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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一章 暗怀鬼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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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咱们这么做真的好吗？若是被李如松知道，咱们辽东佟家，没准可就要灰飞烟灭了啊”

返回自己的大帐，佟养性看着侍立在一旁的一名亲兵，挥挥手命令其他亲兵离开，唯独留下这名亲兵，然后亲自站起身来仔细检查了一番周围，确定没有任何人之后，才朝这名亲兵施礼，恭敬的问道。

“嘿！养性啊，你怕什么？”这名亲兵忽然抬起头来，露出了一张五十多岁苍老的面孔，只见他鄙夷的看了佟养性一眼，漫不经心的说道。

这个老者正是当代辽东佟家家主，佟迈。在他的经营下，辽东佟家从区区的抚顺一个钱栈迅速扩展为，掌控整个辽东与女真人贸易主要货物量的巨头，拥有辽东三成以上的货物贩卖量，是不折不扣的辽东第一大商人，也是辽东商界的无冕之王。

“你知道吗？李如松这小子，表面上看是要与我佟家亲善，貌似要联系咱们共谋富贵。可实际上呢？早在十年前，他就联合晋商，控制了辽东前往朝鲜的上路，还有马养岛的海运，这些买卖可是一本万利，年获巨万的买卖！即使他李如松愿意，你认为晋商愿意吗？晋商张家等大家族，愿意咱们区区一个辽东佟家从中分一杯羹？”舒展了一下筋骨，端坐在软榻之上，佟迈很有些自鸣得意的说道。

“那父亲，孩儿有一事不明，这李如松既然知道晋商的想法，为何还要对咱家示好？若是他无法说服晋商，给予咱们客观的利润，咱们佟家必定跟他翻脸，到时候他在辽东可就是寸步难行啊”眼珠子一转，佟养性恭敬的捧着一杯茶说道。

“唉，这就是这个小子的高明之处啊！佟贵之前是他故意杀的，为的是告诉咱们家：他不怕咱们，让咱们收起那些小心思。之后又主动对你示好，那就是打完你一巴掌，再给你个甜枣吃。哼，不就是想稳住咱们佟家，然后逐步蚕食吗？老头子夜不收吃素的！不给李如松找点麻烦，就对不起这个竖子阴毒的手段”佟迈满脸阴沉的说道，连带着一边的佟养性也有点恼火。

“觉昌安这个老东西是死定了，连带着塔克世也得死，尼堪外兰那个家伙野心勃勃，却没什么本事，李如松肯定不会让他掌握建州女真左卫。想要暂时保住咱们佟家跟女真人的贸易，与晋商对抗，就必须有一个亲近咱们的人来执掌建州女真左卫，再有你和你哥在官面上的扶持，等个几年建州女真左卫恢复元气，必然对咱家感恩有加，这样辽东佟家也就可以勉强保住几分力气了”说到这里佟迈也是一声长叹，满脸的不甘心。

辽东佟家其实并不像表面上说的，都是从关内迁徙而来的汉人，他们少数人之前就在辽东，并与当地的女真人通婚，属于混血。而且因为长期生活在辽东，从感情上更加亲近与女真人，而非汉人！

这次李如松忽然召集佟养性等人，集结大军讨伐阿台，作为家主的佟迈，感觉是一次摸清李如松想法，确定辽东佟家该何去何从的好机会，于是扮作佟养性的亲兵，混在队伍里暗中观察李如松的一举一动。

本来李如松的计划可谓天衣无缝，轻而易举的骗过了佟养性，只要稳住辽东佟家十几年，晋商和李家父子的影响必定扩展到整个辽东，到了那个时候，佟家就是砧板上的一块肉，随便李如松想怎么剁吧就怎么剁吧。

可惜千算万算没有算到，佟迈这头老狐狸居然也跟来了，本来之前李如松与何心隐、徐渭商量好了，自有一套预备好的说辞来对付佟迈，却万万没有想到这条老狐狸隐藏在暗处窥伺，把自己的图谋看了个一清二楚。

老狐狸佟迈，自然知道李如松背后有晋商做后盾，朝中根基深厚不好惹，若是动用佟家在辽东官面上的关系，必定费力不讨好，甚至引起李如松对佟家的全面压制。所以老东西决定表面上表示服从，暗地里准备暗手给李如松找点麻烦。

他们找到的这个麻烦，叫野猪皮！

觉昌安和塔克世是死定了，如果硬要营救，必定会惹火李如松，而觉昌安的这群儿子、孙子里，按照佟迈多年的看人的经验，唯有野猪皮才堪大用。

虽然这小子今年只有十五岁，却早已跟随祖父觉昌安，到处南征北战，不但立下了赫赫战功，而且此人善于使用谋略知人善任，很得觉昌安的喜欢。

对于佟家来说，辽东女真人中有一个有野心，而且优秀的领袖，必定可以不断的给大明造成麻烦，甚至颠覆大明在辽东的统治。这样一来李如松必定忙的焦头烂额，哪里有时间对付佟家？

至于女真人若是坐大，佟家会不会受牵连？呵呵在佟迈看来那是根本不可能：

先不说佟家的女真人血统，就仗着佟家庞大的财力，对于女真人不遗余力的支持，后者必定对佟家笼络有加。毕竟在很多大明汉人眼里，女真人不过是一群生活在山沟里的蛮夷之辈，平时也就是看在巨大的利润上还愿意与女真人打交道，否则连搭理都懒得搭理女真人。

“桀桀，若是野猪皮此人真有本事，未来若是夺了朱明江山，我佟家不就是开国功臣？不比与李如松这蛇叔两端之人合作，好过百倍？你马上安排人手，今夜出发，秘密赶回建州女真左卫，把野猪皮带走，同时找到刘公公，不惜一切代价让他出面帮忙，扶持野猪皮成为新一代建州女真左卫督指挥！”说到这里佟迈不禁眼冒寒光，激动的站起身来，搓着手说道。

“父亲放心，孩儿已经安排了五十名亲兵，今夜假借出去巡视的名义，连夜赶回建州女真左卫。只是若是李如松发现了，可如何是好？”佟养性比佟迈清醒一点，带着担忧说道。

佟迈整天待在抚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心经营家族生意，很少了解辽东的事情，对李如松知之甚少。但佟养性身为参将，对李如松可是相当的了解，这个人可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主，抚顺参将李永芳，不过是当面挑衅说了李如松几句，就被后者毫不犹豫的就地斩杀。

杀了还不算，更是将李永芳麾下的亲兵和家将，一口气全部斩尽杀绝或者打乱吞并，佟养性明白对方根本是一个眼里不揉沙子的强力人物。

而现在自家刚与李如松的关系稍作缓和，便背地里干出这么一档子事情，这是赤果果的在李如松背后捅刀子的行为。按照佟养性对李如松的了解，李如松必定对佟家恨之入骨，在野猪皮成长起来之前，佟家将独自面对李如松的滔天怒火！

“嘿！养性，大丈夫最忌优柔寡断，李如松想要独霸辽东，与晋商狼狈为女干，咱们佟家已经是砧板上的肉了，再不反抗就得等死。富贵险中求，这次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啊！放心，为父到时候自有办法跟他周旋，你身为朝廷命官，只要不像李永芳那个笨蛋那样，主动惹祸，李如松轻易也拿你没办法，尽管放心去做”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佟迈小声说道。

这边佟家父子忙着给李如松挖坑，李如松也没有闲着，他秘密安排刘长春，让他派人连夜赶回建州女真左卫，将觉昌安的子嗣全部斩尽杀绝以绝后患。

“尤其是塔克世的儿子，野猪皮和小野猪皮，这两人从小就有点本事，咱们这次弄死了他爹和他爷爷，算是彻底跟他们撕破脸皮了。佟家这些商贾是靠不住的，说不定他们现在正计划着在觉昌安死后，把所有责任推到咱们和尼堪外兰那个笨蛋身上，扶持野猪皮上位。我们必须将一切可能的隐患清除，为咱们险山军将势力扩展到整个辽东做准备！”李如松正襟危坐，满脸严肃的对刘长春说道。

“哥哥，放心。这件事我安排柳尚舞去做，这小子是最近几年新窜起来的夜不收，身手和谋略都是上上之选。我亲自制定计划，必定将觉昌安的家族全部杀光”恭敬的抱拳领命之后，刘长春也不耽误时间，扭头出去连夜命令柳尚舞带人出发。

“呼，我已经尽了我最大的努力，能不能杀了野猪皮，保我辽东几十年的太平，就只能听天命了”刘长春离开之后，李如松疲惫的躺在床上，看着大帐顶部喃喃自语道。

李如松和佟养性都没有想到，正是这次两家的行动，使得数年之后辽东再度陷入了可怕的战乱，也使得险山军损失惨重，李如松险些被处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