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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长夜（七）

通过传送法阵，柯特出现在了千法城的正门外。今晚下着小雪，风力也不大，但气温依然低得能冻死野蛮人。柯特抖抖身体，从次元腰袋里取出一件备用的毛皮大衣穿上。他的虹彩法袍已经损毁了，这是个令人心痛的损失。
一分钟内，剩下的人陆续传送了过来。最后一个是理查德，他又恢复了垂垂老矣的模样。看热闹的法师们迅速散开，以免碍手碍脚，惹恼本来就已心情恶劣的理查德。奥尔加则从容的移动目光，然后指着空旷的雪原说道：

“就那个方向吧，我来负责测算距离。”

“感谢您的好意，奥尔加大人。不过我觉得，这个方向更合适。”

理查德指着千法城边上的一座小山峰，笑得慈眉善目，他把传送终点设在这里是有原因的。此刻理查德距离小山峰大约六百米，恰好是他能达到的极限。

如同大部分高级法师一样，今天理查德准备过极效增程火球术，用来在超远距离上偷袭敌人。他无法从六百米外精确的击中小型目标，但要打中山峰那样的庞然大物却轻而易举。柯特显然做不到同样的事情，他法术会消散在半途上，与理查德的表现形成鲜明对比。

为了加深观众们的印象，理查德还取出一柄强效法杖。他忽略了奥尔加的不快目光，只管自顾自的凝聚精神。

随行而来的法师们纷纷施展出抗寒法术，他们可没想过要面对严寒。戈登和阿迪奥斯体质强健。倒是没所谓，不过蒙多和伊芙琳实在是冻得够呛。当柯特取出旅行用的毛毯丢给蒙多，再取出一件纯棉睡衣替伊芙琳披上时，理查德念出了咒文。他专注的做出手势，要用实力来挽回名誉。

随着理查德激烈的伸出手指，一点耀眼的红光破空而去。红光消失在茫茫的飞雪中，只留下转瞬即逝的轨迹。柯特根本懒得看，他只管取出另一条毛毯。把伊芙琳裹起来。伊芙琳红着脸，任凭柯特把自己裹成一个粽子。当边上的戈登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远处的山峰爆发出了火光。

理查德暗中松了口气，知道自己竭力发出的强效极效增程火球术命中了目标。火焰在众人的视野边缘放大，然后慢慢消散。假如近在咫尺的观看那道火球术爆发，情形绝对会非常的壮观。一秒内，火球的爆炸半径达到了十五米。高温烫溶了积雪，差点就形成雪崩。

“班门弄斧，见笑了。”

理查德回过身。向着奥尔加有些赫然的说道。他压抑着内心的得意，这道火球术足以在半公里外消灭一整队士兵。即便在千法城内，可以做到同样地步的人也屈指可数。理查德是真正的拿起牛刀来杀鸡。绝不给柯特任何的机会。

奥尔加微微的点头。觉得理查德人品虽差，但终归是有真本事的*师。鉴于火球术本来就是射程最远的法术之一，奥尔加认为柯特是这次输定了。好在奥尔加本来就打算息事宁人，所以目前的情况正好可以让他把事情了结掉。

经过考虑，奥尔加打算说几句场面话，就带着柯特离开。只要他能制止理查德事后再找柯特的麻烦。那么结果也可算是不错了。

反正谁都知道，柯特比不过理查德是天经地义的。他能把理查德逼到穷途末路，已经是难能可贵了。即便柯特现在认输，他的声誉也照样有增无减。没有任何一名中级法师能够从*师的面前全身而退，还顺带放倒两名高级法师。毫无疑问。柯特的声望将会更上一层楼。

“那么，轮到我了。”

抢在奥尔加开口前。柯特站了出来。他向惊讶的奥尔加行礼，面带微笑的说道：

“很荣幸有您来当见证人，首席审理官大人。我希望能够向您证明，在成为审理法师之后，我一直在更加严厉的鞭策自己。”

“我明白了，柯特。自从遇到你开始，你就一直在给我惊喜。好好的表现吧，不要在意结果。”

奥尔加把冲到嘴边的话收回去，换了一套说辞。随后他目光闪烁的退开两步，等待柯特出手。

‘这小子，这小子……难道真的还留了一手？’

奥尔加急速的思索，考虑所有的可能性。但在他的知识范畴内，完全找不出一个适合中级法师的获胜方法。即便如此，奥尔加依然对柯特抱有期待。因为柯特做出过太多的惊人之举，以至于现在连奥尔加都不敢随便对柯特下断言。

在众人的注视下，柯特做了个深呼吸。接着他抬起手，从空间戒指里召唤出一根水晶法杖。理查德眯起眼睛，迅速的做出判断。他发现那根水晶法杖没有附魔，只是普通的施法材料。

那么，什么样的法术会消耗如此大型的耗材呢？理查德在脑海中检索了一遍，没有找到答案。他判断，柯特将会施展闪电束之类的法术。但闪电束的射程还不及火球术的一半，只能归入中程法术的范畴里。

当周围的人纷纷流露出失望、好奇、焦急等情绪时，柯特闭上了眼睛。他用短暂的冥想收敛心神，然后猛的张开双眼，快速念出一段咒文。奥尔加惊讶的察觉到，周围的魔网有一小部分崩塌了。魔力如浪潮般涌出，灌注进柯特的身体里。

这是贾森*师的遗产，等级五的法术，魔力之浪。灿金色的魔网在柯特的眼前出现又消失，渐渐延伸为直达远处山峰的隧道。

直到三天前，柯特才突破极限，触摸到第五层魔网，能够施展出等级五的法术。他的奥法刺青又翻开一层，使得两个五级法术位被铸造成型。于是柯特立刻动手，把魔力之浪和奥术聚焦两道法术抄录进自己的魔法书。今时今日，还是他第一次尝试施展两道高达等级五的法术。

“停！你控制不住的！”

奥尔加大喝一声，就准备介入。他计算了涌出来的魔力量，发现庞大到足以撑爆柯特的身体。但魔网的缺口在弹指间愈合，过量吸取魔力的柯特却毫无异状。他镇定自若的用双手抬起水晶法杖，把杖尖对准了目标。

与此同时，位于黑塔九楼的灵吸怪那扎霍然站起。精纯的灵能力量立刻笼罩住它全身，与强大的反馈能量展开对抗。因为心灵异能，命运连锁的关系，那扎与柯特之间有着超自然的联系。它必须分担魔力之浪造成的压力，而且还是大头。

当然，对那扎这样的绝世强者来说，这点反馈还算不了什么。它考虑了几秒钟，就打了个响须，传送去了秘术研究室。在秘术研究室内，阿妮正闭目矗立着。淡蓝色的光芒环绕着她，空气中的灰尘全都静止不动，整个空间仿佛都被冻结住了。

“啊，这是何等无谓的浪费。您是超越凡俗的高次元存在，为什么要白白的把力量消耗在这里？”

那扎惋惜的摇头，抬手抚摸光秃秃的头顶。它把无瞳仁的双眼转向窗外，自言自语的继续说道：

“我不明白，您究竟在渴求些什么。如果您愿意，明明可以用更直白的方法来达到目的。难道您是为了牺牲而牺牲吗？这根本就不合逻辑。世间的一切在您的眼里应该没有意义吧？我倒是很想知道，站在您的高度，究竟能够看到些什么。”

那扎慢吞吞的说话，同时缓步走到了窗边。它知道阿妮正在为柯特分担法术的反噬，而且柯特根本不知道这件事。当环绕阿妮的蓝芒开始减弱时，那扎用触须抽了下脑袋。它把好几根须子缠成结，恍然大悟似的说道：

“啊，我明白了，您在追求感情。我曾经鄙视过那些毫无意义的情绪波动，直到发现它们的真正价值。感情能让不同的生物建立起关联，或者说是羁绊。最深的感情甚至能跨越种族，让不同的生物挚爱彼此，直至永恒。……是的，我也在渴求那样的感情。从我明白什么是孤独开始，这个念头就一直在缠绕着我。孤高的心灵其实是种残疾，既然造物主没有赋予我们完美，那么我们就只能自己来设法弥补。”

“别把今天发生的事告诉柯特，不然我就杀了你。”

在蓝光彻底消失后，阿妮睁开了双眼。她开启柔美的双唇，吐出杀气腾腾的话。那扎恭敬的行礼，然后消失在空气之中。无数的灰尘随之重新开始飘动，阿妮则虚弱的靠到墙上，轻声的自言自语道：

“柯特，你不能再做同样的事情了。在主物质位面，我没办法补充能量。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应该够用来陪伴你走完一生吧？人类是短命的生物，这真是种幸运。等你抛弃*之后，会不会喜欢星界呢？那里是我的故乡……为了我，你会喜欢的吧？”

阿妮转过头，遥望柯特身处的方向。她的长发洒落万千星光，仿佛无数坠落的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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