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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与狗争食

在药灵的印象里，但凡身具纯阳神体者，哪个不是雄霸天地，横扫八荒的盖世存在？今世倒好，一个纯阳神体见到小小一头火牛，竟被吓得亡魂皆冒，恨不得爹妈多生两条腿跑路。
听到药灵的话，石年脚步稍缓，回首看了眼一步一个灼烧脚印的大火牛，心中对药灵说道：“它全身冒着火诶，我能打得过它？”

“这火牛也就比寻常的牛多了层火焰而已，纯阳神体至阳至刚，那点火焰又能奈你何？”药灵鄙夷道。

腾！

药灵的话音刚落，石年脚步顿止，转过身直面奔袭而来的大火牛。他弓着身子，张开双臂，冲着大火牛豪迈道：“来吧，让小爷掀翻你！”

嘴上虽这么说，可他心里却是一阵发虚。他压根就不知道纯阳神体是什么玩意儿，更不清楚而今的自己有多几斤几两，面对这么一头冒着火的牛哪能不紧张？

然而他也知道，黑袍人比这火牛强了千万倍，自己若是连这头畜生都治不了，谈何从黑袍人手里救回大哥？

“哞！”

眼见小小人类居然在向自己挑衅，火牛仰天一阵咆哮，体表红色火焰噌地大涨，其身周草木顷刻间被点燃，火势向四周蔓延。

咚！

它张开四蹄，奔袭如风，两根弯曲而又锋利的黑角如刀般斩向石年。

石年面色煞白，身躯颤抖，心中有脚底抹油的念头，毕竟这是他第一次面对如此怪兽。可一想到日后营救大哥的路途中，所遇到的艰难与险阻比面对这头火牛要厉害得多时，他心意一定，大吼一声不退反进。

“妈的，老子有神器，还怕你头畜生不成！”

少年嗷嗷直叫，想起自己脖子上还有件神祗法器。他伸手就要把环成项圈的赭鞭取下，可还没等他伸手，赭鞭却是红光一展，迅速缩小，紧贴着他的脖子不让他取下。

“药灵我日你大爷！”

石年只来得及咒骂一声，火牛已然撞将上来。嘭地一声，他只觉得有种胸口碎大石的感觉，而后整个人便被火牛顶着飞退。

原本他还想，被这么个庞然大物撞上，自己就算不死，胸骨也得断几根吧？谁想除了有些疼痛之外，并无太大感觉。这无疑给他打了一针强心剂，怪叫一声后，身子一转，脚踏大地间，双手啪地握住两根要斩下的牛角。

“嘿！”

沉声一喝，这具幼小的身躯中爆发出惊世之力。足有千斤的火牛被他攥住牛角举过头顶，而后猛地往身后砸下。

嘭！

大牛砸地，轰天巨响间，尘土木屑飞扬，牛身上的火亦熄了大半。

“我让你嚣张！”

石年像是发了狂，双眼通红，拽着牛角又将火牛举起，重重砸落。如此往复十数次，他周身三丈内再没有一颗完整的树，地上也是坑坑洼洼。再看火牛，早已咽了气，周身皮开肉绽，滚烫的鲜血直淌，染红了这方土地。

满目猩红的鲜血，将石年从疯狂中拉了回来。他撒开牛角，腾腾倒退数步，面色煞白的看着差点被自己砸成碎肉的火牛尸体。

他不是个素食主义者，什么猪啊牛啊之类的肉格外喜欢，可这不代表他杀过！一方面是因为前一刻还活生生的生命就此终结，一方面是这满地鲜血勾起他记忆深处的画面。

那一年，同样是鲜血横流时候，一场车祸夺走了他的父亲，亦夺走了大哥石刑天的父母，令得原本没有血缘关系的两人成为一家人……

“杀头牛而已，吓成这样？”洞悉了石年心中想法的药灵在开导：“这个世界本就充满血与罪，想活下去，就必须把眼前的一切扫尽。无论是人、兽，亦或是仙神，只要是敌人便不能手下留情。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这个道理希望你能懂，同时也希望你迈过自己的内心禁区。”

“我要活着！”石年如是道，眼神无比坚定，颤抖着手再次握住牛角。臂膀一震，两根牛角被他硬生生掰断，而后开始对火牛开膛剖肚……

这是他懂事以来，第一次面对这么血腥的画面，第一次全身是血，只为活下去。

牛角如刀，锋利无比，以之将火牛解体，再削几根粗壮的树枝将剥去皮的牛腿架起后，他转过身一阵干呕。吐完一些酸水，恶心的感觉才稍微好些，紧接着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学古人钻木取火成功。

夜幕笼罩的林中，一堆篝火劈哩啪啦的响个不停。少年郎坐在篝火旁，双眼盯着愈加金黄的烤牛腿，思绪却飞到天外。

回顾二十五年，这几日的经历比前二十多年加起来都要丰富。短短几日时间，先后数次与死神擦肩而过，这是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柴火不够……”

石年是个开朗的人，同时也是个适应能力极强的人，片刻哀伤之后便恢复过来，见火越来越小，不见得能将牛腿烤熟，当即转身去林子里寻些干柴来添火。

当他捧着一把干柴回来时，篝火还在，可架子上的牛腿却不见了！

“哪个天杀的把我辛辛苦苦烤熟的牛肉给偷了？”

不大的林子中传荡起他的吼叫，惊得鸟兽四散。

药灵像是沉睡了一般，并未回答。石年引着张连左顾右看，并没有见到有什么人、兽时，暗骂一声晦气，继续以牛角切下一只牛腿放到架子上烤。在他重新烤牛腿之际，不远处的一片灌木丛中，有两道精光闪烁，直勾勾盯着逐渐飘起肉香的牛腿。

这次石年学乖了，寸步不离的守着牛腿。待得牛腿愈加金黄，不停的淌落油脂时，他食指大动，肚子叫的更欢。

“总算可以吃了！”

石年搓着双手，捏着牛角想要先切下一块牛肉尝尝味道。可还没等他动手，一道小巧的身影突然蹿出，叼起比之身体大上一圈的牛腿钻入林子深处。

踏入修炼之道的石年眼力大涨，瞧见那偷牛肉的小东西。那是只狗崽子，也就一尺来长，全身无毛不说，还长着几个红色肉疙瘩，活脱脱一只癞皮狗，难看到极点。

“癞皮狗崽子还我牛腿！”

先后两次被夺食，叔可忍婶婶也不可忍啊！石年猛地起身，一步跨过被解体的火牛尸身，撒开脚丫子就追了上去。

还别说，那癞皮狗崽子样子是难看了点，可速度却是不慢，比之火牛都要略胜一筹，石年也就与它半斤八两的样子。一兽一人先后狂奔，带动清风，扫过落叶。

可惜的是，在这暗夜丛林中，小家伙身体敏捷，很好隐藏身形，石年终究是跟丢了。

“别让我逮到你，不然一定把你吃了！”

石年冲着癞皮狗崽子消失的方向竖起中指，咒骂一声后循着微弱的火光重新回到篝火旁，再次将牛肉架上烤炙。

那癞皮狗崽子先后抢了两条牛腿，似乎已经吃饱了，这次并未出现，石年总算是可以安安心心的饱餐一顿。或许是因为太饿，也或许是因为修炼了的缘故，将剩余的牛肉全都吃下后，石年才算有了七分饱意。

“幸亏是在这个到处都是野味的时代，要换了以前的时候，像我这么能吃，咋养得活？”

所谓饭后一根烟，赛过活神仙。这里没有烟，石年便叼着一根狗尾巴草，摸着不再饿的肚子美滋滋的靠在树上睡下。

夜月深沉，云厚星稀，各种兽吼声此起彼伏，更有狼吼声一阵一阵。石年丝毫不担心会被这些野兽给瓜分，自以为连那么大一头火牛都被自己给生生砸死，什么狼啊虎啊豹啊之类的，若来的话，还不是给自己填肚子的吗？

他忘了，在阴煞毒瘴林中，几十丈长的怪兽都有，火牛不过是最低等的妖兽罢了。

或许是时来运转，这一夜石年睡得相当稳当，并没有什么怪兽来打扰。日出东方之际，他悠悠转醒，不是睡够了，而是被饿醒的。

“原想修炼了就能长生不老，餐霞饮气而不死，结果反倒更容易饿……”

睡眼惺忪的石年嘟囔一声，不情不愿的爬起身去寻找食物。或许是因为昨日他与火牛的一阵闹腾，惊走了整片林子的小野兽。直到走出这片林子时，他才只抓到了一只。

按照昨日那食量，莫说一只兔子了，就是十只都不够啊！

“先打打牙祭吧。”

浑身破破烂烂的石年腰间别着两把牛角刃，肩上披着火牛皮，手里拎着一只活蹦乱跳的肥兔子，活脱脱一副野人装扮。

林子外不远处就有一条小河，在河边把兔子剥皮洗干净后，原地架起木架，又学了遍古人钻木取火。好在有一次成功的经验，这次取火的速度快多了。

四下无人，兔子也还没烤好，他三下五除二的把身上的烂布条扯下，一头扎进河里痛痛快快的洗了个澡。

“我擦！你个癞皮狗又抢我的早饭！”

石年刚从水里探出个头换气，正想再游会儿水，谁想昨夜那只癞皮狗崽子又出现了，叼起刚冒起肉香的兔子就跑。接连三次被抢走食物，石年心中升起一股无名火，顾不得自己没有蔽体之物，冲出水面光着白花花的屁股撒丫子狂追上去。

“别伤它，这小家伙来历不凡。”

从昨夜开始便一直没有再言语的药灵在此刻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