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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三章 皇后

林海和贾敏夫妻搬回家中，十分忙碌，老宅要收拾，家中留守的仆人要重新审核。再有，原先的亲朋故旧都要重新走动，还要应付林如海的新下属等等，两夫妻忙了个人仰马翻。索性林睿已经长成，家中许多事情他都可以处理。而黛玉，这半年来也一直在学着处理家事，很能帮上贾敏一些忙了。最少，她自己的院子是从来不需要贾敏操心的。
夫妻两人回来，头一个来林府的，却是林滟。她如今已是平南侯夫人，当年的世子宣诚，也袭了平南侯爵，被萧谨按排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差事，在京中混得还算不错。

“好久未回来了。”林滟特意在大门前下了轿，看着悬在正门的匾上写着林府两字，熟悉而又陌生。

“夫人？”宣诚是骑马来的，同行的还有他的两个儿子，一个十六，一个十四，皆是锦衣华服，唇红齿白的俊俏少年。

林滟回神，微微一笑，转身重又上了轿，自侧门入府。林如海早就接到了消息，带着林睿迎了出来。他一见宣诚，大笑道：“妹婿，等你们好久了，快里面请。”

宣诚拱手回礼，又转身叫儿子过来拜见舅父。林睿自然也过来见过姑父，又与两个表弟见过。各自行过礼，一行人这才往正堂而去。

进得屋来，分宾主落坐，林如海对林睿道：“睿儿，带着你表弟去见过你娘。”

贾敏在内仪门口，带着女儿迎了林滟时屋，待叫过女儿振见姑母时，林滟扶起黛玉，便愣愣的出神，看得黛玉颇有些不自在。

“妹妹。”贾敏轻笑着开口，“多年不见，你却没怎么变。”

林滟猛得回神，掩饰性的笑道：“侄女生得可真好。都让我看住了。”果然是红楼一书中的第一女主角，被曹黑胖称为禀绝代之姿容，具稀世之俊美的绛珠仙子，小小年纪已可看出将来的倾城之容。她掩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嫂子就别笑话我了，都是做祖母的人了，怎么还能和以前一样。”

贾敏怔了一下，随即想到，林滟有两个女儿已经出嫁，便问道：“两个外甥女可好？”

“她们过得都不错，公婆和睦，丈夫也算知道上进。如今，也都生了儿子，算是在婆家立住脚了。”林滟还是女儿一日日长大之后。才算真正了解了这一世她的亲娘对她的苦心。也才算是真正明白了，她当日的所做所为是多么的蠢不可及。可明白之后又有什么用呢，时间都过去那么多年了，再后悔也无计于是。她所能做的，就是不让自己女儿再犯跟自己一样的错误。

为了女儿好。她甚至跟丈夫大吵了一架，也不肯同意他给女儿选的夫家。有林如海这个圣眷隆重的哥哥在，就算是宣诚也不敢过于得罪她，心不甘情不愿的点了头。不过，没几天，他就抬了个女人回来，百般宠爱。林滟微微冷笑。她早在十多年前就不在意这个了。反正无论你睡多少女人，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有孩子。

不过，那女人给他宠的越发娇纵，林滟看得也烦心，随意找了件事，一顿板子打了个半死。当前宣诚的面儿，叫了人牙子过来，直接就卖了出去。呵呵，看看他那张青紫交加的脸，真是舒服。这些年。他们夫妻的关系越发的冷淡。可她照样作着她的平南侯夫人，在平南侯府里说一不二，出去交际的时候，甚至比宣诚这个现任平南侯还要风光。这些都是因为，她有一个好哥哥。

贾敏看着林滟微微带笑的脸，突然问了一句：“妹妹，你这些年，过得可顺心？”

林滟扬起大大的笑，“顺心，很顺心。”

贾敏见状，直接转了话题，“你家明哥儿今年也十六了，可订了亲？”

林滟点了点头，“礼部侍郎的小女儿，今年十四，待明年及了茾，就给他们操办。”儿子是女儿将来的靠山，林滟信不过宣诚的人品，从小便将儿子看得特别紧。

她们这里正说起林滟的儿子，可巧林睿就带着两个表弟过来了。进屋先给贾敏行礼，贾敏忙叫人扶了起来。这小哥俩皆是十几岁的年纪，父母都有一幅好相貌，都生得面白似玉，眉清目秀的。只是，他们可能正处于变声期，都很腼腆，看起来分外可爱。

贾敏一见就喜欢上了，招手叫到自己身边，一手拉了一个，细细问了好些话，又叫人取了表礼过来。转头吩咐儿子，“睿儿，带着你表弟们出去逛逛，不必再到你爹爹那边过去了，省得不自在。”

林睿笑着应了一声，带着两人出去了。

中午，贾敏让人在厅设宴，林滟看着摆在自己近前的几道菜，鼻子不由得一酸，险些落下泪来。她稳了稳心绪，浅笑道：“嫂子还记得我爱吃什么？”

贾敏笑道：“怎么不记得，你这丫头最挑嘴了，不喜欢的东西，一口也不动。”

林滟笑道：“说得好像嫂子不挑嘴似的。”

两人这么一来一往，气氛却亲近了不少。也不知谁先起的头，聊了起当年的事儿，林滟心绪激荡，一时不注意多饮了几杯，便有六、七分的醉意。临告别回府之时，她拉了贾敏的手，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嫂子，当年都是我错了。”

贾敏暗暗叹息一声，安抚的拍了拍林滟的手，“我早都忘了，偏你记性好。”她抿了抿唇，压低了声音，“跟妹夫好好过日子，别再闹别扭了。都说少年夫妻老来伴，咱们年纪一天大似一天，儿女们也都长大成人，各自都有了各自的家庭，真正相伴到老的，还是你们夫妻。”

林滟扬了扬眉，声音虽低，其意却坚：“我或许对不住很多人，却对得起他。既然他不希罕，我也不必再犯贱。再说，我如今儿女双全，又都懂事孝顺，我也有自己的乐了可寻。有没有他这个丈夫，真不重要。”

贾敏道：“即如此，随你高兴就好。”各人的日各人过，只要自己高兴。自然是想怎么过怎么过，外人没有插嘴的余地。

宣诚今天也喝了不少酒，骑在马上时，心里便想着，是不是该跟林滟修复一下夫妻感情。这几年，他无事时，轻易不往林滟房中去，好像很长时间，夫妻两个没有在一起好好说说话了。刚刚在酒桌上，林如海特别点了他一下。“听说，妹婿内宠颇多啊。”这是做大舅哥的不高兴了，宣诚虽说心里不太舒服，却也轻易不敢得罪林如海。

这天晚上，他头一次在晚饭前到林滟的正院。待坐在首位上时，对上林滟似笑非笑的目光，有那么一瞬间，真想拨腿就走。可是不行，之前林海没回京，他跟林滟之间怎么过都成，反正远隔千里。林海也不可能知道。现在不同了，林海回来了，依如既往的受圣人看重。这样一门好姻亲，怎么可能断了。

不过，打死宣诚也没想到，他卖力的表现。被他老婆嫌弃死了。林滟就差没指着他鼻子说他不行了，还冷笑道：“就这么点本事，就别在我面前显摆了，快洗洗睡吧。”

宣诚被他老婆打击成茄子皮色，第二天早朝时。偏偏又遇到林如海。

林如海正与杨泽站在一起处闲聊，见到宣诚过来，笑着打了声招呼。接着，浓眉就皱了起来，口气也不大好：“妹婿这是昨儿没睡好？”面青唇白，没精打彩的，看上去一幅精尽人亡的样子。

宣诚强笑道：“昨儿高兴，与内子又饮了几杯。”

“是吗？”林如海淡淡的问了一句，便转身与刚刚过来的慕霖打招呼去了，弄得宣诚一口老血憋在胸口，咽也咽不下，吐也吐不出。

林如海上朝时，林家迎来一位内监。却是皇后宣贾敏入宫，还特意交待了，让她带着女儿一起去。

贾敏对着白圆肥的三十来岁太监浅笑道：“请公公稍等，我去换装。”入宫拜见皇后，必然要穿正式的礼服去。就是黛玉，也要打扮得隆重一些。

皇后崔氏，得知贾敏随夫入京，早就想请她进宫了。只是太后凤体未复，她这个作儿媳妇的，要时时陪着。待到太后一恢复健康，她立刻就把贾敏请进来了。

黛玉虽也听人说了，自己亲妈跟皇后关系极亲密，确也没想到居然亲密到了这个地步。

她们两个在宫门前下了轿，立时就有皇后宫中的一个老嬷嬷迎了过来，先浅浅一福，接着非常亲切的说：“这是林夫人吧，娘娘着奴婢在这里侯着夫人。”说着，挥了挥手，自有几个小太监，抬了两个肩舆过来，请贾敏和黛玉上去。

贾敏连忙摆手：“这如何使得？”

那嬷嬷笑得殷勤：“这是娘娘特意吩咐的，夫人只管坐上去，不妨事的。”

好说歹说，贾敏和黛玉到底是上了肩舆，一路被人抬到坤宁宫门口。早有两个大宫女在门前守着，一见贾敏和黛玉，都笑着迎了上来，“林夫人可算来了，娘娘念叨了半好天了。”一面说，一面伸手扶贾敏和黛玉下来。

早有人进去通报，贾敏和黛玉才进了门，就觉一个穿着明黄色宫装的中年妇人走了过来。她看到贾敏，很是激动，几步赶过来，一把将正要行礼的贾敏给拉了起来，含泪笑嗔道：“跟我你还客气什么。”

贾敏笑道：“礼不可废么。”

待进了东次间，贾敏带着女儿，到底是行了一次大礼，才落落大方的坐在皇后对面。两人十多年不见，此时还有一丝生疏。相对而坐，都在默默打理对方。

还是崔氏先开了口，带了几分羡慕的道：“到底是江南的水土养人，瞧你还跟刚新婚时差不多。”

贾敏抬手摸了摸脸，笑道：“没办法，天生底子好，不显老。”

这话一说，崔氏撑不住的笑，“还是这么爱自个儿夸自个儿，当着你闺女的面儿，也害臊。”

贾敏笑道：“她都习惯了。”

崔氏笑道：“你啊，这个性子还是那样。”

“生就的骨头长就的内，想改是难了。”贾敏叹了一句，接着笑道：“到是皇后，想是日子过得太过顺心了。”

崔氏一下子就明白了。微瞪了她一眼，“你不就是想说我发福了么。”从几年前起，她就开始长肉，如今整个人都是圆圆胖胖的。跟那些年轻俏丽的小丫头一比，自己都觉得自己样样都比不上了。

贾敏道：“心宽体胖，只有日子过得顺心，才能长肉。你若是像我似的，天天跟人玩心眼，会长得胖才怪呢。”

崔氏眉心微皱，“在江南不顺心么？”

“唉，头些年还好些。后来，盐政开始改革之后，满天下恨我们老爷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尤不得我不提着心。这回好了，圣人调他回来，我也可以缓上一缓。”贾敏似真似假的诉苦，还玩笑道：“不怕跟您说一句，有段时间我就跟得了病似的。看谁都不像好人。”

崔氏先是大笑，接着叹道：“你早怎么没说呢？早说了，我磨也磨得圣人，把林大人给调回来。”

“我们老爷那个人，您也知道，脾气最是倔强。圣人若是早调他回朝，怕他也不肯呢。新策正在试行阶段。他若不盯着，怎么能放心呢。如今，该顺的也顺了，该办的也办了，他那个懒劲儿就又上来了，就想寻个地方养老。还说。他儿子就要有儿子了，他得好好养养，免得到时没法跟孙子玩。”贾敏摇头无奈的说起丈夫，“唉，那一出一出的。就跟小孩儿似的，我们玉儿都比他省事儿。”

提到黛玉，崔氏早就眼馋了漂亮小萝莉好一会儿了，这时正大光明的把人叫到自己身边，拉着黛玉贴着她坐了，还十分不老实的把人往怀里一搂，就不肯再松手了。她十分嫉妒的看了贾敏一眼：“还是你有福，儿子聪明又懂事不说，居然还生了个这么乖巧漂亮的女儿，真是气死我了。”

贾敏奇道：“若论福气，这世间的女子哪个有您福气大。您算算，古往今来，能有多少皇后生了五个儿子的。”

提到自己的儿子，皇后就异常烦燥，“快别说那几个混小子了，提了就让我生气。”

“这是什么了？”贾敏一直以来听到的都是皇子怎么怎么生得好，又聪明，又温和，又孝顺，反正都是好话。

皇后娘娘真是满腹的苦水，平常也就能跟萧谨念叨念叨，可那个傻爹，看儿子怎么看怎么好，从来都不觉得他儿子有多奇葩。

“老大吧，之前那个挑剔，等闲人都看不上。嘴巴又坏，把人家儿子说训哭就训哭了，还得我替他给人家爹娘陪礼。”皇后觉得太子对人要求太高，可不是人人都像林睿一样是天才好么？

贾敏：“呵呵，太子殿下对属下要求高些也是好事。肯训人，说明这是把他们当自己人看呢。”

皇后也跟着呵呵两声，没好意思说，他训人是无差别的。“老二吧，人也聪明，功课也好，性子也温和。”

“这不是挺好？”

皇后娘娘异常无奈：“他爱好不好，天天变着法的打听小道消息。”尼玛，怎么会养成这么个奇怪爱好。

贾敏：“呵呵，这也不算什么大毛病。”八卦人人爱啊。

“老三是个闷葫芦，能不出声就不出声，能不动弹就不动弹。老四正好跟他反着来，跟个跳豆似的，没一刻老实气。最让我犯愁是老五，肿么生出这么个混小子，真真气死我了。一个臭小子，比个姑娘家还爱照镜子，天天对着镜子里自己笑，还总是鄙视别人长得丑，不配跟他说话。”皇后一口气把几个儿子抱怨了个遍，末了还道：“为什么人家的孩子都那么乖，我生的就一个比一个混。”弄到最后，她都不肯再生了，就怕再生出一个比前面五个更混的，她就不要活了。

贾敏：“呵呵，皇子们都很可爱么。”

“算了算了，我顶多再烦几年，等他们都成了亲，交给他们媳妇闹心去。”崔氏随意挥了挥手，再度把注意力放在黛玉身上，手还不老实的摸摸萝莉的头发，嫩嫩的小脸蛋，纤细的小腰。总之，她就跟个怪阿姨似的，把黛玉从头到脚呼噜了好几遍。一边呼噜。一边还道：“还是女儿好，看看这小脸多嫩，头发多滑，性子多乖巧。”最过分的是。还把脸凑过去，贴着黛玉的小脸蹭了又蹭，满足的道：“真软，真香，比臭小子好玩多了。”

黛玉都快被诡异的皇后娘娘给惊木了，小脸上得体的笑都僵了，不时的把求救的目光落在她娘身上。

贾敏满头黑线，“喂，娘娘，您适可而止。别把我闺女吓到了。”

皇后娘娘白了她一眼，把黛玉牢牢霸占到自己怀里，“你闺女我喜欢，留下来陪我两天。”

贾敏：“……不行。”

“为什么？”

“我舍不得我闺女。”

“小气。”

“就小气。想要闺女，自己生一个去。”

“不要生了。万一再生个臭小子出来怎么办。”

黛玉：救命，我娘怎么也跟着幼稚起来了。

最后，还是贾敏赢了，终于把自己的女儿从皇后娘娘的魔手里给救了出来，并且成功的带回了家。皇后看天实在是晚了，再不放人，宫门就该落钥了。她依依不舍的把母女两个送到宫门口。还嘱咐：“我会常派人招玉儿来宫里玩的，你十次里跟来一、两次就行了，别来得太勤。”

贾敏的回应是，拉着女儿头也不回的走了，还冲着后面随意挥了挥手，表示自己听到皇后的话了。

萧谨在前面等了好半天。才听小太监来报说，“林夫人出宫了。”他整了整衣服，抬脚就往后面走。

坤宁宫里，皇后娘娘正对着儿子念叨萝莉的美好，五皇子萧琰手里举着个小镜子。一面细细整理自己的头发，一面哼哈的应着母亲的话。其时心里特别不屑的想着，“什么玉儿，肯定没有本皇子好看，而且也没有本皇子聪明。”

萧谨进来时，就看到他老婆正指着小儿子的鼻子训他。他连忙紧走几步，把儿子往身后一挡，“皇后，小五又淘气了？”

皇后见他来了，勉强压了压火气，先福了福身，才道：“圣人，你管管小五，一个男孩子，天天拿个镜子像什么话。”

萧谨：“呃……是很不像话。不过，他爱看就让他爱么，又不是什么大毛病。”

“圣人……”皇后眼睛都瞪圆了。

萧谨连忙改口，“这个毛病必须改，戴权，你带人去，把五皇子的镜子都收了来。”

萧琰哭丧着脸：“父皇，母后……”待看到戴权应了一声往外走，他也匆匆的行了个礼，追了出去。

皇后十分忧郁的看着儿子，“这个小子这样，将来可怎么娶媳妇儿。”说到媳妇儿，她眼睛一亮，随手扯住丈夫，“我今天见到林大人的小女儿了，好标致的女孩儿，配给小五正合适。”

萧谨早在知道林如海有了个女儿，还跟自己的小儿子只差三岁时，就有这个想法了。无奈，似真似假的跟林如海提了无数次，他那个师弟死都不肯答应。

“唔，小五是咱们俩最小的儿子，比他四个哥哥，娇惯了许多，这样不好。”萧谨捻着胡子，想着坏主意，“我觉得如海学问极好（你说这话不昧良心么？），又会教导孩子，看看阿睿，比许多朝中官员还要强上许多呢。”

皇后道：“你是想让小五去拜林大人为师？”

“不只是小五，从小二到小五都去。”听说他师弟喜欢带着儿子去种田，当年太子都种过，也该让其余几个也跟着吃点苦头。唔，他朝政繁忙，就不跟着凑热闹了。还有，师兄师妹什么的，天然婚配对象有木有。艾玛，给自己点赞，他真是太机智了。

林如海：您问过我的意见没？

萧谨：不要在意那些细节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