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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八章 难度之厄

人间，西昆仑山脉，一个毫不起眼的无名山谷之外。
一个高冠鹤氅、相貌清逸俊爽的中年男子从天而降，举目向着谷内张望一阵，低声道：“那度厄当真藏身在这山谷中么？”

他声音极低，似是自言自语，凭空却忽地有一个低沉的声音答道：“呵呵，那个唤作白云的小童子不过千多年修为，在我的‘大搜魂法’下哪还能够作伪？度厄定在此处无疑，我们赶快进去。虽然我们遮掩了天机变化，但这厮生具趋吉避凶之能，时间久了，说不定被他感知到危险提前逃走。”

中年男子点头，举步似悠然闲行，但一步跨出，人竟已经到了山谷之内。

小小的山谷不大，方圆不过里许，这中年男子一眼便看到了在内侧山壁下一个深只丈余的凹洞内盘膝而坐的度厄真人。

在中年男子现身在山谷之中时，度厄真人微阖的双目倏地张开，脸上现出凝重神色，沉声问道：“这位道友如何称呼？”

中年男子洒然笑道：“本人旧日姓名不便相告，但为了说话方便，度厄道友可以称呼本人为‘缭’。”

听对方一口喝破自己的身份，度厄道人心中微微一沉，冷然问道：“原来缭道友是专为贫道而来，却不知贫道那白云童儿如何了？”

缭脸上的笑容如和煦春风，话中之意却是森寒如冰：“道友那童子很有些固执，本人好言相劝，他怎都不肯吐露道友下落。无奈之下，本人只得稍稍用了些手段。好在他性命并无大碍，最多神智和记忆会有些缺失。”

“道友好手段！”度厄一听便知对方定是对白云童子用了极为歹毒的搜魂类术法，不由得怒极而笑。白云童子是他点化成形。在门下相伴千年，虽是仆役的身份，但论感情亲厚尚在郑伦这亲传弟子之上。得知其遭对方如此荼毒，又如何能不惊不怒？

缭却似未听懂度厄话中的愤激之意。仍是一派云淡风情之态：“事急从权，尚乞道友见谅。”

度厄真人长身而起，举步跨出洞口，双目射出凌厉杀机，冷喝道：“道友欲寻贫道，却不知所为何来？”

缭的身上忽地升起丝丝诡异阴冷气息，面上神色依旧淡然：“受人之托，来向道友讨回一件东西。”

“你是……”度厄真人脸色大变。半晌之后长叹道，“百多年前，我便算到你们要来寻我，所以对外宣称闭关，其实却是来这隐秘之处躲灾。奈何劫数亦是定数，终究难以逃过。”

缭从宽大的衣袖之内取出一柄黑漆漆的三尺窄剑：“道友既然知道劫数难逃，何不老实认命罢了？”

度厄真人手中忽地多了一条齐眉短棍，木质的棍身乌黑，又隐隐透出紫色光泽，细密的纹理自然形成大片云纹遍布表面。他将短棍在双手间一横。冷笑道：“阁下难道忘了我的出身？虽然我已习惯的躲开麻烦，但实在避之不过时，挥棍砸开才是我的本性！”

话音未落。他蓦地纵身跃起，身在空中时，双手抡棍照定缭的头顶狠狠砸下，那根不知名的木棍所过之处，风雷之声大作，空中隐隐现出丝丝蛛网般的黑色裂痕。

缭轻轻挥动手中的黑色窄剑接战。他似乎知道度厄真人的底细，修长的身躯似乎是一条虚幻的影子，在重重棍影之间往来穿梭，手中黑剑用的全是以虚击实、以巧破力的精妙招式。

两人在山谷中滚滚激斗数十回合。蓦地便听到度厄真人一声厉喝，黑木棍用一个横扫千军的招式急速挥出。他这一棍是隐伏多时的一招杀手。前面的十数招都是为了将对手诱入彀中。

缭见那黑木棍如一条黑色闪电般奇快无比的挥来，偏偏自己身法已经用老难以变向。只得将黑剑竖在身前硬接了这一棍。

度厄真人的棍虽为木质，与黑剑撞击只是却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金铁之声。沛然莫测的大力透棍而出，将对手连人带剑砸得飞出百丈，重重地装在一侧的石壁之上。

看着高冠落地、鹤氅残破的缭，度厄真人冷笑道：“玉帝封天之后，人间修为不过还丹。你我受此局限，许多厉害术法都难以施展。要真正分出胜负还要凭近身相搏。我不知你具体是何身份，但论起近身相搏的能力，天下又有几个能与本就为战斗而生我相比？今日我便要你在我棍下成泥，来为我那白云童儿报仇雪恨！”

缭虽然一身狼狈，雍容气度却丝毫未改。他信手抛掉已经被砸得弯曲变形的黑剑，掸掸身上的灰尘，从容道：“既然我自己没有本事向你讨回那件东西，便只有劳动正主出手了。”

听到缭的后面一句话，度厄真人惊呼道：“不可能，他明明已经……”

不等对方说完，缭的身躯陡得一阵，头顶涌出浓黑如夜的雾气。那黑雾丝毫不惧谷中的山风吹拂，霎时间凝聚成形，化作一个圆桌般大小的狰狞面孔。

“真的是你……”度厄真人失魂落魄，手中黑木棍无力地垂下。

“嘎嘎嘎……你万想不到我竟然未死罢？”空中那黑雾幻化的面孔咧着嘴大笑道，听声音正是在谷口与缭对话之人，“如今我已亲临，速速将我的东西还来！”

面孔重新散化为黑雾从空中落下，度厄真人不知怎地竟全然不知闪避，整个人被大团的黑雾笼罩其中。

好半晌后，翻滚不休的黑雾一点点向内收敛，逐渐现出度厄真人的身形。也可以看到那黑雾之所以收敛，却是正不断地从眼耳口鼻以及全身的毛孔向度厄真人的体内渗透。而他的整张脸也随着黑雾的入侵而完全扭曲变形，显得异常狰狞。

最终，黑雾终于彻底与度厄真人融为一体，而他扭曲的面孔也逐渐平复。双目倏地精芒一闪，恢复了神采，却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平和，而是变成两口似乎可以将人的魂魄陷入其中的幽暗深井。

缭走上前来，向着气度大变的度厄真人施礼一礼，脸上竟罕有地现出一丝激动神色。

“走罢！”度厄真人随口说了一句，两人便一起腾云而起，径直向着西方疾飞而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