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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节 游船上处处对比

柳三变为陈师师所苦，决定逃离，实现自我救赎。借着大好春光，前往龙亭湖消遣。
刚到湖边，一帮女孩子蜂拥而至，唧唧呱呱叫嚷道：“我家小姐邀请公子上船一叙，有请！”不容分说，将柳三变拥上了船。

柳三变被那群可爱而漂亮的丫环簇拥着，走在码头上，他打量不远处那艘画舫，嗬，真讲究，整体看像一幢精致的楼阁，三层楼高高耸立，每层均檐牙高啄，形成平行叠飞的翅膀，每只翅膀上都等距离地挂着灯笼似的风铃，屋面是一色的金黄琉璃瓦，而屋檐则是一色的粉色镶嵌，真像大家闺秀的绣搂。

柳三变问丫环们：“你家姑娘漂亮吗？”

丫环们听柳三变如此问话，知道也是绣枕头一个，又是一个供我家小姐消遣的主，这种人没有别的长处，除了专门制造风流韵事之外，还能有什么？因而有的点头，有的说“看见我们就知道了”。

“这是为何？”

“你想啊，谁不想独占魁！”其中那个最乖巧的丫环道，“小姐倘若不傻，谁愿意让丫环抢走风头呢？”

也是，柳三变想，只要不是傻大姐，肯定愿意寻找突出自身美的陪衬，看来应该不虚此行，肯定不会辜负发现美的眼睛。

上得船来，这还了得，如此的雕梁画栋，窗棂上鲜朵朵，蝴蝶纷飞，蜜蜂穿梭，蕊散发着淡淡的幽香，而且每个窗户都是一副构思精巧而绝不雷同的图案。意境各具特色，廊道的栏杆雕饰着各种祥瑞奇观，梧桐凤栖组图包括连续变化的彩凤上树、彩凤选枝、彩凤筑巢、彩凤展翅、彩凤瞻顾和彩凤栖息等，而麒麟组图包括连续变化的麒麟戏水、麒麟望月、麒麟驾祥云、麒麟拜观音、麒麟贺新春和麒麟空中穿等。

“小姐，柳公子到了！”乖巧的丫环叫道。

“有请！”一个并不温柔的声音传来。

一行人来到二搂。走进房间，柳三变惊呆了，古色古香的格调且不说，正面墙上绣的是一副釆莲图，虽然不懂得飞针走线的妙处，但栩栩如生的样子让人觉得比实实在在的荷塘还像荷塘。那正在游动的鱼虾们和蝌蚪们，高高低低的绿荷一大片延展开来，有的荷叶上趴着寻食的青蛙，盛开的荷仿佛正用淡淡的幽香招蜂引蝶，含苞待放的小荷正用它那嫩肤水灵的脸蛋吸引蜻蜓。

“冒昧打扰姑娘。在下先行告罪！”柳三变被乖巧的姑娘引着，安顿到一张可以半躺的竹椅上说道。

那乖巧的姑娘瞥了柳三变一眼，发出神秘的微笑，柳三变也看在眼里，他想，我在这乖巧的姑娘眼里，肯定是属于浪荡公子之流，要说出别的长处来。最多也就是能够言巧语几句，把树上的鸟雀哄骗到地上，把站着的哄来坐着。把坐着的哄来躺着，把平静的骗得疯狂，把痴狂者骗入温柔之乡。

柳三变正在捉摸乖巧姑娘的内心世界时，一个令人不悦的声音传了过来。

“不必客气，请稍待！几上有茶，公子请便！”这个声音虽然比较难听。但毕竟是第二次了，已有了心理准备。因此也不觉得格外刺耳。

柳三变心里有点失望，他当然不愿意将下里巴人与陈师师的阳春白雪进行对比。出于同情，他为上天的偏心抱不平，为何要用粗犷的嗓音来破坏美丽姑娘的整体美，为何不用无关紧要的方面来表达欠缺的惩罚。

柳三变也在检讨自己，何必求全责备，何必吹毛求疵，你出来不就是要躲避吗，为何总也拿她作镜子，你以为遍天下都是那个人，都像她那样无可挑剔！

柳三变摇了摇头，摆脱惯性思维，他发现，整个房间就是一个荷塘，其它三面墙装饰着沁人心脾的绿色，水波一样，宛如荷塘四周的水域，而地面也是灰白灰白的，如同阳光照耀下波光粼粼的情境。坐处有一道流畅的曲线廊道隔着，亭台的装饰，宽敞而随意，惬意之极。

此时，除了乖巧的姑娘站在廊道边相陪之外，其他姑娘都已离开。顷刻之间，她们纷纷前来，有拿来果盘的，有端来瓜子的，有送蜜饯的，有置酒的。

一位姑娘在一个丫环的陪同下，袅袅婷婷地缓步走来。

柳三变礼貌地站起身，迎上前去，他想，千万别发声。他借机打量时，不觉得有什么特别之处，一张瓜子脸，配了一对忽闪忽闪的眼睛，眼睛上有一对弯弯的长眉装饰，鼻子直挺但不是最突出的，鼻子下面压着两片微红薄嘴唇，肤色还算白皙，面部干净整洁，如是而已。他与姑娘照面后退了回来。

“让公子很失望？”一个清脆的声音问道。

“那里话！”柳三变有点诧异，还是伸出右手指着另一边的竹椅，“小姐请坐！今日多有打扰，还望见谅！”

“公子请！”小姐坐在竹椅前发出邀请，“公子乃本小姐特邀的贵客，何来打扰，太过谦让，反而不好了。公子切勿客气，随便就好。”

小姐之言让柳三变产生了一种莫名的佩服感，小姐还算漂亮，外表也还淑女，可内心有一种无法掩饰的辣味，一种与生俱来的秉性。

同时，柳三变也感觉到，小姐的声音不算难听，不算刺耳，但的确不是乐音，尤其不是训练有素的乐音。

“小姐这画舫如此高雅别致，想来必定是雅人一个！”柳三变微笑着夸赞道。

“公子见笑了。”小姐自谦道，“这只是家父赠予我的生日礼物而已！雅人应该不是鄙女，也许是家父或者是工匠。”

柳三变微笑着点头，心里想，颇有几分辣味儿，全然不像那个人一样温柔似水，不过他嘴上道：“小姐过谦了！”

贴身丫环去端茶壶，小姐阻止她，让她离开，自己起身为柳三变添加茶水。

柳三变打量那身段，不错，与那个人好有一比，可惜了这身段，养在深闺没有展示美的机会。他谢过了小姐。

“听说公子擅长梨园奇技？”小姐唐突一问。

柳三变差点将茶水喷向对面，狼狈了片刻之后道：“小姐看我像是有梨园天赋之人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