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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八章 去留

说话间，泣不成声。底下一众文人不少感同身受的，都红了眼眶.....谁没有为了自己的梦想前程，抛弃家庭家眷的时候呢？家中娇妻恐已易嫁，堂中老母恐已埋骨.....也实在是顾卿涵的哽咽和眼泪，太能打动人心了....看脸的世界.....
顾染亭现在很肯定，亲爹手里，一定有什么她原本世界的诗集了.....

“欲报之德，昊天罔极。”顾卿涵说完，闭了闭眼，“原来我一直梦的，是家中母亲对我的挂念，家母身体恐有不测了.....感谢苍天可怜，赐我预警之梦，让我幡然悔悟，我必即时归家.....”

顾染亭使劲捂住嘴，亲爹，您这么咒太太，真的好嘛.....模糊的，顾染亭已经稍稍知道亲爹要做什么了。

“卿涵，不日圣旨即到，你若归京，就是欺君大罪。况这江州众学子，都寄予厚望于江州书院，于你，你若离开，让我等情何以堪啊！！”叶馥悲痛的念着台词。一半到是真情流露，他是真的不希望顾卿涵回京城.....

展公点头附和，“卿涵，你不能感情用事。自古忠孝难两全，为国尽忠做事，堂前自然难为孝子。欺君还且罢了，负了这江州千万学子，必是你一生最大恨事.....”说到这，话语一软，“你叫我一声伯父，且听我一句劝，三思而行啊.....”

展公展信常是董维开妻子展氏的亲大哥，年岁差了不少，但是对展氏这个幼妹极其亲厚。自然对顾卿涵也移情的另眼相待。好在展氏不是那种好弄口舌之人，不然移的就不是好情了.....

顾卿涵感激的点点头，却依旧坚持，“家母托梦于我，我若无动于衷，枉为人子。更枉做人师.....”好尴尬啊.....当着闺女这么演戏.....

顾团子也很尴尬。揪着东方宸的衣襟假哭，还真哭出了几滴眼泪，其实是急的.....这到底要演到什么地步啊？

展公见顾卿涵去意已决，叹口气。不再劝了。废话，人家想家了，要回去看亲妈，这是孝行啊，不惜冒着掉脑袋的大罪的孝行，他要是在劝下去，他成什么了.....

眼见这就要成了，闹场的来了，也是一个串戏的。

“世叔这是要担着欺君大罪千里归家？”叶胜澜早就看不下去了，“从来见着那些欲自绝之人。都是百般劝解的，难道还要帮着垫石挂绳？我们这么多人劝世叔三思，大局为重，世叔却一意孤行，这岂不是陷我等于不义？若世叔被皇上定罪。我等岂不是成了助杀之人？世叔聪明一世，却怎么糊涂一时呢？”

“......”众人默。

顾染亭捂脸，尼玛战斗力真高啊！！！说的真是见血见骨。可是，就算如此，也掩盖不了你个娘炮捣乱的事实啊！！！

顾卿涵和叶馥都僵住了，没想到眼看就要成功了，却功亏一篑在叶胜澜手里.....顾卿涵也捂脸。好小子，我平时折磨你折磨的好不够是不是？你这是帮我呢，还是报复我呢！！！

眼看局面就要扭转了，和自家亲爹心有灵犀的顾染亭站了出来。其实也不算是心有灵犀，因为明显亲爹和总攻楚郎中还有叶美男是串通好的，除了他们之外。其他所有人都是完全不知道剧本的群众演员。当然更包括他们这几个孩子.....

“按你之言，大局为重，自己的身家性命比尽孝还重要是不是？你用助杀不义之言胁迫我父，难道是想看到他成为一个不孝且不思悔改之人？这样的人，怎可堪当为师大任！若让我父因为尔等胁迫。背上不孝大逆之名，还不如在这里自我了断！！我父若先行归去，我为人儿女者，比同往！！子欲养而亲不待之痛，尔等现在不懂，也希望你们以后，永远都不会懂！！”

顾染亭站到亲爹身边，一扯头发，用丝帕抹抹脸，白净的肤色因为泪水汗水，露出来了不少。脱了大衣裳，表明心志的跪在顾勤涵身边，“父亲顶天立地，有情有义，女儿今生做了父亲的孩子，来世也会投于父亲之家.....”说完嘣嘣咳了三个响头，就用发簪抵着自己的咽喉，“若不让我父女归家，来年的今日，就是我父女的忌日！！”

卧槽！！！所有人都傻了。原本叶胜澜一开口，无论是出于什么心态，众人都是不想让顾卿涵走的。如果借着助杀之名，能留下顾卿涵，那才是最要紧的。至于孝名....谁不想看见谪仙跌落凡间啊....更何况，这迷梦之说，太过玄乎虚假，也许是顾卿涵想离开江州自编自演的一处大戏呢？

不想这人海战术还未用到，顾卿涵的闺女就站了出来，一死相逼。无论今天顾卿涵走不走，他的孝名都要名扬天下了.....而如果真为了留住他而逼死他们父女，那在场的所有人，前途都会无望了，不死都是万幸.....

展公脸上通红，带头闪开身，让出了一条道。围观学子也跟着让出了道路。这出戏，确实是顾卿涵自编自演的，可这些却不是，他们原本就已经入了戏.....

顾卿涵被叶馥和楚郎中扶着，伸手牵住闺女，一步一顿的向外走去。心里泪流满面，闺女啊，真没到以死相逼的地步啊，再说，谁死也不能你死啊....顾卿涵早就算计好了，若这里不肯放人，他就让京城那封信来到这里，在这里接收。这么一来，计划照旧，就是孝名会小一点....谁想叶胜澜这孩子的话，那么犀利，差点造成动乱，而闺女临危挺身而出，力挽狂澜之余，也太过傻了一些.....

东方宸站在原地，声音不小的对展公说，“顾贤弟要走，少不得我得去相送一程，展公可愿同往？”展公丧气的点点头，必然要送送啊，可是，就这么直接走了？真的一点转圜的余地都不给啊.....叶胜澜被东方无极鄙视的白了一眼之后，灰溜溜的摸着鼻子也跟了上去。

头羊效应来了。众学子一看，都去送送吧，总是亲眼见证了顾卿涵孝名的重要时刻.....

万定睿看着浩浩荡荡远去的一群人，啧啧几声，“这场面，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可把今日定为盛日大节了.....”万定芳赞同的点点头，第一次亲眼目睹顾卿涵的影响力，给他的震撼很大。知道是一回事，亲眼看见，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这就是文人首席的威力啊.....不过，“染染何必以死相逼，她若要出城去，我肯定护送她.....”

嗤笑一声，现在孔瑾之不在了，万定睿才敢开口，“你是算准了他们父女不是真的想走，才这么说的话？若是染染真的要走，估计你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封城了.....”真的要走的话，不会闹得这么大。事出反常必有妖....

万定芳看向小安，“你听来的都说了？旁人还有说什么的？或者神色有易的？”小安算是眼力很敏锐的了，却真的没看出任何人神色有异.....细细想了想，对了！！“染姑娘说子欲养而亲不待这句话的时候，情绪起伏特别大，胸口都在震动.....”这句话说得真是好啊....那么小的姑娘家，就这么有学问.....

“你看她胸口干嘛！！”万定芳气愤的说了一句，然后眯眯眼，“子欲养而亲不待？是说想报答父母的养育之恩时，父母却都不在了？染染和京城的家人，感情有这么好嘛.....”这才是重点啊！！

万定睿敲敲扇子，“别急，一会就见分晓了....”如果真的走了，到真是好事.....以后，京城，总有再见的机会......到那时，小六，就不是现在的小六了。没了相处的感情基石，小六易装，染染必然不会再理会于他......

三盏茶的时间之后，万定睿的随从传来消息，在顾卿涵刚到城门的时候，接到了从京城发来的，顾家太太，他母亲的亲笔信.....一时轰动半城。迷梦成真了！！！顾卿涵果然不愧谪仙之名，还是个百年难出其一的大孝子.....

万定睿糊涂了，信肯定不是巧合，可既然顾卿涵并不想走，就不该弄出这封信啊....这封信一来，他就非走不可了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信是真的？”万定睿追问。

随从答道，“确实真的。顾家封了明盒，用朝廷驿站送过来的。”万定睿皱皱眉，驿站是传送官府信息的正规途径，官员私下里用驿站传送家书，很普遍，可从来没有用明盒的....又不是公文.....这么明目张胆的公器私用，难道顾家太太真的病危了？

这当然是顾卿涵的手笔了.....本来是家仆送信的，被顾卿涵一个谋算，这封信就放进了明盒里，走了驿站.....至于那个仆人，还醉酒在青楼未曾清醒呢....就算醒了，也只会记得因他忽然重病，就主动把信交给驿站传递，去得遇贵人相助，保住了一条命，并和贵人成了至交好友，每日茶馆青楼，好不快活，只等过几日回去复命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