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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在黄昏的天台上

菲娜恐怖的饱和式轰炸，彻底撕开了赤焰军团最后的铁壁，并将米狄等人身后的街道变成了废墟，彻底阻住了追兵的威胁。
“这是……”从被包围到突围，接着再次陷入绝望，此刻又是希望，几番大起大落，西格蒙德已经说不出话了。

莉莉安更是呆呆地看着为魔弹的光辉所照耀的天空，仿佛忘记了自己还身处战场。

“这是‘十字空袭’，算是魔弹超强版的一种，独属于菲娜一人的魔法。”米狄笑着回答道。

菲娜的火力覆盖出现在这里，既不是奇迹，也不是巧合，而同样是米狄精心计算的结果。只不过，这种计算中，却并没有什么战前事先约定。毕竟，这是一场突袭战，情况千变万化，根本无法预判所有应对。

米狄之所以能够预测到菲娜在北方，是因为他太过熟悉这个无论前世今生都在心中占据最重要位置的女孩。

他知道，一旦约定的集合时间过了但成员还未到齐的话，菲娜绝不会独自离开。

他知道，哪怕面对一万人的军队，菲娜也绝不会放弃同伴。

他还知道，以菲娜目前所拥有的军事判断力，一定会选择北方作为突破点。

但他没有料到的是，菲娜不仅做出了判断和行动，而且还选择了信任自己。红发少女并没有带着那五十名战士直接突破，而是一直等待着、忍耐着，直到米狄终于发动了自内而外的攻势，并且打出信号后，她才爆发出强大的火力支援。

若不是因为自己便是当事人之一，又有谁会相信，这场挑准了最佳时机的天衣无缝的战术配合，竟然依靠的仅仅是两个人之间的心有灵犀？

米狄忍不住嘴角上扬，微笑了起来，笑容中充满了被理解和被信赖的那种喜悦。

这阳光灿烂的笑容与滚滚的硝烟、遍地的鲜血、燃烧的断壁残垣以及黑沉沉的天幕对比，显得那么地格格不入，然而，却偏偏又让人觉得自然而然，理所当然。

或许，这场奇袭的结果，从菲娜选择信任米狄的那一刻起，便早已分出了胜负。

“走吧。”米狄只是简短地说了这么一句，“菲娜在等我们。”

伴随着这话语，很快，突袭队便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只留下一座燃烧的约克郡，作为送给赛斯家族和赤狐将军的礼物。

当第二天黎明的太阳升起时，首战告捷的消息，也如旋风一般席卷了阿思雷克斯家族的领地——区区一百二十人，真正进攻的不过七十名渗透进去的精锐，便取得如此之大的战果，这简直是奇迹！

尽管具体战况依然被作为机密而封锁着，但是这完全不妨碍从管家到仆人，从农夫到商人，各种身份的人们凑在一起，在酒馆中一边惬意地喝着酒，一边畅谈阿思雷克斯家族的强势出击。

至于米狄?阿思雷克斯，这个原本一点都不上路甚至总是被避讳着的纨绔浪荡子的名字，也在转瞬之间，成为了强者的代名词。

虽然也有不少人怀疑是不是领主大人有意为儿子铺路造势，然而，从骑士们眼中透露出来的崇敬，以及从不少老兵们口中流出来的小道消息，却彻底打消了这种怀疑。

亲自带队突击！

将赤焰军团玩弄于股掌之中！

虽然不知道那一次突袭究竟打了些什么但总之胜利了，而且是大胜利！

纨绔子弟的形象虽然早已经如盘根老树般深入人心，不过在如此鲜明的战绩下，也终于还是被连根拔起了。现在领民们嘴巴上最常挂着的便是“米狄小少爷”这个名字。

不过，对于当事人来说，这样的胜利，算不上什么。

即使是在前一世，这也不过是日常的风景罢了。

如果要说实实在在的收获，那大概是战斗中又升了一级，现在的米狄是23级。

而最大的欣慰，无疑是菲娜对自己的信任，以及最终心有灵犀的默契配合。

一想起那一头鲜艳的红发，在城堡的天台上眺望晚霞的米狄，便不由自主地又一次露出了眷恋的微笑。

“咳咳……”一个装腔作势的咳嗽声突兀地响起，将米狄从出神中拉回了现实。

米狄回头一看，红发的少女不知何时已经到了身旁，正装出一副严肃的样子看着自己，青色双眸里却尽是温馨的笑意，让米狄一瞬间觉得恍惚。

菲娜很少会如此直接地表达快乐的情绪，魔弹女王看起来飒爽自信，其实却经常会不好意思闹脸红，经常会恼羞成怒然后诉诸暴力，对此，米狄可是再熟悉不过了。

但现在，菲娜竟然笑得如此坦诚？

米狄一瞬间有些迷惑，但下一刻，他马上就知道了原因——莉莉安和西格蒙德就站在红发少女的身后。

金发的枪炮师还是一如既往地露出优雅温和的笑容，和米狄轻松地打了个招呼，但莉莉安却不像往常那样上来讽刺几句，而是有些别扭地侧过头，让视线避开了米狄的目光。

“他们想要感谢你一下，所以我就带过来了。”菲娜简单地说道。

米狄顿时明白了菲娜的意思。

试炼结束后，虽然已经成为了伙伴，但真正意义上的羁绊和信任，米狄还尚未和这两人建立起来。

西格蒙德和莉莉安只是认同了米狄的实力，以及他的立场。但在危急关头，他们肯定会选择依靠自己的双手去战斗，而非依靠米狄。

心思细腻的红发少女显然也将这种微小的隔阂看在眼里。只是，从磨合到信任，从信任到信赖，直至成为可以托付性命的战友，终究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就算是菲娜也好，依然没有办法强求，所以，她也只是关注着，却并没有去拔苗助长。

但这一次，两人是主动前来要求道谢的，这无疑是一种姿态，一种更深层的认同，而非单纯地对突袭战中的救命之恩表示感激这么简单。

因此，菲娜才会毫不掩饰地表达出自己的喜悦，她在为双方建立起的羁绊而感到高兴。

正因为会为了这种事情发自肺腑地高兴，所以她才有能力缔造充满传奇色彩的“隼之团”吧？不愧是天生的领袖。

米狄心中不禁如此感慨，然后和西格蒙德对上了视线。

“这次真是多亏你了，否则根本没法从战场上活着出来，谢谢你，米狄?阿思雷克斯。希望未来我们也能够一起并肩作战。”西格蒙德的话语简单而明了，接着他伸出手，和米狄用力地握了一下。

莉莉安却还是不说话，带着些微雀斑的小脸蛋上，却有些慌张和不知所措。显然，她也并不是什么纠结的人，既然来了就不会再拿姿态，只是毒舌久了，此刻站到米狄面前，却发现自己连该说些什么都没有想好。

米狄却笑了笑，主动伸出手去：“这次突袭战，也要多谢你和西格蒙德。”

“谢我？”莉莉安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其实你们如果舍弃掉阿思雷克斯家族的那些战士的话，目标会小很多，逃出去的几率也会大很多，不是么？”米狄继续说道，“但你们没有那么做，而是与战士们一起战斗，所以，作为阿思雷克斯家族的首席继承人，请允许我对此表示感谢。”

这并不是什么恭维，而是实话。以米狄担当那么多年隼之团指挥官的眼光，两人在突袭战中每一个行动的目的都清清楚楚的。

但莉莉安显然没料到对方会对此如此清楚，一瞬间愣了愣，这才抬起头，认真地看着米狄说道：“和部下共同面对难关，这是菲娜教我的，我认为很对，所以不需要感谢。我现在过来，其实也觉得没什么要谢你的，但是，米狄?阿思雷克斯，我愿意和你并肩作战。”

“这便足够了。”米狄同样认真地点了点头，黑发少年与雀斑女孩的手，此刻终于握在了一起。

没有什么多余的客套，也不需要，当在战场上一齐走过鬼门关后，很多话不用说对方也会明白。很快，天台便恢复了寂静。

西格蒙德和莉莉安离开了，但菲娜却留下了。

只是，红发少女和黑发少年之间，却也没有进行什么对话。

两人只是默不作声地眺望着远方彤红色的晚霞，让时间静静地流逝。空气沉淀了下来，却并不冰冷，也不沉重，相反，带着一种令人怀念的味道，就好像是老书翻开时的那种熟悉却又陌生的暧昧一般。

米狄很喜欢这样的感觉，与红发少女在一起，就这样什么也不用说，一同分享可爱的晚霞与慵懒的黄昏。

但其实，菲娜一点都不淡定。

就像之前试炼时看到米狄抗住35级剑魂时那样，红发少女有一肚子的问题想要打破沙锅问到底，可是却又不愿意主动开口，偏偏米狄似乎非常沉得住气，这令她越发烦躁起来。

而且，她发现自己在这个黑发的家伙面前烦躁和沉不住气的次数，似乎越来越多了。

谁叫这人有这么多秘密！

“我说啊。”菲娜终于还是忍不住又开了口，再一次以漫不经心的口吻道，“你怎么会知道我在北边打埋伏的？”

“既然你没有选择冲锋，那自然是在打埋伏了。”米狄以理所当然的口吻回答。

“就问你怎么知道我会去北边的。”红发少女继续追问。

半晌，米狄的声音打破了寂静：“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会在最合适的位置支援我。正如同你相信我一定会带着他们冲出来一样。”

“你这家伙……”红发少女的语调里不禁带上了愠怒。

这是理所当然的吧，因为米狄给出的答案太过含糊暧昧了，简直可以说是在哄人一样。而少女的愤怒还不止于此，她之所以会生气，并不仅仅是因为这个暧昧的答案，更是因为自己在听到这个答案的第一时间，竟然会感到开心。

一瞬间，菲娜有一种给他一发魔弹从此世界清静的冲动，但最后，却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怎么了？”米狄这一回是真的不明就里了。

“没什么。”红发少女以爽朗的语调大声答道，好像看开了一般。

这家伙，绝对有什么瞒着自己。这一战以后，菲娜几乎可以确信。无论是对自己的了解也好，与自己的配合也罢，或者是那种让人嫌恶不起来的目光，都让菲娜忍不住想要去猜测——是不是以前和他曾经有过交集？

但现在，既然这家伙不愿意说，那么还是暂时放他一马好了，毕竟，都这么努力地去战斗了，权当是奖励吧。

反正，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