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厅里灯烛闪烁,照在张耙子一言不发的脸上,气氛凛然。
“哎呀,张将军,让你久等了,有什么事您让手下人来吩咐一声不就行了,何必大晚上的跑一躺”彭乾羽笑眯眯地拱着手走了进来,边走边说,李顺也跟了进来,冲张耙子行了一礼。
张耙子站身抱拳笑道,“夜间来访,打扰了县太爷的好梦,可不要怪罪呀,你我虽是官位有高低,但一见如故,就不必客套了”
张耙子表现得很大度,一个参将几次三番地等候一个小小的知县,这完全是出于利益。
彭乾羽坐了下去,“好好,张将军晚上来难道是有什么急事吗?”
“也没什么事,就是军营中枯燥久了,来城里转转,没想到这一不溜神就转到你这来了,哈哈,巧得很,也就进来讨杯茶吃”张耙子端起手边的杯子泯了一口,哈哈大笑。
“哦,是吗?将军真是闲情雅致,溜个弯都跑了几十里地呀,不愧是带兵的将军,腿脚真利索,哈哈”彭乾羽也开着玩笑。
张耙子咐合着干笑着,轻轻咳了几声,道,“见笑见笑,对了,刚想来个事,听说今天下午你的师爷李顺倒是和我手下的一名将领聊得很是欢快呀”
彭乾羽假装一皱眉,看了边上的李顺一眼,“是吗?李顺,有这事吗?”
李顺点点头,“将军,确有其事,在下今日正在军营中陪众将军饮酒,有一名名叫李忠的将军非拉着在下让在下带他进城,在下平素对沙场英雄很是仰慕,便同意了”
彭乾羽道,“怎么了?将军,这有什么不妥吗?”
张耙子一听这李顺说的怎么和李忠说的完全相反?思索一阵道,“彭知县,李师爷不必忧心,我也就随口一问,没什么大事,只因这李忠私自离营犯了军法,正好在这求证一下,没别的意思”
李顺慌忙跪在了张耙子面前,不安道,“犯军法?这在下真是不知道,在下与那李将军只是一面之交,在下不知道这样就是犯了将军的军法,这可跟在下一点关系都没有呀”
张耙子一挥手,“嗨,也没说拿你治罪,李忠知法犯法,我已经罚过他了,你起来起来,再和我说说,你们在城里都做了什么?李师爷不要误会,这与你不相干”
李顺站了起来,彭乾羽正色道,“师爷,好好说话,不得对将军有一丝欺瞒”
李顺拱手道,“是老爷,是这样的,今天中午,李副将让我带他到城中,当时我见老爷与将军在大帐中酒兴正浓,料想这酒一时半会也酒不完,便想着不如先将李副将带进城再回去接老爷,可是刚到城中,李副将便又让我带他去城中一家新开的湘味楼,正好我认识那里,便也同意了”
彭乾羽打断了李顺,“湘味楼?耶,将军,这不就是你我在寿春酒楼里看到那一出吗?当时好像李顺并不在场呀”
张耙子点点头,没有说话,他在观察李顺的表情,他想看看他是不是在说谎,不管怎么说,李忠都是跟随自己多年的部下,没理由完全相信一个外人,如果这里面没有赵郡马出现的因素,张耙子对李顺的话是半个字都不相信。
李顺接着道,“对,对,就是在寿春酒楼对面的那个湘味楼,怎么当时将军和老爷你们在那里面?”
张耙子摆摆手,“你继续说”
李顺作着揖,“是,当我和李副将进到湘味楼后,他找了张桌子坐下,并说他是湖南人,特意来这尝尝家乡的味道,又说营中好长时间没发军饷了,我便点了几样小菜一壶酒,陪着李副将边吃边闲聊了几句,正喝酒时李副将说这难得出来一次,让我帮把买几样当地的特产,带回营给兄弟们尝尝”
李顺故意说得慢慢吞吞,似是在一边回忆一边说,这让张耙子看不出半点破绽。
“那前后一直就你们两个在湘味楼?”张耙子问着。
李顺想了想,“回将军,是的,一直就我们两个”
彭乾羽在边上拍着桌子站了起来,“胡说,我亲眼看到赵郡马和那李副将坐在湘味楼里”
张耙子嗯了一声,看着李顺。
李顺又慌张着跪了下去,“在下所说句句属实呀,不敢欺瞒将军和老爷,赵郡马是在下买完东西回去时这才看到他已经在那了,在下离开之前赵郡马并不在酒楼里”
彭乾羽暗暗高兴瞪了李顺一眼对张耙子道,“将军你看,这不就是喝个酒嘛,和谁喝不是喝呢,用得着弄得这么大张旗鼓的查吧,看把我这师爷给吓得”
张耙子不为所动,问道,“李师爷,你起来回话,告诉我你听到李忠和赵郡马都说了些什么?”
李顺站起来道,“这个在下真不知道,在下离开时赵郡马并不在,等我回来后赵郡马已经准备离开了”
张耙子陷入沉思,他从李顺说话时的神态和语气上还不能断定他在说假话,那就是李忠在有意隐瞒。
彭乾羽在边上暗中朝李顺使了个角色,李顺会意,冲张耙子一拱手道,“怎么!将军的意思是说李忠是有意支开在下让他好私下见赵郡马?”
彭乾羽也在边上有意无意说着,“李忠的面子就是大呀,连赵郡马都能请来喝酒”
这两句话正打在张耙子的死穴上,可不就是能这样联想吗。
张耙子坐不住了,来厅里来回走着,想了一会又一转脸哈哈笑了起来,“你看你看,我这就随便说说,没事没事,李师爷你不用紧张,彭知县说的对,喝酒嘛,和谁喝不是喝,我也只是责罚李忠私自出营一事,这是我的失职,所以便多问了几句,彭大人,李师爷不在介意呀”
“不敢不敢,一件小事将军都亲自过问,将军真是治军有方啊”彭乾羽拍着马屁。
张耙子哈哈大笑,笑声里满是杀机,他不肯定李顺说的是假话,也不敢相信李忠说的那么巧,凡事多想想坏处是没错的,小心使得万年船。
李顺退了出来,长长的吐了口气,好险,这编瞎话的工夫还真不是容易的事。
张耙子对李顺的一番话是将信将疑,如果是真的,他们能密谋什么?取代我?有这个可能,但不能肯定,还要多了解一点情报才能做结论,但现在就得拿出一些针对性的措施来,想到这张耙子心中计议已定。
张耙子对彭乾羽道,“彭知县,听你日间在酒楼的言谈话语中多有不满哪”
彭乾羽一脸不屑,“哪里是不满,简直就是讨厌,这小子仗着宁王的势力在宿松狐假虎威,压根就没把我这县太爷放在眼里,要不是还想让我那表哥给他瞅病,说不定他早让我从这滚蛋了,不对呀,将军你不是在套我的话吧,我可是把你把知已才这么说的,你不会去郡马爷那告我的状吧”
张耙子哈哈一笑,“彭老弟,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是那种传闲话的人吗,只是我想提醒你一句,赵郡马可不是一般人,这些话也就是我,要是别人那一定早跑到郡马爷那领赏去了”
彭乾羽叹了口气,“是呀,在这宿松当官,就两个字,窝囊,这个人不能碰那个人不能抓,谁知道他和郡马爷沾不沾亲,还是你们带兵的日子过得舒坦,令箭一挥想杀谁就杀谁,多潇洒”
“各有各的难处,像我们这种整天把脑袋别在腰上玩命,你呀受不了这份罪”
两人都在诉苦,大有同病相连的架式,却各怀心事。
彭乾羽横靠在椅子上,脚却是搭在桌子上,俨然像是和张耙子在哥们聊天,“我呀也不指望能混出多大名堂,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吧,哪天忍不下去了,直接就学那前任宋知县,我把大印往堂上一挂,回家种地,爷不玩了”
张耙子连摇头道,“彭大人说笑了,你可是年轻有为,虽然你说你这官是赵郡马安排的,但那两榜进士总是真的吧,我这双眼那也算是阅人无数,我看你小子非是池中物,是这宿松庙太小容不下你这个大佛,说不定官做大了,还真能做出番顶天立地的大事”
彭乾羽嘿嘿一笑,“大官?您可别这么取笑我,我呀能活着离开宿松就不错了,上次不是和你说过吗,赵郡马的病快好了,我呀这官怕是当到头了,想想我都亏”
这正中张耙子的下怀,他忙摆手道,“别呀,男子汉大丈夫,没钱没女人没地位,这都不要紧,志气一定要有,按我们的说法那便是逢山开路遇水架桥,没什么能难倒我们,彭老弟你这官运才刚刚开始,怎么能自暴自弃”
彭乾羽眯着重眼道,“吹牛皮谁都会,有这赵郡马在就没有我的出头之日”
张耙子突然凑近了彭乾羽,轻声道,“老弟真想把这官当安稳了?”
“怎么,老哥可是有什么办法?”彭乾羽心中暗道:那那,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芸娘还真是个女诸葛,猜得这么准,这小子还真打算让我同赵郡马斗起来。
张耙子听了听门外的动静,夜,静静无声。
“办法嘛倒是没有,不过可以提醒一下老弟”张耙子晃着头,幽幽地说着。
“哦,愿言其详”彭乾羽坐直了身体,显得很是在意他的话。
张耙子嘿嘿地笑了声,“咱打仗的时候,遇到攻不破的城寨,便会采用一种百试百灵的方法”
“什么?”
“兵法有云,攻心为上,攻城次之”
彭乾羽一嘬牙子,“我说将军,你能不能说点我能听明白的话,我又没打过仗”
张耙子笑了笑,轻声道,“简单点说就是想要战胜比自己强的对手,那只能智取,不能力敌,要从敌人背后或者内部下手,让他们自乱阵角,然后再出击,这样就能一举得胜”
张耙子果然是出身军营,三句话离不开打仗。
“将军你的意思是让我除掉赵郡马?先搞臭他再下手?”彭乾羽睁大眼睛道。
张耙子忙摆手,“这可是你说的,我只是在说兵法”
彭乾羽切了一声,“老哥你真不实在,说了半天等于没说,你不是就想说我要把这官当稳当了就要挪开这赵郡马吗,还要背后下刀子嘛,最后再直接弄死他,你不就这意思吗”
张耙子一脸僵直,愣了愣,随即咧嘴一笑,“哎哟老弟真是个直性子,好好,我这就算是舍命为兄弟了,就是这么个意思”
彭乾羽一脸坏笑,“张将军,你干嘛让我去和赵郡马斗呀,听说你和赵郡马也有些私交,你不会是他派出试探我的吧?”
张耙子马上正声道,“我只是看老弟你这官当的不容易,给你出出主意嘛,对赵郡马我没好感,也无恶意,我一将军和他不沾关系”
彭乾羽假意点点头,“这么说我就放心了,但是你不能只说个开头呀,这具体怎么做你还没说呀,怎么个背手下刀子法”
张耙子哼哼笑着,“怎么个下刀子法,哼哼,告诉你件事,这可是天大的机密”说着便朝彭乾羽招了招手,示意他将耳朵凑了过来。
彭乾羽来了精神,凑过身去,两人低声几句,彭乾羽边听边做着各种不可思议的惊奇状,还一个劲的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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