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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下山

天泣山上几乎所有人都认为李拙梦是死于吴忧之手，唯一知道真相的人隐瞒着真相。这对天泣山来说是个耻辱，吴忧一而再再而三地闹事让天泣山脸上无光，天逸真人心中更是有了一种纵虎归山的悔意。
天逸真人正坐在三清殿里，他在想该怎么处理这件事。忽听外面有弟子来报，说艾菲求见。天逸真人皱了皱眉，不知道这时候艾菲来干什么，他说道：“叫她进来。”

艾菲抱着一把琴走进三清殿，朝着天逸真人行了一礼说道：“掌教师伯，李拙梦不是吴忧杀的。”

天逸真人有些惊疑地问道：“哦？凤舞阁诸位弟子不是亲眼看见吴忧杀得拙梦么？”

“我想这就是贼人想要的。忘了告诉掌教师伯，我的记忆已经恢复，所以我记得很多细节。这或许也是那些贼人想不到的。”艾菲说道：“虽然这个人装得很像，只是装得再像，每个人的生活细节都是在每一天的生活中不自觉的小动作。这些小动作是无法模仿的，照我昨日看来，那人走路的姿势不对，拿法宝的手势不对，那衣服也不对…”

天逸真人冷笑道：“我现在想你的失忆，你喜欢上李拙梦，然后你又恢复记忆是不是你和吴忧一起演的一场戏？你倒是说说有什么不一样？”

艾菲淡淡笑了笑说道：“就算是一场戏演得天衣无缝了，也变成真的了。”

天逸真人看了看她说道：“我开始相信这不是戏了。”他忽然感觉如今的艾菲和自己第一次见一样又有了一种仙灵之气，这是失忆时候的她身上没有的。

艾菲说道：“吴忧在弱冠之前，灭星师傅从未让他修习功法。他一直埋头读书，所以他出来之后习惯走几步路便稍微扭动脖子；无间乃是传说中神域怀光族的无上法宝，两瓣月牙每处皆十分锋利。虽然这法宝平时皆漂浮身前，只是拿在手上时却不是大手一覆便可。这无间之中还悬着一把镰刀，他一般是用两只手指捏着镰刀柄；那衣服更不必说，吴忧之前穿的衣服一直是我亲手缝制的黑袍，虽然这贼人处心积虑想模仿吴忧，只是他们不知道，这黑袍之中有极细的银线绣花，只有我天生视物之能能看清。”

天逸真人左右踱步，想了想说道：“照这么说，真的不是吴忧做的么？那会是谁？”

艾菲说道：“杀了李拙梦嫁祸吴忧谁能获利？”

天逸真人反问道：“谁能获利？”

艾菲没有说话，她不敢妄加猜测。其实她知道天逸真人也一定想到了慕容家，他也一定知道慕容家的人是想把吴忧推离天泣山，离得越远越好，这样的疑心正好吧。因为这会让自己的男人成为两派互相拉拢的对象，风暴的中心就是最安静的地方。

天逸真人想了想，看着艾菲说道：“我知道你今天也是来向我辞行的，去找到吴忧的话帮我带句话，就说我天泣山一切如初。他做的事情有可原，我们不会怪他。如今我宋江山师弟自罚于天泣陵园，还希望他能抽空回来做这系铃之人。”

艾菲说道：“吴忧不会记恨天泣山的，我了解他。他虽然重情，只是对仇恨看得很淡，他也许不会再来天泣山却也不会无事就作出对天泣山不利的事。”

天逸真人饶有兴致地问道：“你说吴忧喜欢你是他的不幸还是大幸呢？”

艾菲说道：“他的不幸也是我，他的大幸也是我，我是他世界的中心，他愿意也是这样，不愿意也是这样。”

艾菲就是吴忧的一切，这是真理。

艾菲别了凤舞阁众位弟子，走下天泣山，天泣山山脚下大门两侧树木茂盛，巨石奇多。让来天泣山之人一到天泣山脚便能感觉到天泣山充沛的灵气。

艾菲走出山门便看到了旁边一块巨石之上坐着一个火红的身影。不是独孤昔年又是谁？艾菲走上前笑着问道：“昔年姐姐是在等我么？”

独孤昔年跳下巨石，调皮地说道：“还不是我家师傅关心你，知道你要下山，又让我暗中保护你。这一次我可就不暗中来咯，暗中虽然隐秘，只是也会让歹人误以为无人护你铤而走险啊。”

艾菲抚了抚龙吟古琴，说道：“那就劳烦昔年姐姐了。”

独孤昔年说道：“对了，艾菲妹妹，你记忆回复之事除了我还有谁知道？”

艾菲说道：“我还告诉了天逸真人，怎么了？”

独孤昔年急道：“难道你还看不出来么？上次你下山寻吴忧便遇袭了，说明有人不想你和吴忧在一起，所以，这一路上，如果你是失忆的艾菲多半不会有人拦你，你若是回复记忆的艾菲这情况便不一样了。所以，为了一路平安你还是装着失忆吧。”

艾菲说道：“昔年姐姐说的是，那我便装一装。”

独孤昔年笑了笑，不过她心里没底，她不知道这到底是帮了艾菲还是害了艾菲。因为如果艾菲恢复记忆的事让吴忧知道了他会不会不远千里回到艾菲身边。只是她心里是想帮艾菲的，因为她也不是一个会长期为人所胁迫的人，她也想默默布局好好打一场翻身仗。虽然这对于她来说有些看似遥不可及，但是她不会放弃，活着便是最大的希望。

二人来到大树村，忽然一人拦住二人去路，独孤昔年看清来人，斥道：“赵天，你拦住我们干嘛？难道又要诓我们去你的饭店吃饭？”

独孤昔年等一众凤舞阁弟子，每每上山下山都会来这小饭店里坐一坐吃些家常小菜，不仅是因为这里的饭菜可口，还因为这里有个幽默诙谐的店小二，叫赵天。

赵天笑道：“仙女此言差矣，什么词不比这诓字好呀。再说我们饭店的饭菜若是不可口各位仙女也不会每次都光临我家饭店吧。”

独孤昔年打住他的话语，说道：“你说你到底想干嘛？”

赵天一改平日嬉戏之态正色道：“不瞒二位，小店里还有一位贵客，或许对二位有帮助。”

艾菲在一边说道：“那我们便去好好吃一顿吧，上次来这小店一次，这味道倒也令人难忘。对了，一定要见见这个厨子…”

赵天看了看艾菲，饱含深意地对着独孤昔年说道：“独孤小姐，有些事是瞒不住的。”

独孤昔年神色一凛，对着有许多隐秘的人来说这一句话势必如一块巨石一般压在心里，她笑着说道：“好，那便去吃饭。”

走进小饭店，征得赵天同意后艾菲便离开三人走进后厨，这小饭店的后厨却让艾菲大为吃惊，因为后厨里厨子的配套设施十分完善。案前的道具各式各样，每把刀被细分成唯一的用途，剔骨便是剔骨，切肉便是切肉，看上去切鸡肉的刀都一定不会拿来切鸭肉，这些刀陈列在墙上，好像一个小型刀展一般。右边的墙上放着粗细长短不一的筷子，孔大小不一的漏勺，艾菲从未见过如此完备的设施。

灶边一个有些木讷的人正在切着大头菜，只是那极细的刀锋切过那圆滚滚的大头菜便如刚从田间摘下一般完好无损。然后将这一大包大头菜放进灶里，不知用什么手法，这大头菜每一寸地方都油光澄亮。这一盘火爆大头菜出锅之时只是熟了，样子却一点变化都没有。

“这烹饪讲究色香味形俱佳，这形一字却分外考究功力，许多人挖空心思去雕琢，照我看来却都不如先生。”艾菲朝着厨子行了一礼。

“哦？何解？”那厨子眼中精光一闪又复隐没，只是朝着外面喊道：“火爆大头菜！”

艾菲笑了笑说道：“什么外形比得上轮回赋予它的本形，您说呢？”

那厨子双手忽然一抖，盘子上扁圆的大头菜忽如鲜花盛开一般四散开来，厨子说道：“这只是一盘菜，做得再好也是给人吃的，做得再好也是要被一双双筷子夹散吞入腹中的。”

赵天走进后厨端起大头菜说道：“师兄，这菜怎么和以前的不一样了？”

那厨子说道：“因为世界变了，这菜便变了。”

艾菲饶有兴致地问道：“你叫他师兄？那这位不也是天通大师之徒？”

只听那厨子说道：“在下厨师，见姑娘见识不凡有一言相赠，不知姑娘可愿听？”

艾菲说道：“小女子愿洗耳恭听。”

“这菜生来便是为了被人煮，被人吃。那你可知道轮回世界生来是为了干什么？”厨师问道。

艾菲想了想歉然道：“小女不知。”

“就是为了被众生煮，被众生吃。”厨师说道：“只是三界还没有人能挖起这棵大头菜而已…”

艾菲说道：“前辈高见。”

赵天端着菜在一边说道：“艾菲姑娘，我师兄的世界就是三界众生的嘴，别和他呆太久，你知道我为什么现在不把菜端出去么？”

艾菲笑问道：“为何？”

“因为我师兄做的每一道菜都已臻化境，我只得稍作停留降降这菜的成色。”赵天笑道：“我们出去吧。”

赵天的小饭店里干净整洁，一张桌子上还有一个人浅酌慢饮，独孤昔年看着眼前之人冷哼道：“哟，这不是火龙谷的谷主吗？天泣山危机没有见到你火龙谷大军，也不知道你们火龙谷大军在何处。”

许炎笑了笑，说道：“你刚才不是听赵天兄说有些事是瞒不住的么？你可知道赵天兄曾告诫于我，但凡天泣山上有大事我须得速速离开，因为一个谎言终究是谎言啊，不瞒独孤小姐，火龙谷上上下下仅余我一人。”

“这谁又会想不到？”独孤昔年冷笑着看着赵天说道：“倒是这小子原来还深藏不露让我大感意外。”

赵天嬉笑道：“谁没有点小秘密呢？”

许炎说道：“岂止是深藏不露，我觉得就算我了解了他这么多他还是深藏不露，所以他也像个无底洞一样，若是要探寻便只会越陷越深。”

“你到底是谁？”独孤昔年皱眉问道。

“顽徒一名，师从天通。”赵天淡淡道。

独孤昔呆呆地站在原地，忽然跪了下来，说道：“你能带我去见天通大师吗？”

赵天赶忙扶起独孤昔年无奈道：“连我都不知道我师傅在哪，我如何带你去找他。再说，我现在不是帮你找了一个帮手么？”

“可你为什么要帮我？”独孤昔年疑惑道。

赵天说道：“这不一定是在帮你，也可能是在害你。这未来之事谁又说得清楚呢？神州之上一直不乏精彩，这一场大戏要怎么演我不在乎，我只知道，参与这场大戏的人都将永载史册。”

他望着远方说道：“相比之下，幽夷之乱又算得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