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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三十四章 两年

可惜，世事就像一匹野马，很多时候，总是向着于人们所期望的另一个方向上奔驰。
顾卿涵以为，两年后，他就会带着妻女，回归京城的战场，用这些年来，自己手里慢慢掌握的东西，达成自己的心愿，然后乱世也好，安稳也罢，他都可以无牵无挂的守着妻女过日子了。这是他心里最大的期望。

而打破这个期望的，却是到来的乱世——周王谋反。

周王在藩王中，兵力最强，有挖了赵王的墙角，本来战争就要一触即发了。昌元帝却似乎火上浇油一般，抽取全国的学子进京，然后下旨，招藩王携妻进京，参加皇后寿诞。这道旨意一下，周赵齐三王都紧绷起来，谁都没动。到距离日期越来越近的时候，齐王这边，动身了。但是还没走出定延城，就接到线报，周王反了。

周王所处，利州，一半江南，一半川北，川北之地，苗人众多，熟苗都被周王收归麾下，生苗虽然并未归顺周王，但是地处利州境内，大军压境的话，他们就算生活在深山中，也难有安稳日子，就也隐隐的，站到了周王那边。

利州向京城和天下，发出的檄文，剑指昌元帝，杀父篡位，残害手足，种种罪状总攻一百零八条。然后周王高举大旗，自立为正道明君，国号正明，誓斩杀昌元帝，匡扶正业。

昌元帝暴怒，发出明旨，把周王给他列出来的一百零八条罪状，一一反驳，定周王为逆贼，不忠不孝不悌，是乃十恶不赦。封了征讨大将军，誓要活捉逆贼。

京城在江州的北面，利州在江州的南面。江州境内的的守备军队。却不减少，反而多了。昌元帝下旨，想齐王借兵，借给太守仇刚。用于镇压逆贼周王。齐王领旨，让府内长史带着仇刚亲自去亲卫营里调遣兵队。但是仇刚和长史亲眼所见，齐王亲卫也才两万人而已，完全不够旨意上的数目。但是不在这时带走，下次就难带走了。无奈之下，仇刚带走了一万八千人。

这个消息一出，江州哗然。在江州，齐王就是他们的主心骨，现在齐王没兵了，百姓开始惶惶。有好事者。写打油诗，臭骂昌元帝，说他没本事，借兵打仗。这消息一出，前线军心都动摇了。周王趁机作乱，让己方士气大振。

可就算如此，昌元也不打算把兵队还给齐王。而赵王那里，却没借到，赵王先一步上书，说为表忠心，已经解散了自己的亲卫营。还请昌元帝放心。然后昌元帝就下令，在赵王领地内招兵，给双倍奉。结果，一个都没有招上来。

这样，大大小小的拉锯战，打了两年。然后忽然征讨大将军被暗杀于军营帐内，镇压军群龙无首，正明帝趁机一举击破了大军驻扎的城池，取得了第一阶段的胜利。让自己朝廷的版图，向京城这边。扩张了一大步。

江州在两年间，一直休养生息，安生度日，不闻窗外事。江州书院两年未招生，顾卿涵的讲课，却每日都没断。江州，在昌元帝和正明帝两方面的忌讳下，成了一个谁都不敢动的地方。或者说，他们都觉得，暂时都不是动江州的好机会。至于为什么，因为江州暴民动乱，一年前，杀死了太守，攻占下守备军营，虽后来被董维开都尉镇压收服，却一直未向昌元帝禀报。

这表面看来是消息不通，而背后，确实一场无声的较量和权衡。江州在观望，因为百姓齐心，他们不在乎谁做皇帝，他们在乎，谁能带来和平。东方宸出面，代表全江州百姓，发了通告。死守江州，死守和平。顾卿涵创立文川派，传扬自己的学术知识和学术文化，在乱世中，教化世人，身正意清。把江州推到了巅峰，成了无人敢动的一块地方。

而这期间，齐王府，一直都安安静静的，万事不理。就连齐王世子过世，都没有任何表示。

由于正明帝的第一次大规模胜利，让天下迎来了短暂的和平。但是一切都想隐在水底的毒蛇，不知道什么，就会突然窜出水面，咬人一口。

放下手里的信，顾染亭扔进了火盆里。这个冬天，冷的不单单是天气。战乱暂时停止了，可瘟疫蔓延，天下越来越乱。总攻说，这是一个过程，顾染亭觉得，这个过程，太过残酷了。京城又来信了，这两年间，京城那边来了无数封的信，家丁小厮派了无数，战火最激烈的时候，却一封信都没有。明明不能通信的时候，信到来的特别勤，能通信的时候，却一封都没有了......

无非还是老生常谈，让他们回京的话。但是，顾勤涵在乱世中，开山立派，自创学派，做了祖师爷，门下弟子过千，怎么可能回京城去？带着弟子们回去，他们是高兴了，父亲和弟子们的前途，就都没有了。

顾染亭想了两年，才渐渐想明白，为何历史改变了。在恩人记忆里，可是没有这两年的动乱的。想出来的结果，让顾染亭很难接受。她不知道这算是蝴蝶效应还是阴错阳差。

她和母亲当年没有回京，然后父亲就也来了江州。然后总攻来了，叶馥也来了。叶馥喜欢父亲，却和赵王是情人关系。赵王利用叶馥做了很多事，还把男宠的亲弟弟放在他身边，做监视作用。而这个亲弟弟，被她间接灭掉了。结果就是，叶馥脱离赵王，把家族重心从利州都搬到了江州。赵王不甘心，和齐王周王都有了冲突。

后来，赵王男宠带着铜矿，投靠了周王，因为赵王不肯替他弟弟报仇，周王肯。周王赵王表面和平破裂。到最后，周王兵也有，钱也有，直接举旗造反了。

这是顾染亭用最简单的思路，捋出来的前后因果。可怎么想，怎么荒谬。但是却都是真的。字字可考。而昌元帝让藩王携妻进京的起火点，也是因为她，或者说，是因为她和万定睿合谋，弄死了江州书院的院监，魏东逅。她只是提了一个小小的意见而已。在魏东逅死后，他手下的私兵，被编入了齐王亲卫营。

这就是一万人了。另外一万的亲卫，是昌元帝安插在江州境内，那些大大小小的寺庙里的和尚和道观里的道士。这些人，全被齐王一窝端了。而齐王用的，却不是他的名义，而是魏东逅的。在仇刚来挑人时，这两万人，还都以为他们曝光的时刻到了，一点没怀疑反抗.....至于没被调走的那两千人，被江州书院院长要走了.....这算是，物归原主.....

院长单忠奎需要这些兵，来保护自己的安全，所以这些兵，整日都镇守在江州书院周围。这么一来，无论是齐王还是顾卿涵等人，也都十分满意。这就是完全为别人做了嫁衣。

这些事，顾染亭都知道。所以她除了难以面对外界战乱的残酷，更难以面对身边这些极品腹黑的人们.....

“姑娘，郡主来了。”春杏进来，禀报之后，过来给顾染亭披上大衣，“您是在这里见，还是去楼下？”因为战乱，顾染亭身边这些婢女们的姻缘，都耽误了。因为这些婢女们觉得，万一以后都乱了，丈夫死了怎么办？孩子死了怎么办？

顾染亭听见这种话，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忧患意识别这么过剩好不好？

穿上大衣，顾染亭抱着手炉，下了楼。她也十岁了，就算肉团子还是那个肉肉的德行，也不能在肆无忌惮的在卧室中和他见面了。总归是，觉得有愧于父母的教导。

万定芳小山似的，坐在矮榻上，看着旁边小桌上，顾染亭没有下完的残局。奈何他棋艺不行，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就抓起一把玉石棋子，揉着玩。顾染亭一下来，就看见他这幅德行，知道他这是心里有事。

示意婢女们下去，顾染亭亲自端着一碟点心，坐到了小桌子的另一边，“怎么了？”万定芳勉强的对着顾染亭笑了下，放下棋子，“还在帮你父亲编书吗？”他已经不上书院去了，顾染亭也没在继续做伴读。见面少了，烦恼却多了。

顾染亭点点头，示意他吃点心，“编书是不会停下来的，你好几天没去听课了吧？”这肯定又出来什么事了。

万定芳心里烦躁，伸手拿了一块点心。点心做的很好看，闻着香甜扑鼻，就算不喜欢甜食，万定芳也从来拒绝不了顾染亭端来的点心。放在嘴里吃了一口，细细的，慢慢的，咀嚼，然后下咽。

仿佛在做一件很虔诚的大事。顾染亭看着他，越来越疑惑，“怎么了？昌元帝又说什么了？”

万定芳模棱两可的点点头，就吃完了手里的点心，擦擦手，开口说了别的，“现在正明帝大胜，利州版图扩大很多，战后恢复反而更慢了。昌元帝手里，还有很多底牌，这次会输，也是主帅无能.....”毕竟那么弱的主帅，真的很好暗杀啊，一次居然就成功了......

顾染亭也知道主帅是谁杀掉的。齐王做事，无论好事坏事，都是不露痕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