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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节 先天后天

时间渐渐过去，天空再次挂上了一层黑幕，方靖静静的蜷缩在屋檐下，呼吸变得缓慢而悠长，越来越慢，越来越慢，到了后来，方靖似乎与周围环境融入了一体，就算有人目光一划而过，也不会发现方靖所在有丝毫异常。
就在连方靖都以为自己快成了一团空气，没有任何呼吸也没有任何思维的时候，小院正门被推开，一个人走了进来，正是白天的刘长老。

发现有人进来，两个留守的大汉立刻从厢房出来，见是刘长老才松了口气。

刘长老扫了一下院子四周，才平缓的问道：“这次送来的女子你们可曾看好？”此时刘长老的声音已经不似白天那样充满戾气，然而语气仍是一如往常的阴沉。

两个大汉已是恶狼帮最精锐的骨干，虽然心中对刘长老充满了敬畏，但是却不似一般人那样胆战心惊，其中一人抱手回道：“禀告长老，属下两人一下午都在屋内守着她们，不敢有任何懈怠疏忽，刚才属下已经给这些女子喂过吃食，这些人大多都老老实实，但有一个女子解开绳子时竟然想逃跑，已被属下打晕了过去！”

“嗯，做得不错!哼，既然进了恶狼帮还想逃走？真是白日做梦！”刘长老听见有人竟然试图逃跑，冷冷的哼了一声，“现在时间不早了，可以出发了，你们现在就去做准备吧!”

两个大汉应了声诺，回到了屋子里，随后屋子里立马传来了一阵呜呜的声音。

直到刘长老跟着两人进了屋内，发现院内正好无人，方靖趁此机会飞身而下，像白天那样挂在了一辆马车车厢下面。方靖所选的这辆马车做工精致，底盘也多了一些无用的修饰，现在这些修饰正好替方靖掩盖了大部分身躯，在这样的天色下让他更加不易被人发现。

过了一会儿，两个大汉牵出了一行女子，这些女子虽然不曾缚住脚，但却被绳子缠着手，嘴巴同时也被绑得牢牢的。

这群女子大约十人左右，大多数都呜呜的叫着，不停流着泪水，一脸的惊慌失色，少数几个女子虽然不曾哭出来，脸上也布满了绝望，蓬着头发，木讷的走着。

一个大汉牵着绑着这些女子的绳子一端，如牵着一群牲口一样在前面走着，另一个大汉站在队伍旁边，若是发现有哪个女的挣扎着不想向前，右手的鞭子立刻就落下去，让被打的女子一下就跳了起来，痛的汪汪直掉眼泪。除了右手，大汉的左手还不时使劲的按一下走慢了的女子脑袋，让被按的女子一个踉跄向前扑去。虽然这些女子都面容姣好，其中几个更是算的上精致，但这两个汉子看上去没有丝毫的怜香惜玉之心。

两人将这些女子分为两批，赶到了马车车厢里，而刘长老就在旁边站着，以他现在的地位，自然不需要上前帮忙搭手。

弄好之后，两个汉子一人整理着赶马绳，一人再次进了屋子，抱出一个昏迷的女子。

女子因为是刚才被解开绳子后被打晕了过去，因此现在并未被重新缚住，此女从身材面容来看不过十五左右，已是这群被绑来人中年龄最小的了，却想不到竟有逃跑的勇气，不似其他女子那样坐以待毙，只会像羔羊一样软弱的等死。

嗯？这女子虽然衣服凌乱，但却能大约看出她穿着一身曲裙，头上还插着一根玉簪，没有同其他女子那样带着镯子或戴着耳环，方靖心中突然一动，这女子的穿着打扮不是和周荪所描述的一样吗？是了，这女子八成就是周荪的女儿——周源欣了。

大汉将周源欣抱着走向一架马车，刘长老也走了过来，而另外一个大汉已经给马儿套好了?辔，牵着马车的绳索，就等刘长老发话出发了。

将昏过去的周缘欣放在马车车夫的位置上，大汉正欲拿出绳子将其再次绑住，然而就在这一瞬间，身子靠着车厢门一直作昏迷状的周源欣却猛然扑了下来，冲到了刘长老的面前。

虽然不曾习武，然而周源欣这一扑却好似闪电般迅速，等惊得目瞪口呆的大汉反应过来，周源欣已将玉簪横在了刘长老的喉咙上。

“混账！”“住手！”蓦然惊变，两个大汉只来得及斥了一声，刘长老已落在了周源欣的手上。

周源欣虽然只是长得秀气，就算是被绑来的这十多个女子中也算不得最美的，然而这时却别有一番韵味。

只见她死死的抓着簪子，虽然不通武功，但是小手此时却是稳稳的，一点也不发抖，双眉扬起：“呸！谁才是混账！恶贼，废话少说！现在快将我们放了，不然我就杀了这老头！”

两个大汉此时脸色变得极差，若是这刘长老因为他们的疏忽遭到了不测，那死对于他们都是轻的。想到帮里的酷刑，两人更是脸色发白。

刘长老也是面色一阵难看，若是他武功还在，若是他不曾受伤，又岂会像现在，居然被一个不会武功的小丫头给挟持住。

看见两个大汉手足无措的样子，刘长老心知此时要脱得身来，只有靠自己了。

刘长老眼睛微微一转，声音嘶哑的说道：“小丫头，你可知道我们为何要绑你们？你以为我们是做人口生意的？笑话！恶狼帮差这点钱吗？你们这些女子，都是拿来献给仙师的！这么重要的用途，就算你杀了老夫又有什么用，你看看我，我就是一个不会武功的糟老头子，对于帮里就是一个废人，你说他们会不会因为我就将你放过？”

“呀！”小丫头微微失了一声，她被绑住后便被一直困着，这些天来她以为绑她的只是被某个做买卖人口的势力，哪知道竟然是被献给仙师，仙师啊，一向不是只存在神话故事中吗？她不由得微微错愕了一下。

就是在周源欣惊讶的一瞬间，刘长老虽然武功已废，经验却仍在，感受到身后的身体僵了一下，暗道机会来了，用尽全身力气，带着身体向背后一靠，周源欣立马就被这股大力顶飞了出去，摔倒在地。

两个大汉见得刘长老脱险，连忙上前将刘长老扶了起来，同时另外一人走上前去。

只见逼近的大汉面色狰狞，将拳头捏的嘎吱作响：“臭婊子！害得老子差点丢了魂！老子今天要好生收拾收拾你！”

周源欣一被撞倒就知道要遭，此时见到大汉神情不善，一颗心不断下沉，那仙师需要这么多年轻女子，一定不会是好事，不然也不会偷偷摸摸的让恶狼帮绑人了。想到那些说书人口中江湖邪魔外道掠夺年轻女子的元阴来练功，落到那仙师手上，更是不知道要多凄惨，周源欣心中越发绝望。

周源欣恨恨的看了大汉一眼，决然的举起了手中的簪子，向自己喉咙刺去。

众人哪会知道周源欣性子竟然如此刚烈，逃脱不得便果断的想要自杀，大汉一惊，顾不得再慢腾腾走着，脚一蹬便飞身上前，用脚踢飞了周源欣手中的玉簪。

周源欣簪子被踢飞，身体也随着这股力向后扑到，还不等她痛呼出声，就感觉到一阵天昏地暗，又晕了过去。

从周源欣脖子处伸回手，大汉恨恨的看了看昏了过去的女子，有心一掌就此将其拍死，却又不敢下手，这女子是要献给仙师的，他弄死了可脱不了手，仙师需要的是活着的女子，死去的年轻处子可不叫做处子，那叫死人。

刘长老神情已经恢复了过来，大半辈子的江湖经历，什么险恶没经历过，这点经历对于他来说又能算什么，看大汉犹豫的想要报复，咳了一声：“算了吧，老夫也没什么事，将这小丫头绑好放到车上去，我们准备出发吧，别耽误了时间！”

刘长老发了话，大汉不敢违命，只得恨恨的将周源欣这个两次试图逃跑的不安分女子死死的绑住手脚，将其放到了车上。

两个大汉做好准备后，刘长老坐上了马车，之后两个大汉一人牵着一辆马车，径直出了院门往左行去。

此时已是凌晨左右，正是人们睡得最熟的时候，马车一路行来，见不到任何人影，连巡逻的人也没有，这一路两旁房屋也越来越少，渐渐的只剩两道围墙。

两个大汉不敢出声交谈，刘长老闭着双眼，也没有任何说话的意思，只有马儿踢踢踏踏的走在石板路上，黑黢黢的周围静的渗人。

方靖缩成一团，生怕发出了声响，然而不知怎么回事，出院子以来方靖心中却怎么也平静不了，感觉周围空气都似乎凝固了许多，充满了一种风雨欲来的味道，仔细的感应了一下周围，却并没发现有第五个人跟着，方靖只得将这份不安归于即将碰面的仙师的威能莫测了。

行了一个时辰，马车逐渐放慢了速度，方靖侧头一看，马车竟然来到了一个庭中湖湖边，没想到恶狼帮别有天地，这里居然还有着这样一个湖泊。

这是一个微型湖泊，中心有一个小岛，四面环水，只有一条连接着小岛与湖边的木桥横在湖中，以供人通行。

两辆马车相继踏上了木桥，两个大汉都是赶马的好手，虽然木桥很窄，但是马儿却稳稳的走在上面。

走过木桥，刘长老右手做出停下的手势，待马车停下后，才下得车来。

小岛不大，最中心只有一间木屋，马车的位置距离木屋只有数丈，然而刘长老却并不靠近，遥遥的抱拳弯腰行礼道：“仙师在上，在下刘同，奉恶狼帮帮主之命，送来上等处子十三名，还请上人收下！”

刘长老说完，木屋里并没有马上传来回应，然而刘长老却一直弯着腰，一动也不动，两个大汉也低下头静静的等着，足有一刻过后，一个男子的声音才响起，声音不咸不淡，却让人感觉说话之人好像就在身边一样：“嗯，你们有心了，本仙师记住了！老夫还在修炼，你们就此下去吧！”

“是！”刘长老应诺，就这样将马车停在了这里，带着一路不发一言的两个大汉离开了木桥。

直到三人走过木桥渐渐消失，屋里却仍不见任何动作，方靖心里忐忑起来，微微紧张：“怎么回事？难道我被发现了吗？”

就在方靖提心吊胆的时候，那股声音再次在空中响起：“朋友，到现在还不现身吗？不知诸位不速之客来此有何用意！”

“仙师”此话一出，将方靖吓了一跳，差点一个手没抓稳落了下来，直到听见“诸位”一词才知道说的另有其人，方靖不禁心中一紧：他这一路来竟然没发现还有人跟着！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仙师话一落，几个身影从湖边四面八方飞来，方靖眼神微微一缩：“先天高手！”

一跃之下这么远，并且双脚并立不动，不似一般武者用轻功时在空中双脚不停划动来节省力道，若是武者，至少也是先天高手。

“仙师大人，恶狼帮恶人恶水，夏侯家背靠白云名山，若是仙师到夏侯家修炼，相比必会快上十倍，夏侯正特来请仙师移驾，打扰之处，还请赎罪！”只见一个文士打扮穿着白色儒衣的中年男子率先到了小岛，不待歇气，便将右手中的折扇叠好，双手一抱，语气诚恳的向木屋微微鞠躬道。

虽然叫做“夏侯正”的文士快了一分，但不等他说完，其他四人已经紧随其至。

“咳咳——”东边一个满脸皱纹，头发白驼着背的老头杵着一根拐杖，好似刚才短暂的飞跃就耗掉了身体里大半力气，夏侯正话未落下，老头便已经连连咳嗽了几声，喘息了几声才断断续续道：“夏侯小子说得不错，仙师大人何必藏在恶狼帮这样的偏远之地。老头子青蛟帮虽然不大，但祖上留有一本道家经书，据说是仙道真传，可惜后人不肖，不曾窥得其中法门。所幸前不久不才听说恶狼帮里请来仙师，因此在下今日特地来此请仙师移步，到时敝人必将经书双手奉上！

“咯咯咯——”不待老头说完，西边一个三十来岁穿着妖艳的美妇人娇笑了起来，“仙师大人可别听焦老头胡诌，若是青蛟帮真有什么劳什子仙书，焦老头也不会像如今这样等死了。”

焦老头听见美妇人拆台，气得连忙一阵猛烈咳嗽，让人担心他将肺脏给咳了出来：“咳，幽兰坊主，青蛟帮可没与你佳丽坊结怨，你何必为难于我？”

这时站在离马车不远处的一个满脸髯须，不曾带任何兵器的大汉哈哈大笑道：“焦老头，许是哪一次你青蛟帮的人进幽兰老太婆的窑子时，睡了人家的女人忘了给钱吧！”

“呸呸呸！楚飞龙，你又是什么好东西！老娘说话，你插什么嘴？”名为幽兰坊主的美妇人一身轻纱，里面白玉一般的肌肤若隐若现，只遮住了一些私密之地，却又模模糊糊的未遮完，露出了一小部分，让美妇人诱惑十足，此时娇柔的瞥了楚飞龙一眼，更是显得风情万种。

美妇人芊芊手指从缠绕着细腰揉肩臂腕的丝带上划过，更显妩媚：“听说仙师大人需要年轻处子来修炼，奴家正巧是佳丽坊的主事之人，佳丽坊里佳丽何止万千，不曾破身的姑娘更是每天都有，若是仙师大人不嫌弃，去咱佳丽坊如何？大人要是喜欢，奴家就算是自荐枕席也未尝不可！”说道最后，美妇人满面艳红，却又如少女般微微羞涩，这番姿态使她更加动人，让在场几个血气方刚的男子都一阵口干舌燥。

最后一个上岛的魁梧大汉一直面无表情，身高近九尺的他扛着一根齐腰大的狼牙棒，听见四人说完才将狼牙棒放下，落在地上发出重重的嘣一声，溅起一片灰尘，瓮声瓮气的说道：“屁个大人！一群伪君子，不就是想夺取他手中的仙法吗？什么名山，什么道书，何必找那么多借口！那狗屁仙师杀赵兄弟还要偷袭，就算会点仙法也不高，咱们五个人联手，还怕了他不成？！”

大汉的话说得夏侯正与楚飞龙两人脸一红，唯有幽兰坊主与焦老头不动声色，楚飞龙心中骂道：刚才不是说好要先摸摸里面那人的底吗？这蠢货，就算咱们联手能杀得了他，恐怕损失也会十分惨重，说不定谁还要跟着他陪葬呢！

大汉声音一扬：“里面的贼子听着，老子姓江，和开山帮的赵兄弟是生死之交，老子不同他们四个人一样鬼话连篇骗你，你个龟孙子将我那兄弟杀了，老子今天来就是要给他报仇的！”

四人心中同时骂一声蠢货，却不由得微微一喜，大汉骂得越凶就越会吸引仙师一些注意，等会动手时四人受伤的几率就更小一些。

虽然被骂，但是那仙师却没有丝毫动怒的迹象：“哦？就是你们五人吗？”

江姓汉子以为仙师小觑了他们，脸色通红，怒道：“咱们五个人就够了！你虽然修炼了仙法，但是境界一定不高吧，不然也不会用偷袭才杀了赵兄弟！别以为我们不懂，到了我们这一步，多多少少都知道一些修仙的事情，像你这种最低微的层次，威能并不比咱们先天真气高多少，只是术法奇妙一些罢了！”

江姓汉子再次说出五人要联手，其他四人却不反驳，显然正如江姓汉子所说，他们今日来便是垂涎那仙法，想要从那仙师处夺取功法。

仙师并不急着驳斥江姓汉字所言，只是哦了一声：“既然你们只有五人，那马车下的小伙子又是属于哪方势力？”

此话一落，在场几人一惊，方靖暗道不好，一个翻身刚刚滚出车底，耳边便传来一声轰鸣，方靖滚了数尺翻身站起，这才看见刚才藏身的那辆马车已经变得粉碎，里面的女子已血肉横飞，眼看是活不成了。

楚飞龙一掌拍出，却没想到方靖竟然反应这么灵敏，未曾建功。

在场除去那仙师，其他人都是与他楚飞龙一个层次的人物，没想到众目睽睽之下，竟然让一个年轻后生从他手下逃脱，若是传了出去，叫他脸面何在。

楚飞龙面色羞恼，不待方靖说话便扑了上去，再次拍出一掌，同时嘴上喝道：“藏头露尾的小硕鼠，给我死去！”

楚飞龙这一掌掌风逼人，显然是用上了全力，方靖脸色变得凝重起来。一直以来方靖只知道先天以下境界的内力水平，先天高手到底威能如何就不得而知，没想到今天却要与真正的先天高手交手了。

方靖面色凝重起来，将双脚分开，重心下沉，运转体内远比同阶武者深厚的内力，举起左拳，对着楚飞龙右掌狠狠的碰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