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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走在路上

洗剑池在主峰东侧，那边没有什么房舍，连同洗剑池本身都是几百年前的老东西，没什么人会往这边靠近，孟衍走在路上，思考着战利品的问题。
‘舞丑啊，我怎么越想越不对劲呢？虽然是得了战利品，可现在毒网、毒鞭都在我身上，连毒蛊都在我袖里，如果这时候我被人抓起来盘问，那不是跳到河里都洗不清了？’

‘主人终于想到这点了，网与鞭就真没法，您非匠师，不管怎么变造，这两件东西也改不了样，被人抓到确实麻烦，但妖蛊您可以收入体内，有我帮您压制，妖蛊闹不出大乱子，再借助您的血气滋养，假以时日，就能养出两只异种来。’

‘去死啦！要我养两只虫子在体内，那还不如把这两东西扔掉，让它们自生自灭咧，就没有一些建设性且可行的主意吗？’

‘呃，系统的功能在于辅助修改，主动设计并不是我们的专长，您这要求有些苛求了。’

‘苛求个鬼！主动设计非你所长，那你平常还这么多话？’

与舞丑商议不出什么，孟衍走完了山路，进入洗剑池五百米的范围，虽然距离尚远，舞丑却已经发出警报，提示五百米外有人。

‘当然有人啰，要是没人，我一个人半夜来这喂蚊吗？’

‘不是与您约的人，也不是老太婆，简略的扫描结果，应该是十八岁以下的妙龄少女。’

‘什么？这可不得了，十八岁以下的少女，半夜在洗剑池干什么？是来刺杀我的？还是来洗澡的？她脱了衣服没有？我该不该也脱衣服？脱到什么程度比较不失礼？这些答案你马上帮我估算看看。’

这些答案当然不可能马上有，孟衍纯粹是拿来和舞丑说笑，同时缓解自己的紧张，跟着他便放轻脚步，慢慢移动过去。他没正式修过轻身功夫，走路无声的能耐原本不行，但有舞丑帮着控制肌肉，让足底踏地如猫掌，还抵销身体周围的空气流动，这段路走得一点声音也没有，一下子来到洗剑池，果然远远看见那边有个年轻女孩。

即使只有背影，远远看去，也能认出那确实是个美女，披肩的长发如同丝缎，纤细的小蛮腰与香臀，不自觉地轻轻摆动，散发着十几岁少女的青春与活力，就这么站在池边，老半天一动也不动。

‘似乎是个美人，主人，要为您做骨骼记录与辨认吗？’

‘辨认个头啊？你是瞎子还是当我睁眼瞎？我就算没看见脸，也知道她是黄百合，那套黄衣裳和发型，和昨晚一模一样，整个千雪峰都找不到第二个……奇怪，她半夜不睡觉，跑来这干啥？她也拜师学艺？来抢我饭碗？’

孟衍想不出因由，但既然有缘偶遇，激起了他的报复心，预备要雪昨晚之恨。

‘这妞昨晚恩将仇报，插我的眼睛，肯定不能让她好过，我要算算这笔帐。’

‘您的愿望就是我的命令，不知主人打算要怎么复仇呢？抽她的筋、割光她的肉、喝她的血，还是起码把她奸到不成人形？我的资料库里，有超过九百种手法，可以在几分钟内，让她后悔自己为什么被生出来？’

‘……你当我心理大变态吗？人家只是插了我的眼，也没真插瞎，就这样便要抽筋剥皮，是你神经病还是我神经病了？告诉你，做人要有点底线，算帐是一定要的，但怎么做得我说了算！’

‘那么，不如就老方法，江湖上最恶毒的至绝复仇，你把她追到手，彻底玩弄后甩掉，让她一辈子为你牵肠挂肚，就算恨你入骨，心里始终都有你一份地。’

‘哇！这么毒辣？太没人性了，不过我喜欢。’

‘您喜欢很正常，所有血气方刚、重欲无脑的年轻人都会喜欢，可以主人您目前的情况，没可能完成这种策略，失败的可能是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九。’

‘……闭嘴吧！’

孟衍目光直直盯着前方，多少有些不解黄百合为什么在那里不动，他记得洗剑池不深，别说跌下去，就是刻意跳进去想淹死自己，都很难成功，那么，这个小美女为何三更半夜跑到这来？

这么一想，少年忽然有了一个主意，眼看着黄百合站在那边摇摇晃晃，他大叫出声，狂冲了过去。

“千万别做傻事！”

本就不远的距离，孟衍一下子就冲到，黄百合被身后的大叫声吓了一跳，不及回身，一股冲力已经撞了过来，她站立不稳，“噗通”一声，被撞得跌落洗剑池，浑身湿透，冷得要命，不由得尖叫起来。

“你！你神经病啊！没事撞我下水，你不想活了吗？”

“对、对不起，黄师姐，我以为妳……妳要……就冲过来救妳的！”

“你是我什么人？我有要你救吗？你要救就救，为什么撞我下水？”

“我……我是想来拉住师姐妳的，但跑过来收不住脚，撞在妳身上，就……这样了，我拉妳上来，妳别慌啊。”

少年对水里的黄百合伸出手，本可以一跃跳出来的黄百合，有些神不守舍，接过了少年伸出的手，一下用力，想要起来，不料对方的手忽然松开，黄百合一下又重摔回了池里，摔得超级狼狈，这一回少女真的动怒了。

“你、你存心耍我！”

“没、没有啊，我真的是出于好心，不是故意的，妳别见怪……”

孟衍尽量让自己的样子看来惊惶失措，好像很害怕一样，但心里却乐得快开了，少女全身湿透的落汤鸡样，让他相当满足，更没忘记要舞丑记录下这一幕，将来有机会可以翻出来回味。

至于黄百合从池里冲过来，孟衍压根就没放在眼里，不管对方是锻骨还是易筋境界，自己有心算无心，一招就能将她重创，当下他已经计算好，一脚将黄百合踹回池里，再摔一回，多多少少也算挣回昨晚被误伤的一口气。

然而，事情的发展却与预期不同，黄百合一下冲了上来，虽然动手，却不是动武，而是举起拳头，雨点般敲在少年的身上。十九岁的少女，用力敲击，还是让人颇为吃痛的，可对于锻练过的武者，却一点伤害也没有，孟衍满心不解，不知道这小妞到底在想什么。

“谁要你多事！谁要你多事了！我在这里只是想站水边，看看自己失败样子，又不是要自杀，我根本没有想过要自杀，为什么你们都传说我要自杀？说我割腕、说我上吊，还说我自刎了！你们就那么希望我死吗？呜……呜呜呜……”

雨点般的拳头，将孟衍给打蒙了，他想说一些话来解释，却对着黄百合的泪眼婆娑，一下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写信告白，收到了回信，我去赴约而已，这哪有什么啊？门规也没说不可以谈恋爱啊，我向喜欢的人表白，这很该死吗？我怎么知道后头会遇上那种事？碰上淫贼，还脱掉我衣服，这种事情是我想的吗？我不想的！为什么所有人都说我不对？我真做了很错的事吗？现在所有人都在背后说我！”

黄裳少女声嘶力竭地叫喊着，在不晓得捶打多少下之后，她像是一下子失去力气，崩垮在少年的肩膀上，崩溃似的痛哭。

“你们都在传我自杀的假消息，全部都说我无颜见人，自杀未遂或身亡了，是不是我不自杀就对不起所有人？做错的又不是我！呜呜……我有那么该死吗？呜呜呜……我……呜呜……不死就不可以吗？”

听着少女的啜泣，孟衍稍微理解发生什么事了，看来高层人物的生活真复杂，黄百合一出事，周围或许是关心，或许是恶意，众多流言蜚语，明枪暗箭，全都一起涌了过来，让这女孩承受不住，精神到了快崩溃的边缘，再给自己这样一逼，就整个爆发了。

也亏得是这样的爆发，如果让她一直站在池边钻牛角尖，后头会发生什么事就很难说，可能精神崩溃，也可能真的寻死去了……

‘恭喜您，主人，您意外做了好事！’

‘是吗？我怎么……没什么做好事的感觉？’

孟衍迷惘着，却动都没有动一下，静静地站着，让这个身高还高过他的黄裳少女，趴在他肩头哭个不停，泪水将衣衫整个打湿，直过了好半晌，慢慢止住哭声，停下啜泣的黄百合，逐渐回复了理智，从这个肩膀上抬起头来，后退两步，注视着这个少年。

“……你，是位杂役？”

不知为何，黄百合说到杂役两字时，并没有像大多数千雪峰的女子一样，露出鄙夷的眼神，反而异常地温和，孟衍觉得她甚至因为看清自己的杂役服色，多了几分亲厚之意，这实在让人难以理解。

“今晚发生的事，请别对任何人说，谢谢你，我会还你人情的。”

匆匆扔下这一句，黄百合飞也似地跑走了，虽然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感觉，却只让人觉得可爱，孟衍有些担心，却没有去追，因为自己真正要等的人已经来了。

“……意外的事很多啊，但小子你处理得不错。”

洗剑池的另一侧，长草被拨开，卖面婆婆从里头走了出来，“正题来了，你准备好学东西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