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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一十一章 欲念

众人低语了一阵，都记住了顾染亭的那句为善的话，孔瑾之也低垂了一下眼睫，心里却好气又好笑......
这是在称赞他吗？

说笑间，就到了定福寺山下。定福寺有太宗皇帝的御笔亲题金匾，无论什么身份的人，必须步行上山拜佛。说起来，太宗皇帝当藩王的封地，也是这江州啊。现在，他的孙子坐镇江州了。

顾染亭不是第一次来定福寺了，但是每次都被这登山折磨的够呛。定福寺在山顶，这台阶也算宽，也不斗，高度嘛，六层楼的感觉，不高不低的高度。可不知为什么，爬起来就是特别的累。下了马，望着隐在山顶树林间的寺庙，顾染亭默默叹口气，要是有缆车就好了.....

春杏几个围住顾染亭，护着她开始爬山，万定睿走在她旁边，“要不要摘了帷帽？”顾染亭摆手，那怎么行，爬山爬的呲牙咧嘴的，要是被孔瑾之看到了，多丢人！！万定睿微微撇嘴，就知道你不会摘！！和我们兄弟在一起的时候，下河爬树，鞋子袜子扔的满天飞，什么仪态都没有了。可一遇上孔瑾之，就淑女的很.....

万定睿啧了几声，这点说起来，真不知道是该开心还是该难受......

“染染不喜欢爬山？”孔瑾之衣衫飘飘的，很泰然的跟在顾染亭等人身后，如履平地一般，一点没有爬山的狼狈样子。要说古人在仪态管理上，做的真是不错，读书人，真的少有张着大嘴喘气的。跟在孔瑾之身后的学子们，也都面容平静的很。

顾染亭淡淡看了一眼，“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心有所求，必然脚下生风。能直上青云。爬山自然不会累了.....”深深叹口气，“奈何我顾染亭生来，什么都挺好，什么都不缺。我不求神佛，不拜高山，自然不喜欢爬山了.....”

万定睿笑出来，“瑾之不过关心你一句，你到说起青云大道来了，人活一世，怎会无所求？你现在是太小，还不知道自己的心愿是什么罢了....”孔瑾之也跟着笑，“染染说话，总是这么让人有醍醐灌顶的感觉啊....”顿了顿。“不过，这心中无所求，脚下才不会累吧？顾国士不是说过，无欲则刚嘛？染染这种心中无所求，所以爬山累的说法。和顾国士的，相悖吧？”

顾染亭暗暗翻个白眼，冷水又来了，“父亲所说的无欲则刚，是希望君子可以身正严明，抵御住世俗红尘的种种诱惑，并战胜自己的内心私欲。不动摇自己的信念，坚定自己的刚义之心。海乃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无欲则刚。心怀，刚义。都是君子顶天立地的根本。”说完，站定，回头看着孔瑾之，“瑾之哥哥看来，是没有理解透彻父亲的教学呢......”

“使人脚下轻松的。不是心中无所求，而是内心中，已经被正大光明填满的信念。”顾染亭掀开帷帽，“而这世上的所有信念，其实都是相悖的。你见过白天黑夜共存的嘛？我看今日的文会，就改成辩会好了，众位就来辩一辩，欲念，到底能使人轻松还是使人沉重......”

孔瑾之满意了，“多谢染染赐教，我等不胜感激。如此甚好，今日，就以此题为辩。”顾染亭笑笑，转身继续爬山。孔瑾之不停的挑衅，就是在等她出题吧.....怎么？想打谢多明的脸？又不和谢多明好了？

万定睿看了孔瑾之一眼，知道到了寺院，和孔瑾之等人分开之后，万定睿才开口。“孔瑾之想灭谢多明的威风，却不自己出面，还是拉着你下水，你为何要让他如意？”顾染亭被万定睿带着，往林园走，帷帽后面的脸色不算好，没回答万定睿这个问题。

“染染，你今天来，确实是来替顾国士出口气的，但是，你不能这么心甘情愿的被人利用啊.....”

顾染亭伸手扯下帷帽，仰头看向万定睿，“所以呢？别人让我出头，就是利用我，那你呢？我和让我和孔瑾之相遇？山下的堵车，是齐王府的手笔吧？为何把我堵在那里？”顾染亭不是傻子啊，更别说她危机意识又很强。若不是万定睿搞的鬼，她怎么会堵在那里，还遇见了孔瑾之？

“怎么，现在看孔瑾之如了意，你心里不痛快了？”顾染亭冷哼一声，“早干嘛去了？！！”猛地走开几步，停住，又大步走了回来，“还有，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嘛。我才多大啊，你就跟胜仙楼里的鸨子似的，不停的给我送男人，你想安排我的婚姻大事？你当我家没人了啊！！”

说完，抬脚踩了万定睿脚丫子一下，特别使劲，这个动作也做的挺熟练了，在万定睿疼的更加说不出话的时候，冲他做个鬼脸，“自己的桃花债都一堆呢，还有心思来烦我，你当我是你啊！！我的事，你少插手！！在拿孔瑾之来烦我，我就让你好看！！！”说完提着裙子就跑了。春杏几个司空见惯了，迅速给万定睿行礼，然后追了过去。

万定睿抖着脚，恨得牙痒痒，却笑容满面的，心情特别好.....一左一右扶着他的两个护卫，无语的很.....

顾染亭一路跑到了经楼门口。有几个小沙弥守在这里，见了顾染亭都十分高兴，“顾施主.....”行礼过后，赶紧问，“上次您写的那个故事，还没写完吧？”顾染亭看了春锦一眼，春锦笑着掏出一卷稿纸，递给领头的小沙弥，看着这么小和尚欢天喜地的样子，顾染亭真不知道，后世瞎编出来的神佛故事，居然这么受欢迎，可惜，她看的不多。

“这是最后的了，我可在没有什么故事了。你们不打坐念经，沉迷这些故事，小心大师罚你们哦.....”要不是神佛故事，顾染亭也不敢给这些孩子看啊，不然，玷污佛门圣地的罪名，她可担不起啊.....

领头的小沙弥捂嘴笑，年纪和顾染亭差不多，“可不是我们沉迷呢，师父们也沉迷呢.....”顾染亭无语，合着你们整天都不修佛了啊.....

“对了，前日来了一位展施主，说她与佛有缘，要找普德大师说说法。”一个嘴快的小沙弥开口，“我师父说普德大师云游去了，她还不信，非要坐在后殿上等，最后还是侍者长老出面，才打发了她。后来堂主嘱咐我们，见着那位施主，一定要少说话，走远着点.....”挠挠头，“可，那位施主，刚刚进了经楼了，顾施主，你可要小心了......”

顾染亭知道是谁，但却不明白她该小心什么，“我为何要小心啊？”

小沙弥继续挠头，“与佛有缘，不就是要落发出家嘛？可大家族的女子，不会来寺院里做士女吧？我们觉得，她是走火入魔了.....”

“......”顾染亭有点想笑，却更同情展碧荷。一句话，闹出这么大歧义来，害的这定福寺的和尚们，都害怕了.....和尚们可担不起引诱闺阁女子修行的罪名啊......这个时代，剩女都没得当，更别说当尼姑了.....清白人家的姑娘，要是想出家，先不清白了再说吧.....

“染染，你怎么还不上来？！”顾染亭一抬头，就看见肉团子在四楼的地方，探头吼她呢。顾染亭冲他摆摆手，然后笑着谢过小沙弥，“我知道了，我一定小心。你们也要小心，这种话，以后可别再说了。佛祖面前，众生平等，他人到底为何与佛有缘，都与你们没关系，知道吗？”

小沙弥们都敛身行礼道佛号，心里却都在吐槽，干嘛老是教训小孩子的口气啊，你还没我们大呢.....

顾染亭上了四楼，才发现四楼这里，还想不一样了。门口变了。门口的护卫鞠躬给顾染亭开了门，进来之后，顾染亭就有点傻眼，这就是孔瑾之说的布置嘛？这是改建吧？

“你干嘛把好好的经楼，变成王府茶座啊.....”这整个四层，除了边角的几个经书书架之后，其他地方，都是低调的奢华着，地毯灰白却价值千金，矮桌坐垫都是古董级别的好东西，窗帘是用磨得薄薄的水晶穿成的，更别说装饰的东西，还是茶具了.....

“你不喜欢啊？”万定芳有点失落，“上次来这里，你不是嫌弃经楼脏兮兮的，坐垫不舒服嘛？我这不，都给换了啊.....再说，我没那么华丽啊，你看，都看着很普通啊.....”顾染亭洗手洁面之后，坐下，是啊，真的只是看着很普通啊.....算了。“啊，喜欢，就是有点吃惊。你就是因为这个没来找我啊？”万定芳嗯了声，算是肯定了。

顾染亭先去换了衣裳，才又坐下，“山下堵车，因为你三哥捣乱，遇见了孔瑾之，他说你在布置经楼，我还有点生气呢，看来是冤枉你了....”万定芳因为孔瑾之的名字，心头一颤，却在听完了顾染亭的话之后，气的手都在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