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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窥伺天下

“岳父大人客气了，说起归蝶，她可是非常好的妻子。”织田信长顿了一下，加重语气道，“我今天早上说要来正德寺的时候，她可是非常担心我的安危。”
“哦，归蝶为什么要担心你的安危呢？”道三小心翼翼的问道，心里面已经没有最初的轻视。

从目前的形势来看，他已经彻彻底底的输了一阵，信长和秀孝二人刚才的配合，让老奸巨猾的道三也有些招架不住，如果到现在他还把眼前的信长当做传言中的大呆瓜，那么他才是真的傻瓜。

面对信长的问题，道三现在不得不提起精神来应对，他不想让对方再抓住自己的语病，他决定努力控制局势将其变得对自己有利。

“岳父大人，那是因为…”信长的目光转向一旁，在道三身后几名家臣脸上一一略过，“归蝶说您同意这次会面请求，一定是有什么不好的企图。”

“哈哈，归蝶还是和以前一样爱开玩笑，我对自己的女婿又能有什么不好的企图，这还真是…你当时是怎么回答她的呢？”

“我当时告诉她。”信长的目光重新移了回来，和斋藤道三的视线再度相对，“美浓本身已经十分混乱了，岳父大人一定很清楚自己目前的情况，因此，他不会将我也变成他的敌人。”

信长灼热的目光，让道三感觉自己的背脊一寒。

眼前这个年轻人还真是不简单啊，道三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少年没有遇到这样的对手了，他的神情已经变得无比凝重。

“你既然这么说，我那个笨蛋女儿明白了么？”

“很可惜，她并没有明白！”信长的表情渐渐严肃起来，用毋庸置疑的口气说道，“因为她说岳父大人有一个叫做‘蝮蛇’的称号，一个令所有人都为之害怕的名号。”

“哈哈，归蝶那家伙到底明不明白她在说什么，这可是对我很严厉的批评！”道三主动移开目光，他知道自己在这轮交锋中又失败了，“还真是一个不明事理的女儿，不过看在女婿你的面子上，我就原谅她好了！”

事实上，他此时心里面想的是，“归蝶的来信中说信长是一个很有本事的人，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她果然不是骗我的，可惜眼前这个年轻人不是我的儿子，那么家中又有谁能和他相比呢。”

一个个人影在斋藤道三脑海中划过，又一个个被他否决，最终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俊秀的身影，虽然气质或许不大相同，但恐怕也只有十兵卫那小子在某些地方能和信长相比了。

明智十兵卫光秀是斋藤道三的外甥，同时也是归蝶的表哥，就道三的了解，明智光秀可谓是一个精通足轻、军学、铁炮、马术、筑城、算术、礼法、辩才、茶道等学问的武士，他此时正在诸国游历，想找一条值得他为之奋斗一生、施展才华的道路。

纵观整个斋藤家，恐怕也只有他能和信长相比。

看着眼前的信长，斋藤道三又摇了摇头，因为他发现对方全身上下散发而出的刚毅气质，是明智光秀所不可能拥有的。

“道三大人，兄长大人。”就在双方陷入沉默，坐在一旁的秀孝又插嘴道，“在离开清州城的时候，浓姬夫人曾拜托我给道三大人带一件东西。”

“喜六郎，阿浓叫你带什么东西？”信长也略微惊讶的看着秀孝。

“道三大人，兄长大人。”秀孝那把银质短怀刀从怀里拿了出来，“浓姬夫人叫我将此物交给道三大人。”

看着眼前这柄小刀，织田信长的神色略带疑惑，斋藤道三脸色则猛地一变，许久露出一丝苦笑道，“归蝶还真是…”

道三叹了口气，将当初的典故重新叙述了一遍。

此时，他已经明白归蝶要与织田家共存亡的心意，看着眼前与传闻中大不相同的信长，道三心里也渐渐认同这个女婿，不过在一起结束之前，他准备做最后一次试探。

“想我道三以京都一介商人起家，历经数十载努力，终于得到美浓一国。”道三的目光在信长和秀孝两人之间徘徊，“其中付出常人难以想象的艰辛，但美浓其实并不是我想要得到的东西，你们可知道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岳父大人，您的目标应该和我一样。”信长用毋庸置疑的口气说道，“真正想要得到的，是这个天下！”

信长的声音不大，但却让整个大殿为之一震，所有人都吃惊的看着信长，想要看清楚他是不是疯了。

所谓的天下，指的是从东北的奥州开始，一直到西南的九州，其中包括本州和四国全境，换言之就是整个日本。

自从以坐镇京都的足利将军为首的室町幕府控制力衰落以来，整个日本各地涌现出无数的野心家，原本辅佐守护的守护代、各地的豪族、甚至是平民崛起成为大名，进而称霸一方争斗百年，形成如今的群雄割据的格局。

但是，在这之中有着上洛野心的大名却是寥寥无几，至于想要取代室町幕府，以自己的双手将整个“天下”纳入囊中的大名，至今从未有出现过。

这个天下是足利将军的天下，这就是这个时代、世界的规则，从始至终都没有发生过改变。

而现在，织田信长，这个有着“尾张大傻瓜”名号的人，却想要彻底将这个规则颠覆，不管他能不能够成功，这份野心也足够令人为之侧目。

和其他人不同，斋藤道三看起来并没有多少惊讶，反而很感兴趣的问道，“你又是如何认定，我正在觊觎这个天下呢？”

“因为美浓是日本的中心，西面直通天下要地京都，东边是肥沃广袤的关东平原，若是以此为根据地向外发展，日后必定掌握整个天下。”信长继续说道，“岳父大人既然在此处筑起不落之城，训练精锐之师，您的目的不是窥伺天下又是什么？”

“还真是…我认输了！”道三的身体猛地一震，脸上却露出前所未有的愉快表情，“世人都称我为窃国者道三，却没有人知道我真正想要夺取的是整个天下，没想到...今天却被你这个毛头小子看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