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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一十九掌 黄泉

顾染亭现在，脑子里一团乱，真的什么都说不出来啊！！！她这个女主，当得不称职啊！！她应该慷慨陈词的说上一通英勇就义的话，震慑这个蒙面人，让他跪舔，然后死的悲壮一点.....
可是，首先，她暂时丧失语言能力。再次，她也丧失了思考能力。最后，她真不想这么死啊！！！

“你看，你一路追了过来，为万定睿做到这个地步，可是他呢，看着你被这么吊着，一句话都不说，任由你要死要活....”蒙面人语气发冷，“所以啊，你为什么要追过来呢？一点都不值得啊.....”

顾染亭眼珠不敢动，脸色也没变，因为她真不觉得有什么不值得的。她又不是为了万定睿才追过来的.....起码不全是。

万定睿往出一步，“尊驾高姓大名？何方仙府？”问着这些话的同时，万定睿也在脑子里过滤着皇帝能动用的，这个蒙面人级别的人物，数来数去，都没有合适的。不是太老就是太嫩，都和蒙面人的感觉，不相符.....

蒙面人笑了几声，笑声很怪异，“你想知道我是谁？你真的是知道顾染亭这身衣服是好料子，才敢这么有空说闲话的吧？”抖了抖顾染亭，“顾卿涵是真有钱啊，你这一身衣服，连皇帝皇后也未必穿得起.....”

顾染亭晃了几晃，真的要失禁了！！布料在结实，也是布啊！！她已经听见好几声崩线的声音了好不好？

万定睿努力让自己心平气和，“尊驾，你也听见了，识时务者为俊杰，有志之士，投靠明主。实不相瞒，我齐王府。十年之内，必成天下正统。当今皇帝，斩太子，杀手足。污蔑先皇，谋朝篡位，这是天下俊杰皆知的事。你真的想为这么一位猪狗不如之人卖命，助纣为虐吗？”

蒙面人沉默了一会，“十年.....齐王不愧是被先皇称赞，稳如泰山的君子。乌龟王八能再当十年，真是好大的本事。我这人，只靠心意做事，只要快意人生。皇帝不怎么地，你们作为他的亲人。一心想杀他，也没好到哪里去.....我到宁愿给皇帝跑腿，起码他想到什么就会做什么，不会憋着忍着.....”

说完看向顾染亭，“顾卿涵看中的。并不是齐王的君王之心，而是他对江州学子这十年来默默无闻的照顾吧？说起来，他真的算是圣人了.....可是，齐王，真不适合做个谋逆上位的皇帝.....他没有冲击之心.....天下人都希望自己的君王仁慈，可有几个君王是真的仁慈？越是表面仁慈的，心里就越是阴狠无德。而齐王。是个真正仁慈之人.....所以，他不适合做皇帝啊.....”

万定睿眼睛眯了眯，这人到底是谁！！怎么会知道父亲这十年来，背地里做的事？而且，顾卿涵也知道？！“你难道不认为，我父亲那么做。是在收买民心？”蒙面人再次笑出来，“确实这么想过，不过，收买民心的话，不会在江州有了江州书院之后。就停止了吧？如果顾卿涵来了之后，齐王高调说了这件事，那现在的齐王府，早就一门孤寡了.....”

顾染亭消化了两人的话，心里吃惊不小，难道齐王一直都在暗暗资助那些想读书想科举却一直被皇帝压着的文人？这是收买人心啊！！可两年前就停止了？齐王仁慈？顾染亭有点混乱起来。齐王不是个仁慈的人，仁慈的人，不会有自己做皇帝的心！！但是，这蒙面人说话，却特别肯定，难道是自己猜错了？或者，齐王谋反，是有别的原因？

“行了，废话说的太多了。从皇帝登基的那天起，藩王们就早就开始做皇帝梦了。都是抱着既然他能做皇帝，为啥我就不行的心思在活着啊....又或者觉得自己是被皇帝逼的，不得不反，总之就是玩命的给自己的谋反找借口啊....我人微言轻，说了也是白说的。我这次亲到江州，就是为了带走你，齐王最后一个嫡子，江州爱子.....你去了京城，你二哥就能自由了.....特别自由......”

蒙面人说到这，顿了顿，“哦，估计现在，已经自由了呢.....过几天，圣旨一下，喜事和丧事，齐王府就一起办了吧.....”又看了看顾染亭，“这个小东西，我也想带回去，但是.....我忽然发现，我有了另外的乐趣.....”

顾染亭一哆嗦，心脏都要停了，就听蒙面人说，“你不想被我带走也可以，和小东西一起跳下去，我这辈子，都不会伤害你们。不然，她下去，你回定延城，或者，她会定延城，你，自愿跟我去京城.....”

张护卫一阵手中钢刀，就要冲过来。蒙面人举起顾染亭，“别动.....如果你敢动，我就松手了.....到时，齐王府三公子，虐杀顾国士爱女顾染亭的消息，就会公布天下了哦......”

万定睿手心都被自己抠流血了，他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这么憋屈过，却一点办法都没有！！顾染亭不能死，怎么都不能死。可这人，明显是不想放过他们了......万定睿看着顾染亭狼狈的样子，长发凌乱长短不一，明艳的小脸，煞白，一丝血色也没有。时常挂在嘴角的酒窝，也消失无踪了......

如果他就这么死了，他会成为怨鬼吗？

万定睿这么自问着，答案是，会的。因为他还有父亲，还有母亲，在等他回去，他还有弟弟，等他照顾，他还有很多心愿，没有实现，他还没看到小六穿男装的样子......他还有很多事，没有做。

但是，奇怪的是，眼下，那些大事，似乎都飘得很远很远了.....他眼中，心中，只看到的一件事。顾染亭，这个美丽博学又古灵精怪的小姑娘，两年多前第一次见到她，就觉得心里好似能开花一般.....被小六疯狂爱恋着的小姑娘.....现在，追到这里来的人，是她，可她，明明一点都不喜欢自己，甚至是厌恶他的.....可是，现在在这里的人，为他拼命的人，是她.....

无论顾染亭是因为什么这么做，为他，这么拼命，都不重要了......万定睿闭了闭眼，心里苦涩又不舍，如果真的有来生的话，他希望，可以和顾染亭生在平凡的富贵人家，比邻而居，青梅竹马，然后百年相守.....

“染染，对不起.....”万定睿说了这么一句话。顾染亭闭上了眼睛，啊，这样，很正常不是嘛....如果是她，也会这么选择的.....第二次的人生，就要结束了。顾染亭也有遗憾，更多的，还是愧疚。恩人，对不起......

蒙面人无声无息的笑了，看着万定睿，松了手......

顾染亭什么都听不见了，耳边，只有风声。她知道，她在下坠，只希望她能被摔得粉碎一点，不要看出死的是她.....

突然，顾染亭感到，自己被什么人抱住了.....下意识的睁开眼，万定睿！！！风太大，顾染亭眼睛睁开很痛苦，却惊讶的都忘记了这种痛苦，眼里心里，只是一句话，“为什么？”

万定睿是在蒙面人松手的一瞬间，飞身跳下来的。他留给了蒙面人一个挑衅的微笑。那是他临死前，最后的反击了。他要让蒙面人希望落空，得而复失！！你以为你松开手，就能得到我了？你错了！！我让你谁都得不到！！！

对顾染亭说的那句对不起，就是为了这个。他是个自私的人，真的不想黄泉路上，一个人孤独的走.....

蒙面人确实吃惊不小。他这辈子，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事。被摆了一道啊.....不过，来日方长.....江州此行，不虚啊....大有收获！！

“你走吧，回去告诉齐王，去天仙镇找人。”说完就要走，却脚下一顿，“哦，还有，顺便说一句，小十三给八哥请安.....”这才飞身上去，消失了身影。

张护卫眼睛都瞪红了，三公子死了.....半天才回了神，回忆了一边蒙面人说的话，就立马也利用绳子和匕首上去，赶回了齐王府.....

这边，万定芳一直在等，等来了小安，等来了王府的将领，最后，等来了齐王的亲兵统领，张蔚然。

“六姑娘，王爷有命，让您速速归家！！王妃在等您.....”张蔚然心里焦急又难受，天仙镇，三公子真的会在那里嘛？还是埋伏在那里呢？那样的悬崖，三公子就那么跳下去了.....还有染姑娘.....传奇般的染姑娘，那么小......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王爷是这么说的。可那么高的悬崖啊，尸体，会找得到吗？

啪！！张蔚然挨了一鞭子，白杨低呼一声，和白松同时下马，“姑娘，请跟小的速速回去！！”不能让六姑娘知道真相！！一个是她的亲哥哥，一个是她的好朋友，这个打击，太大了.....

“我再问你，知不知道我三哥和染染的情况，你没听见嘛！！发什么呆？！！”万定芳急了，鞭子又甩了过来，张蔚然生生挨下，死死咬牙，不肯说，只回答，“姑娘，请您速速归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