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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白塔塔规第二条

第二天凌晨卯时未到，天还完全黑着呢，杏花就举着灯过来喊小明起床，催促他早些去西较场无论如何不能再迟到了。小明倒是听话的起床了，却并未提前出发，而是又逼着杏花操起擀面杖暴揍了他一顿。看见小明那既痛苦又明显有舒坦成份在内的表情，杏花也大概明白小明故意迟到的原因，就没再催促任由他去了。
小明练完了功洗了澡重新换好衣服从住所出来，天刚蒙蒙亮又和昨天的时辰差不多，这才信步踱向了西较场。可想而知，当他最终到达那里时，所有泥塑木雕般伫立于西较场的千名学员会是怎样的一种表情！本应该鸦雀无声的现场立刻轰然骚动起来，许多站在后面的学员甚至已经开始小声嘀咕起来，场面顿时有些失控，毕竟在白塔近万年的研习历史上，经常会出现一些或桀骜不驯或调皮顽劣的学员，他们中的许多人也曾留下过各种版本的“传奇”故事，但像小明这样一个毫无背景和靠山甚至可以说是身份卑微令所有学员所不齿的凡人小孩，竟然如此有种的去挑战让无数学员闻风丧胆的总务长老葛大通！而且还是在头天刚挨了一百八十三个一般学员连三十个都难以忍受的云霄掌的前提下！于是所有人的目光又都转向了葛大通，想看他在这种颜面彻底扫地的情况会如何处理。

不过令所有学员感到惊奇的是，葛大通此时却相当沉的住气，面无表情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只是一招手让小明走过去站到离他不远的地方，然后喝了口茶水竟然闭目养起神了，整个广场也随之再次恢复平静，而气氛却压抑凝重得令许多心志不坚的学员感觉心跳加速，呼吸困难了！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这平静的下面一定酝酿着什么无比可怕的风暴，任何被这风暴波及的学员都会落得极其悲惨的下场，没有人会怀疑这一点，更何况眼前这个一身稚气兼土气又因为脑袋包成棕子而显得极其狼狈的凡人小子！

不过在场所有人恐怕都没有想到，此时的小明由于满脑子只想挨顿鞭子属于故意找碴，反而没有过多念想，如果他不是脸上受伤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话，那所有人更会惊掉大牙！因为小明的表情远比其他所有人都更加平静！满不在乎中还有些跃跃欲试的期待，正所谓无知者无畏。

“我的小祖宗也，你咋才来呢？你这不是作死么……”突然一个声音在小明耳畔响起，小明闻声先是一楞，进而明白这是腾小飞在利用传音入密在和自己说话，就放眼望去，很快就在队伍的第四排找到小熊瞎子似的极其显眼的腾小飞，然后也按照头天刚学会的传音之法回了他一句：

“不小心睡过头了，”

“赶紧跟鬼见愁磕几个头说几句软话，快啊，也许还有救……”腾小飞好心相劝，

“嗯，”小明嘴里应着，却并无任何实际动作，小飞等了半天见他这样也就没再说什么，

时间就这么一息一息地缓慢流过，整个西较场除了猎猎风声和葛大通时不时啜饮啖茶的声音，便再无其他动静，又过了良久，那葛大通才咂吧咂吧嘴不慌不忙站起身来伸了伸筋骨，然后围着小明转了好几个圈才笑眯眯冲小明柔声说道：

“我说丁大少爷，你这是真不把我们白塔放在眼里啊，你说我该如何处置你呢？简单的处罚似乎对你没作用啊？”

“……”小明一言不发来了个默认，原本他是个乖孩子，如果没有这么多变故外加上对在白塔的前途感到绝望，他是万万不会在这样一个正式庄重的场合和众目睽睽之下做此种叛逆之事，但现在开弓没有回头箭，只能硬着头皮撑下去，毕竟现在修练晋级才是他唯一关切的问题，其他的事情已经由不得他一个孩子去做更多的思考或准备了。

“完了完了，这鬼见愁态度越好处罚就越狠，你这次是废了……”腾小飞焦急的声音再次响起，不过紧接着却是葛大通炸雷似的吼声在西较场上空轰然响起，瞬间打破了所有的平静——

“你个臭不要脸地小杂种！看老子怎么收拾你，给我站这儿！！”葛大通手一招，立刻像提溜小鸡仔似的把小明隔着数丈凭空给抓了过来，杵到了自己身边，随后又是手一抬，一个两扇门大小的厚重木案再次凭空出现在小明面前，这木案看不出是何材料所做，发着暗青色的幽光表面还有一片又一片的暗红血斑，加上那明显是用来固定人体的几道钢箍机关，以及台面上那条模样怪异狰狞的皮鞭，无一不说明这就是那以汹汹恶名让所有白塔研习生闻风丧胆的刑具——剜心鞭！小明心里一紧，既感到恐惧又有些莫名的期待，自从他练了《千锤百炼塑身功》之后，这种奇怪的感觉就一直伴随他的左右，打在身上那是真疼啊，一点都没掺水分的疼，但行功顺利也一直让他心有所属，只是在西较场这一刻，在两千多双眼睛众目睽睽之下这种情绪无限放大，无论是恐惧，抑或是期待都达到了一从未有过的极至。

“背诵塔规第二条二十遍！”葛大通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冷酷阴森之极，

“哗……”整个西较场所有一千名学员除了新来的一百人外，都不由自主的倒吸了一口凉气，明显这个数字大大超出了大家之前的预料，小明心里也是一阵嘀咕，因为头天晚上小飞说过白塔的剜心鞭纪录只有十八下！就已经使其成为白塔历史上屁股最大的人了，这……二十下，小明心虽然快速嘀咕着，但嘴上可没停，假装不知情的背颂起来——

“白塔塔规第二条，在白塔研习期间，必须无条件服从塔方之管训……”

“停！又在这跟我装傻是不是？”葛大通果然挥手叫停，然后把脸转向了所有学员，冷哼一声道：

“你们看见没？什么叫顽冥不化什么叫害群之马了吧！有这种学员的存在，既是白塔的耻辱，同时也是你们所有学员的耻辱，所以我决定，除了对他个人的处罚之外，还要实施连坐！”

“连坐？！”一百名新学员大部分一头雾水不明所以，但所有九百老学员对此可是耳熟能详再熟悉不过了，顿时交头接耳骚动起来，大部分人都面面相觑显得有些茫然。原来这连坐制度也是白塔内部一条不成文的塔规，即当某人犯下不可饶恕的错误而此错误又和此人所在势力或小团体的协调或约束不够有关的时候，就会采用“连坐”的方式进行株连式的惩罚，一来这是白塔研习传统中极为重要的一条，始终提倡多助得道式的团队协作精神；二来这也是以“学员制学员”达到其管训目的的最佳手段。

但这凡人小子丁尚明……也要连坐？他又算哪门子势力里的？有哪些人该被其牵连受罪呢？这才是许多人面面相觑如坠雾里的真正原因，不过葛大通随即就给出了答案——

“是全体连坐！所有人都要背颂塔规第二条！男生三遍，女生一遍，”

原本有些乱哄哄的现场局面顿时一片死寂再一次平静下来，气氛古怪得连小明都忍不住出言向小飞询问什么是连坐，小飞简单解释了下末了还加了句这下被你害惨了，白挨顿鞭子不说，你这下等于把所有人都给得罪了，以后我还咋保护你啊。小明也一下子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不禁也有些急，毕竟他心眼不坏，本意也只是小孩子想法特别简单，只想主动犯规讨得一顿打而已，哪想到会牵连到这么多人跟着受罪，立刻就再也忍不住了，小声对葛大通道：

“那个，一……人做事一人当，你就处罚我一个人就好不好？”

“你……你说啥？”葛大通模仿小明的语气回了句，还把手放到耳边假作未听清的样子，小明只得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葛大通打了个哈哈，道：

“哈，想不到你也有怕的时候啊，还以为你这滚刀蒸不熟煮不烂啥都不在乎呢？”葛大通戏谑道，

“你把他们所有人该挨的鞭子都抽我身上好了，我不怕疼，”小明虽然对在这里的所谓前途已无奢望，却并不想和所有人为敌，连忙又跟了一句，

“放肆！”葛大通明显是被小明的话给激怒了，怒不可遏地大声吼了起来，把之前一直还算平静的小明都吓得身体一哆唆，“你以为白塔是你家开的啊，你想咋地就咋地？我告诉你，今天我还非得制制你这狂劲儿，要你知道知道马王爷是几只眼！来啊！现在就给我开始！”说完冲人群一摆手，示意队伍中排在最前面的人出列。

“且慢！”

就在此时，一个清脆嘹亮的声音从人群中突然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