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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16章 梦魇

“姐……你们先扶着爷爷回屋去吧，这里交给我好吗？”这一声是恳求，是低声的恳求。充满柔情和爱。与刚才杀人时的神情、语气判若两人。是啊，对姐姐们我一向如此，过去是！现在是！将来是！永远都是！此时，我除了让自己暂时离开他们的视线，别无选择。说什么也消除不了她们心中的恐惧和陌生。
大姐看了看我，恐惧和陌生的眼神中，多了一丝信任的神情。犹如寒冬腊月里的一盆炭火，让我的心一暖。大姐拉着二姐和三姐，扶着爷爷进了屋。二姐三姐此时已呆若木鸡，甚至都没多看我一眼，就跟着大姐进屋去了……

我需要解释！是的，需要解释！可是……我该如何向姐姐们解释这一切！我的心此时如刀绞一样，深深地痛着……如果我无法让姐姐们理解我这么做的理由和苦衷，恐怕我们姐弟以后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亲密无间了。不！我绝不能让姐姐们对我有丝毫惧意。我垂下头，强忍着淤积在眼眶的泪水，不让它流下来。我是个男人，姐弟四人中唯一的男人。我要承担起保护姐姐们的职责，我……不能流泪！

这时，我才想起来，还有一群惊魂未定的土匪。他们看到我的眼神，纷纷夺路而逃。难道……我真的就这么可怕？就连平时杀人不眨眼、作恶多端的土匪都怕我怕成这个样子。

“都给我站住！”那两个头目爬起身来刚要上马，便被我喝住。其余的匪众也都只住了脚步。生怕稍有差池便性命不保。

“少侠饶命！少侠饶命！以后我们再也不敢了！”两个土匪头目领着那些喽啰连连磕头。

“我不杀你们，但也不会现在就放你们走！给我老老实实呆在这儿等族长爷爷问话！”安排好村里的几十个壮丁看着这些可恨的家伙。我环顾了一下狼藉不堪的周围，胡大的尸体、鲜血、被砸得乱七八糟的院子……

这些，在半个时辰前还是整洁而宁静的……此时，却成了这个样子！

还有1分钟……还有一分钟我就会归元，回复之前的样子了。我走到屋前，犹豫了一下。抬起手敲了敲门……

门……应声而开，开门的是大姐。二姐三姐则跟在她的身后。她们的脸上此刻明显少了许多恐惧之色，但仍然惊魂未定。大姐见到人高马大的我，定了定神。便一把将我拉进屋里。是啊，再恐惧、陌生……我也是她的弟弟啊！姐姐的手握着我坚实的臂膀，一丝暖意传遍我的全身。姐姐的手还是那样柔软细腻。只是我，已经不是往日的我了。

“大姐……二姐……三姐……我会还给你们一个与往日一样的弟弟……不曾改变！”我在心里默念着。面向姐姐们说：“姐姐，还有20秒了，20秒后，我会给你们一个解释。”说完，我便躺在了床上，等待着归元的那一刻……

这20秒简直比20年还要漫长。往日里我都盼着变大这一刻，可此时，我甚至有些痛恨自己现在的样子。这个样子，让我和姐姐们有了距离……从没有过的距离……这20秒，我想着不幸的童年时光……快乐的少年岁月……想着这半年世外桃源一般的生活，想着姐姐们无忧无虑开心的笑容……想着这些年姐姐们带给我美好的一切……

我一动不动地仰卧在床上，在心里想着这些往事。还有3秒了，再过3秒，姐姐们就不会再害怕我的样子了。我又可以在姐姐的怀里享受她们给予的温暖和幸福了，想到这里，我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下，我感觉到了自己的这一丝微笑。

又是一秒钟的时间悄然滑过，还有2秒了。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想起了爸爸妈妈，不知道他们看见我今天这个样子，是不是也会被吓到。来到沧化界已经半年有余，不知道此时此刻的地球今夕何夕。我的身体躺在这间屋子的这张床上，可我的思绪此时在那不知离这个世界有多远，或者多久的地球上。

还剩下最后一秒了，姐姐们……往日的峰儿回来了！

想到这里，我感觉自己全身的骨骼、肌肉正在收缩。身体就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逐渐吸干了一样，连同这浑身的神力，也随着我躯体的血肉一同逐渐消失……虽然这半年来，这样的经历已经不下**十次了，可是今天的感觉与往日有所不同。尽管身体正在承受着归元时带来的窒息、痛苦。可一想到自己又要变回姐姐们习惯的样子时，我的心是快乐的。

那条大短裤，此时已经裹住了我大半个身子，我躺在床上，大口地喘着。这是每次归元都要经历的痛苦折磨。这阵大喘足足有5分钟才结束，我只盼这5分钟快些过去。好让我能说话。姐姐们见我这个样子，眼神中的恐惧荡然无存。待我的气息恢复了平静，二姐抢先一步把我抱了起来。大姐和三姐则用爱惜和怜悯的眼神看着我。

“二姐……我……我怕！”此时的我，像极了一个受了极大惊吓的小孩子。事实上，并不是真的怕，这只是装给姐姐们看的。以此打消她们对我的惧意。

“峰……你……你的身体怎么抖得这么厉害！”二姐惊呼道。

“没事的！峰儿刚刚经历了那一场变故，此时惊魂未定，这是难免的，过一会儿就好了。”族长爷爷安慰着姐姐们，继而叹道：“真没想到，你们姐弟四人竟然有这等本事！老汉我真是老眼昏花了，没看出来你们姐弟四人的修为竟然都在我之上。唉！老了，不中用喽！”

“爷爷……”姐姐们欲言又止，是啊，此时又能说什么？才能安慰一个孤独老人的心呢……

“好了，不说这个了。咱们还是看看峰儿怎样了。”爷爷话锋一转，走到二姐面前，看着被二姐抱在怀里的我。我则把脸掩在二姐的怀里，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唉！这孩子……”爷爷叹道：“或许，让他睡上一觉就好了……”

……血……尸体……怨毒的眼睛……杀人的刀……

……姐姐们惊恐的神情……她们离去的背影……

……被烧得只剩下废墟的竹溪村……族长爷爷的眼泪……孩子的哭声……女人的喊叫声……

……尸体……遍地的尸体……杀戮……血……

不！不！我不要这些！不要！我要姐姐！我这是在哪里？这还是往日的竹溪村吗？人都哪里去了？姐姐不见了……爷爷不见了……就连那些鲜血、尸体、杀人的刀也都不见了。空荡荡的竹溪村废墟，只剩下了我一个……

不！我不要！我不要这些……

“峰……你不要什么？”是大姐的声音。随着这一声犹如天籁的轻唤，我睁开了惺忪的眼睛。原来刚才是一场梦。此时大姐正坐在床边，二姐三姐也站在一旁惊异地看着我。

二姐问道：“峰，你怎么了？”

“没事，只是一场噩梦，没什么……呕……不行……姐……快……我要……吐……呕……”大姐连忙把我抱起来，我干呕了一阵也没吐出什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