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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追兵

“我是一个出生在白都的女孩。”
“三岁的时候，我的父亲送给了我一个可爱的娃娃，我很喜欢。”

“四岁的时候，我的父亲被黑寨的人捉去，家里花光了所有的钱才把他赎回来。”

……

看着眼前的鬼臧鬼附身似地叨絮着莫名其妙的话，白活警觉地往旁边缩了一缩，“七月，他在干什么啊？”

七月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凑到白活的耳边，“他大概是在疏导莱茵的记忆，至于具体的方法，我也不懂。你听他说的那些，大概都是莱茵从小到大的回忆。”

“哦……”白活把身子挪回原来的位置，竖起耳朵的样子，明显认真了许多。

“七岁那年，族长宣布让位于一个只有十岁的小孩，他成为了我们白都的新王。族里的长老开始都在反对，直到黑寨入侵……新王以圣赐之力战胜了对方数十人。白王的名字，从那一天就成了白都的代名词。”

“十岁那年，白王号召族民筑城，白都有了自己的城池。大陆上兴起了‘六国一都’的说法。”

“十二岁那年，我第一次见到白王，那是在【封圣仪式】上，作为大陆最为强大的神驭国国君兽王，亲自来到白都内城，将白王列为大陆第二十五位圣徒。”

……

“喂喂，怎么她一直在提‘白王’，这是她的记忆还是……我的记忆啊？”白活在七月旁边小声地说，透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醋意。

“刚才鬼臧不是问我们了嘛？她的记忆里有没有特别重要的人，来作为串联回忆的媒介。大概这样一来，回忆的顺序会更清晰吧。”

白活回过头来，继续听着……

“十四岁那年，我的父亲被白王赋予了圣赐，成为了白都第二位圣徒。然而，大陆六国对于白王私自的【封圣】相当不满。”

“十七岁那年，继无常、零被封为白都第三位圣徒和第一位圣侍之后。对于白王封圣积怨已久的六国发动了对白都侵略。人们把那一场战争称作是‘圣徒之战’。六国虽败，父亲却死在了那场战役当中。由于父亲的临终嘱托，同年，我被白王接回了白宫。”

“十九岁那年……”

……

白活的心跳越来越快，眼睛瞪得溜圆，门牙紧咬着下唇。

“砰——”

一声突如其来的撞击声，木门被踹开，轰然砸向墙面。一个人倚着门框，逆光之下看不清他的脸。肩上的银色巨锤，轮廓倒是清晰可见。

云屠所派来的“追兵”，终于到了。

“泰兰国圣徒兰度里，前来捉拿罪犯。”没有比这更开门见山的开场白。狭小的木屋中，昏暗的环境里，咄咄的杀气迅速发酵。兰度里的出现仿佛是一场死神的降临，毫无征兆却又恐怖异常。七月和白活像是被钉子钉住，动弹不得。

“快把他赶出去……”鬼臧的声音似乎是不经过空气这层媒介，直接传送到七月和白活的神经里。

白活回头看了一眼，鬼臧还在为莱茵治疗，莱茵还在沉睡，七月一脸惶恐……绝望像是一个沉默的魔鬼，悄无声息地攥住了他的双手双腿，蒙住了他的眼耳口鼻。不知是哪里来的动力，不知是什么样的动机，白活起身来到了木屋的中央。酝酿许久，才抬起头。

“兰度里。”白活呼唤着对方的名字，听不出丝毫的波澜，反倒有一层深沉的冷意。即便是清醒的莱茵，也一定会把此刻的他误认为真正的白王。说起来还都是莱茵教导有方的成果。“出去说话，方便吗？”

白活的脑海里回放着黑帮电影里大哥见大哥的画面，以前偶尔幻想着自己是大哥身后拎包的小弟，每天只需要拎拎包、拍拍马屁就能混口饭吃。现在却要拿出比大哥还大哥的派头……山大的压力汇成了他鬓角的汗滴。

兰度里倒吸一口凉气——他认出了眼前的人，更准确的说是认出了那一张脸。他侧开身子，为白活让开了出门的路。脸上浮起一丝惮色。

风崖境上的雾悄然散去了，取而代之的是猎猎风声。孤零零的木屋伫立在寸草不生的崖壁前，显得尤为寂寞。

白活站在悬崖的边上，留给兰度里的，除了自己的背影，还有漫长的沉默。没有剧本的戏果然不好演。奋力一战？必死无疑。跪地求饶？必死无疑。溜之大吉？必死无疑。俗话说“天无绝人之路”，可面对悬崖，明明连路都没有。

兰度里警觉地注视着白活的一举一动。“该死……居然会在这里遇到白王。”他不敢轻举妄动，即便眼前白活的站姿破绽百出，他也不敢上前一步。“他到底想干什么？”白活的背影对他来说简直是一种精神上的摧残。

终于，在几百秒的沉默对峙后，兰度里按捺不住自己的冲动，起身跃向白活！抡动的巨锤、聒噪的嘶吼，几乎是搏命的一击——却在锤子砸向白活头顶的一瞬扑了空。回头一望，白活已经到了悬崖的另一侧！

“好夸张的速度……”兰度里连白活移动的过程都没有捕捉得到。“不愧是白王。”他迈开步伐，再次向白王冲去。

“就不信你这次还能躲过！”他叫嚣着，挥舞着，眼看着锤子已经触碰到白活的头皮，巨锤急坠的时候，砸到的依旧是空气。转脸一看，白活已经停在了半空。“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

比起兰度里，这是一个让白活自己都更为关心的问题。

空间的变换让他分不清到底身在何处，这一秒还在崖边，下一秒就到了空中，还没来得及恐高病犯，又来到了崖壁的一侧……难不成自己掌握了瞬间移动的本领？简直不可思议。

“屋顶！”再度睁眼，白活果真来到了屋顶。还没来得及庆祝自己的重大发现，兰度里和他的锤子就又追了过来，“天空！”白活瞬间来到了半空，将将站稳，阴魂不散的兰度里卷土重来。

“悬崖”、“屋顶”、“树林”、“大树”、“天空”……

白活直呼着目之所及的景观名称，说哪到哪。这种感觉，简直是神奇极了。天无绝人之路，原来连路都不需要！

窃喜之际，兰度里来到了他的身后，白活下意识地抬起了胳膊，一道风刃突然从他的腋下释出，刚好割裂了兰度里持锤的手臂，留下一道巨大的豁口。

“不是吧？这都可以！”白活诧异地看着兰度里，根本想不通那道伤口的来源。难不成自己不光学会了“声控版瞬间移动”，还能像零和莱茵那样“聚风为刃”？

白活退后一步，双手乱舞，几十道风刃豁然释出，无一不是狠狠穿过兰度里的皮肤，切割过兰度里的血肉，留下道道血红的伤口……“我靠！太帅了！”白活沉浸在如梦如幻的现实里，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个大英雄！

这到底是见鬼了还是见神了？连白活自己都不知道。上一次有类似的快感，还是和阿福以前在游戏厅里玩“我是拳击手”那个游戏，面对行动迟缓的阿福，游戏里的白活三下五除二赢得了游戏。可即便是那样，也不如此刻真人实体打得痛快！

“放马过来吧。”得意忘形的白活垂下手臂晃了又晃。那是一个拳击比赛中常用的挑衅姿势，兰度里虽然没看过拳击比赛，却还是被那个动作给激怒了，他抛下巨锤，大腿撩起，直冲白活肩膀踢去——

“屋顶！哎哟！”这次白活没能躲开兰度里的脚背，反倒是被狠狠踢飞撞向崖壁。“好疼好疼好疼……”他起身揉搓着通红的双腿双臂，大大小小的擦伤像是在瞬间爬满了他的全身。“怎么又突然不灵了？屋顶！”还是停留在原地。

“要死要死要死……”希望得而复失，白活快要哭出眼泪，早知道刚才就继续保持深沉，最起码对方也不会发怒，而现在……对方像是一个燃着的火球似的向自己逼近。

——“玩够了吗？我的白王陛下。”

无常突然在白活的身前显影。

一场惊喜，惊却似乎要大于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