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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取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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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个班的节目表演完，时间已是将近晚上十点半。

晚会进入计分阶段，再度出场的主持人吴韵寒，在一番总结性的台词后，笑着询问大家还想不想看节目。

出于晚会时间跨度很长，大部分学生到了这个点，都已十分疲倦，回应是稀稀落落，吴韵寒一阵尴尬。

可台词已经写在那，吴韵寒只能硬着头皮照本宣科：“好，既然大家都如此期待，接下来就请大家欣赏本届晚会的压轴节目《小王子的星球》，请大家用最热烈的掌声欢迎来自高一三班的吕歆同学。”

《小王子的星球》这名字有些新奇，让人琢磨不透到底是什么形式的节目，但吕歆的名字很多人都听说过，也有不少人认识。

没想到一向以来以冷漠示人的吕歆，居然上了台要表演节目，本来冷清的台下又陷入了一种鼓噪的氛围。

尤其是高一三班的学生们，在张嘉一的带头下，呼啦啦地全都起立鼓掌。

对吕歆要上台一事毫不知情的杜毅，和其他人一样，完全不敢相信平时连座位都不愿意离开一步的吕歆，竟然要登台表演节目。

暗忖着人果然是这世上最复杂的生物，谁都没法保证自己能把谁看得透彻，和夏小麦并肩站在过道上的杜毅，微微蹙起眉头，眺望向舞台。

全场灯光皱灭，惊呼声四起的同时，外围几盏亮度很低的装饰灯倏然亮起。

台上的帷幕随即缓缓揭开，杜毅率先看到了一架复古风格的棕色钢琴，外观很奢华，可不像是学校里会有的普通钢琴，想来是专程为了吕歆的表演准备的，说不准就是吕歆自己家的。

这时候，舞台上三道粗大的白色光柱遽然打下，聚焦在钢琴四周，堆叠成圆，外围刚刚打开的装饰灯也同时熄灭。

旋即，长发盘于脑后，穿了一袭白色纱裙，端坐在钢琴前方的吕歆，用一种宛如初雪飘落的清冽姿势，映入了每一个人的眸子中。

杜毅看到周围不少男生都骚.动起来，还有很多人干脆不加掩饰地起了哄。

对于这些男生而言，不管此前认不认识吕歆，这一刻，足以成为吕歆让他们魂牵梦绕的理由。

见识要一个比之平时更清婉雅媚的吕歆，杜毅的嘴角也不由自主地咧了开，他觉得，要是此刻，吕歆愿意转过头和大家笑一笑的话，大概就是不少人心目中回眸一笑百媚生的毕生难忘了。

当然，吕歆没有转过头，她甚至连招呼都没打，也不等帷幕全部拉开，就开始弹起了钢琴。

曲子的音调很低，在即将进入深秋馆外就是瑟瑟凉风的当下，前几个音阶出来，杜毅的心就缩了缩。

曲如其人，杜毅明白，在这样一个场合，每个有自主权的人表演的，多半能够反映表演者的一时心境。

吕歆此刻的心境，杜毅觉得大概就是曲子传递出来的那种忧郁萧索。

想起这首曲子的名字叫做《小王子的星球》，杜毅明了了这首钢琴曲一定是源自于童话《小王子》。

《小王子》杜毅已经不太记得是什么时候看的，里面的很多细节，杜毅也早已忘记。

但他还记得小王子的星球很小，上面有一朵玫瑰。

这朵玫瑰骄傲任性虚荣矫情，用极其幼稚的方式在喜欢着小王子。

直到小王子在被它屡屡伤害选择离去的那刻，它还在用自己带刺的性格伤害着小王子。

重新回顾这个童话，以前也没太明白《小王子》到底写的啥的杜毅醒悟，玫瑰隐喻的大概是多数人初尝情感滋味时的无知。

在这个阶段，浪漫大于踏实，总以为自己为对方付出了全部，可实际上连最起码的照顾好对方让对方心安都做不到。

付出得再尽心竭力，也并不等于对方的需要，这让杜毅不禁想起了自己和顾兮的感情，他觉得自己就是那朵玫瑰，一次又一次的刺伤顾兮，最终导致了顾兮的离去。

不怪年华太匆匆，只悔少不经事伤人伤己。杜毅转头四顾了一番，来自外校的学生很多，但并没有看到顾兮。

人去楼已空，再回首已是前世今生，也没什么好失望的，杜毅笑了笑，很多情绪，需要很长的时间方能平息，很多道理，需要很长的时间才会明白。

杜毅还醒悟，玫瑰是幼稚的，小王子其实也一样。

现在回想起来，杜毅发现，事实上顾兮也没见做得多好，所以才会两败俱伤。

这世上绝大多数的人，都需要用经历来成长。

他和顾兮，就是彼此的一次成长，成全了后来之人。

《小王子》里，小王子离开了玫瑰后，遇见了狐狸。

杜毅不清楚顾兮有没有找到她的狐狸，但是他遇到了。

这只狐狸并没有《小王子》里的狐狸睿智，但她挺懂事，也或许是因为他懂事了，很多问题也就不再是问题。

当然了，他也不是小王子，他在离开玫瑰后就学会了怎么样去爱一个人，而不需要狐狸教导，所以遇到了可以驯养的狐狸后，他就把心放在了狐狸身上。

《小王子》里的狐狸说：“我不吃面包，麦子对我来说一点意义也没有。麦田不能引起我什么联想，这真令人扫兴！但是，你有一头金黄色的头发，如果你驯养了我，那就会变得很美妙！金黄色的麦子会让我想起你，我甚至会喜欢上风吹麦浪的沙沙声。”

杜毅忽然觉得有着一头麦色长发的夏小麦倒有些像小王子，他不希望自己以后在每个阳光灿烂的日子只剩下怀念，于是，他再次伸手牵过夏小麦的手掌。

感觉到杜毅的右手温暖地包拢住了她的左手，夏小麦侧过头，望向杜毅。

杜毅在微笑，嘴角微扬。

现场很暗，但杜毅很明亮，就像夜空里的一颗星辰，黑暗不会掩去他的闪光。

这一次，尽管内心里依然有些害怕，但夏小麦没有再选择抽出手。

她觉得杜毅此刻选择牵住她的手，一定有他的原因。

这个原因兴许是台上的吕歆，也可能是刚才他转头四处寻找的那个人。

夏小麦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觉得杜毅心里还有一个人，她只是有这样的感觉。

这种感觉并不心酸，因为她能从杜毅温柔的眼神中看出，杜毅一定喜欢她大过于那个人。

这就够了，每个人的一生都会遇到很多人，每个人的一生也都在取舍。

她的母亲在取舍中离去，父亲在取舍中度过难关，她在取舍中苦尽甘来，杜毅是她争取来的，她愿意给他多一点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