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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三十八章 决策

顾染亭端着茶杯的手忽然一抖，茶杯掉落，茶水散了她一身，茶杯滚滚，滚了好远，都没有停下来.....
她不是因为听见孔瑾之的名字，这么失态，也不是因为听见展碧媛喜欢孔瑾之，这么失态，而是因为听见，顶着王雪珠脸的展碧媛，再一次喜欢上了顶着顾亭脸的孔瑾之，才如此失态的.....

不同时空，不同的人，不同的性格，却是怎么都逃不掉的孽缘.....顾染亭无视另外三人炯炯注视着她的眼神，镇定的探身，捡起茶杯，这一次，拥有王雪珠那张脸的女人，很健康，那么，就用不着再算计别人的半个肝脏了吧.....

放好茶杯，顾染亭用手帕细细的擦了一遍，然后又倒上了茶水，好像刚才她什么都没有做过一般。可明显的，另外三个人，都不这么想.....在他们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孔瑾之，果然对染染来说，是不同的.....

叶胜澜吸口气，眼神开始发冷，“而且，展碧媛还在和孔宝之通信，孔宝之似乎立志当个默默付出的好男人了，帮心仪的女子得到她心仪的男子.....有这么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好弟弟，估计用不了多久，孔瑾之就会来展家提亲了......”万定芳看着叶胜澜，想知道这件事的真假。叶胜澜去不理会他，只是眼神冰冷的看着顾染亭。

顾染亭抿口茶水，目光如水的迎视着叶胜澜，“那可是喜事了.....”叶胜澜忽然笑出来，“确实，确实是个大喜事.....”顾染亭丝毫不避开叶胜澜的目光，好像当年她根本没有听见他和孔瑾之的对话一般。顾染亭知道，叶胜澜在怀疑，但是她装傻充愣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任凭叶胜澜怎么刺激她。她都不会有任何的破绽露出来。

因为，她的心，面对他，是绝对不会有破绽的。叶胜澜对这点。似乎也是明白的，但是，他就这么一直的，自欺欺人的，无数次刺探着顾染亭，从来不放弃.......顾染亭有时想，如果上辈子，有这么个毒舌似的男人这么发疯似的追着她，她肯定是会接受的。可惜，现在。她不是上辈子的顾染亭，更别说，她已经把心里的位置，预定了出去.....

顾染亭想到这，看了万定芳一眼。这人，心眼小的厉害。不知道他对自己的喜欢，是因为单纯的喜欢，还是来自于占有欲作祟。她明明已经说得，甚至表现的，很明显了，可这人。还是对她身边的异性们，仇视的很.....顾染亭不知道，嫉妒该是什么样子的，是被重视，还是被轻视，但是。被万定芳这么藏着掖着的护着，再看着他看家狗似的德行，顾染亭真的一点都不反感......

叶胜澜神来一笔的，有关于孔瑾之的对话，就这么无声无息却波涛汹涌的揭过了。顾染亭想到。万定芳要走了。不单是天下局势要大变的缘故，也是他已经进入发育期了，如果再继续吃那种能让身体变肥胖的药物，将会对他以后的身体成长，造成很大的伤害。所以，他不得不离开。而当他再次回来的时候，就将是另外一个人了.....

而这个归期，真的不定。更加不定的，是他们之间的未来。如果周王败了，他们一家就必须会京城去了。齐王要公开摆出和昌元帝对抗的阵势了，不然，这天下，就真的是昌元帝的了。所以，他们一家，都不能继续留在江州了.....

在京城，等待着自己的，还有更激烈的战斗，虽然没有硝烟，却真的要抱着视死如归的心.....如此，她现在与万定芳的别离，说不好，就是死别.....仔细想想，顾染亭觉得自己完全没有为万定芳做过什么，反而是万定芳一直很信任她，一直都在帮助她.....如果可以，她希望能在离别前，为万定芳做点什么.....

她知道，万定芳到现在都没走，是因为他舍不得。他在犹豫。而这种犹豫，却是顾染亭最厌恶的东西。犹豫并不能表示出她的重要性，只能让顾染亭觉得，她和万定芳没有未来可言——如果现在这样，他都犹豫不决，那她怎么相信，未来他能归来？

或者说，顾染亭是想为她自己，做点什么.....顾染亭一直都是精于算计的。她两辈子第一次开口说出，想得到的第一个男子，那么，就必须让这个男子打上她的烙印，就算她以后不在了，他也不能忘了她......这点很难。虽说是衣不如新人不如故，但是总是一代新人换旧人的，万定芳以后，总会因为某个女子或者某些女子，完全忘了他在年幼时，曾经如此的喜欢过一个女孩子......

顾染亭是自私的。她既然掌握不了万定芳的未来，那么，万定芳的过去，就完全的，彻底的，葬送在她手里吧.....这样的话，就算他以后不再对她怀有爱恋，却一定会有怨恨吧......这样，也好。

顺便的，还能帮孔玉织一把。

顾染亭始终记得，孔玉织那种文弱的温柔样子，这样的女子，用尽气力，痴心不死的，喜欢着一个男人。笨拙，却执着。就算没有结果，她也不该是现在这种非人非鬼的样子。展秀恩最不可被宽恕的地方在于，她毁掉了一个女子最美好的心意。

“万定睿，齐王府是否想留下展家，收归己用呢？”顾染亭问。

这个问题问的很突然，万定睿看了眼叶胜澜，模棱两可的回答，“凡是有用的，齐王府自然会用....”叶胜澜眼珠一转，笑了出来，“染染是问你，如果她灭掉展家，齐王府会不会心疼.....”万定芳不懂，“你想做什么？展家要是惹了你，交给我处理就好，哪里用你出手？”

顾染亭摆摆手，“你不能插手。我要你好好看着.....”

看着我到底能做到什么地步.....若有朝一日，你听见了我的死讯，一定要记得，不是我没有手段，不是我没有尽力，而是我无能为力......而既然你要走，舍弃这里，原有的一切，那么，你就干干净净的，毫无退路的走！！这里的一切，都留下，留给她一个人。如果不能光明正大的回来，那就永远都不要回来了！！

顾染亭的决绝，往往就是在一念间，就完成了。

叶胜澜看着顾染亭玉琢似的面容，“染染，你说，你告诉我，你这么做，是讨厌展秀恩，还是讨厌展碧媛？”万定芳也十分在意这个问题。

顾染亭迎着他们的目光，很坦然的说，“展秀恩。”因为这里的孔瑾之，绝对不是那种会给别人半个肝脏的人.....顾染亭第一次，有点感谢孔瑾之的这种，和顾亭完全不同的性格。起码，永远不会吃亏.....

“展秀恩能得逞，完全是孔玉织没用，是她自己蠢笨，你想为孔玉织出头，你觉得值得吗？”叶胜澜完全不感兴趣，“这种闺阁内战，时时刻刻都在上演，我家里不单女人和女人之间斗，那些娈童之间也斗得厉害，有人的地方，就有阴谋算计。成王败寇，输了，就是自己技不如人，活该。你现在管得了一个，你还能管无数个？这种事多得很，你能管到什么地步？你能管孔玉织一辈子？”

“她现在没用，输在展秀恩手里，就算你救了她，以后她成亲嫁人，可能会面对无数个展秀恩，甚至比展秀恩还可怕的人，你要一直救她？”叶胜澜越说越觉得顾染亭是欲盖弥彰，根本就是想对付展碧媛而已，“物竞天择，优胜劣汰，你说过的，这是自然法则。优秀的人，自然该继续好好的活着，然后把自己优秀的东西，传承下去，而蠢笨的人，就是该被淘汰的，就该干脆的结束自己的性命，别浪费了这世上的资源，又影响了后代.....”

万定芳不赞同叶胜澜的说法，“强者若是依靠消灭弱者来取得更多的生存资源，那就完全称不上是强者。真正的强者，是能领导弱者，开拓进取，看见的永远不是眼前的一方天地，而是心怀天下的。你觉得你面对孔玉织，你就是强者，所以你可以笑着看她被折磨死。可我面对你，我就是强者，我也可以笑着弄死你。”

“现在，孔玉织被展秀恩折磨，你可以觉得理所当然，活该，那你就要小心，以后有天，你会落到了和孔玉织一样的田地，到那时，笑着看着你挣扎死去的人，也是抱着和你现在一样的想法！！”万定芳继续道，“你可以袖手旁观，但是别自视甚高的自以为你就是圣人了！！你以为你比孔玉织强多少？”

万定芳这么说，也不是说他有多在意孔玉织的死活，而是染染已经说了，要插手，灭掉展家，那么，他就自然要帮染染说话了。而强者弱者的论调，也是顾染亭以前说过的——无论自己站得多高，都不要俯视别人。因为你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什么人，会在叩拜你的时候，割掉你的双腿.....

万定睿很意外的看了自家弟弟一眼，心里的思绪瞬间飘得很远，远的，一直到了京城皇廷里的，那个龙椅宝座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