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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卷铺盖滚蛋

提起20世纪福克斯公司，后世的观众可能第一反应就是那雄壮昂扬的探照灯厂标以及那段标志性的象征音乐，除此之外，恐怕就是《泰坦尼克号》《星球大战》等等一批由该公司出品的电影。
但1940年的20世纪福克斯公司，在好莱坞还是个小兄弟。

不像派拉蒙、米高梅这样的老牌公司，1935年，二十世纪电影公司和福克斯公司才宣告合并，使得这家公司成为好莱坞最晚成立的大公司。

可这并不说明这家公司没有底蕴。实际上，早在1915年，威廉·福克斯就已经创办了福克斯公司，这位来自匈牙利的犹太人从纽约街头的电影院起家，相继创办了发行公司，并且办起了制片厂。

1917年，威廉·福克斯来到好莱坞，1926年建造了庞大先进的制片厂，福克斯公司由此在好莱坞站稳了脚跟，尤其是威廉·福克斯通过收购米高梅掌舵人马尔斯科洛夫死后的股份，势力大涨，但这直接刺激了米高梅总经理路易斯·梅耶，使得米高梅开始对福克斯公司进行一系列的反攻，威廉·福克斯狼狈不堪，加上随后而来的经济萧条，使得他大部分财富化为乌有，并且进了监狱。

在这种情况下，1935年，二十世纪公司合并了福克斯公司，这被称为是一只老鼠吞掉了大象，因为20世纪公司没有发行网络，唯一拿的出手的，就是旗下一帮明星。

到了1940年，经过五年的发展，20世纪福克斯已经称为好莱坞最能赚钱的公司之一，声势滔天。

所以，当站在20世纪福克斯公司那显赫的公司大门前时，维克托多多少少感到了一丝震撼。

在约翰·福特的办公室，维克托和雷奥足足等了一个多小时依然不见福特的影子，雷奥急得骂骂咧咧，维克托却站在窗户旁边对外面繁忙无比的场面十分感兴趣。

在好莱坞，电影公司内部分工十分精细，各司其职。编剧本门提出意图，结构主要情节，导演部门有主要负责的导演和各种类型片的助理导演，演员则被分为很多类型相机而动，摄影、录音、服装、道具等也是各司其职，但最牛叉的就是制片人。

因为好莱坞一直奉行的都不是导演中心制，而是制片人中心制。这些制片人，多是欧洲移民，没有多少问话，但擅于迎合观众的口味，他可以修改电影情节，可以决定演员阵容，可以删减影片剪片，甚至，可以直接开除导演。

所以，这个时期的好莱坞，就像一个巨大的生产流水线，导演、编剧、演员等都不过是其中的一环，制片人则是高高在上的实际指挥者。

因此，窗外那些往来穿梭忙忙碌碌的员工们，其实并没有多少自主权。专业分工、传送带一般的制片厂制度，成就了好莱坞的神话，却也吞噬了个人发挥的空间。

“总有一天，老子会崩了威廉这狗日的脑袋！”约翰·福特愤怒地冲进办公室，将一叠厚厚的剧本文稿摔在桌子上之后，吼得地动山摇。

维克托和雷奥相互看了看，面面相觑。

福特灌下了一杯烈酒，摇了摇头，似乎消了点气，对着维克托苦笑一声：“维克托，对不起，这一次，恐怕我也帮不了你了。”

“怎么了？”维克托轻声问道。

约翰·福特是个直爽的人，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会食言。

福特指了指桌子上的那个剧本：“我的这东西，被威廉·福克斯给毙了。这个匈牙利佬，竟然说我这部电影散得像落在地上的牙签一样，完全不吸引人！我追求的，是探索人物的命运，探讨在这狗屁世界活下去的人的艰难，整天数钱的他，懂个屁！？”

维克托看了看福特的那个剧本，笑了。

如果他没有记错，1940年，约翰·福特的确拍了一部电影，而且这部电影同样成为了电影史上的一部经典作品，后世不断有人翻拍，这部电影，名为《愤怒的葡萄》。

“约翰叔叔，我可以看看么？”维克托笑道。

“你？”约翰·福特像看着一个怪物一般看着维克托：“你懂剧本？”

维克托心里暗乐：老子何止懂剧本？！

“我就是看看，学习学习。”维克托道。

约翰·福特起身将剧本扔给维克托：“好，你看看，都说置身事外的人意见是最中肯的。你自己看看，这部电影是不是威廉那个混蛋说的不名一文！这狗日的，简直就是混账。”

维克托忍住笑，翻开了约翰·福特的剧本。

这个时代的剧本，和后世有着很大的区别。后世的好莱坞，电影剧本有着严格的格式，严格的形势要求，内容上也极为详细，但约翰·福特的剧本，加起来十页纸都不到，上面他信手涂鸦画的那些取景图什么的还不算。

满打满算，两三千个字儿，讲了一个故事。

看完这个故事之后，维克托十分确定，手中的这个剧本正是那部《愤怒的葡萄》的第一稿，只不过，它现在有个很让人哭笑不得的名字，《农民》。

“怎么样！？不错吧！？”待维克托看完，约翰·福特指了指那剧本，言语中带着极大的自信：“如今这好莱坞，根本不是二十年前的好莱坞了，从上到下都他娘的盯着钱，赚钱成为他们活下去的唯一理由！我真怀念年轻时候的好莱坞呀，那么多个性的导演，那么多充满艺术追求的电影，可如今，全他娘的销声匿迹了，你们去电影院看看，每年那么多电影，有几部是让人看完之后内心震颤的？”

“所以，你就写了这个剧本？”维克托扬了扬手中的剧本。

约翰·福特使劲点了点头：“格里菲斯先生说过，电影不应该只为了赚钱，还要讲点良心。我就要做这样的事情，起码从这部电影开始！我要说当下那些可怜农民的事情。”

维克托点了点头。

福特的想法，福特的境界，他的确很佩服，准确的说，正因为有这样的境界，他才会称为一代电影大师。

“维克托，你说说，这剧本他娘的怎样？”约翰·福特眯起眼睛盯着维克托。

维克托笑：“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当然是真话。”

维克托深吸一口气，放下剧本，看着约翰·福特的那一双眼睛：“约翰叔叔，如果我是威廉·福克斯，我不但会把这剧本扔给你，我还会让你赶紧卷铺盖滚蛋！”

“什么！？”约翰·福特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