为艰难。

“拿着吧，爸这辈子是没什么指望了，就希望你能替爸争口气，让你妈过上几天好日子。”将那几张钞票塞进宝贝女儿的手里，中年男子自嘲的笑了笑，先前在门外的落寞表情，顿时又在他的脸上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