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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第三十六章

晚上，王府井附近一家大饭店的门外戒备森严，宴会厅里灯火辉煌人头攒动，一些日本文武官员与和与日本人搞在一起的所谓北平各界社会名流们聚在了一起。在北平被日本人占据的几年里很少有这样高档的大型社交晚宴，出席晚宴的男人们忙着称兄道弟的打着招呼，相互攀谈着。女士们则在攀比着谁的打扮漂亮，谁的举止优雅，谁更能吸引众人的眼球。
在宴会还没有正式开始前，乐队奏起了欢快的舞曲，一对对男女走到宴会厅中间的舞池里勾肩搭背的跳起来。出席晚宴的一枝身着曲线毕露的紧身高开叉的黑色旗袍，耳鬓插着一支鲜红色的绢，她扭着腰肢走来走去，人走到哪里，哪里就传出一阵阵银铃般的笑声，十分惹人注目。

一枝先是和史述礼跳了一段华尔兹，然后就被小野搂在怀里跳起了布鲁斯。平日粗鲁的小野今天穿的是一身笔挺的深色西装，在跳舞时他极力装出一种文雅的绅士派头。一枝把头歪靠在小野的肩头，她眯起眼睛仿佛陶醉在温柔乡里。和麻良臣一起跳舞的淑珍从他俩身边擦过时鄙夷的瞥了一枝一眼，她小声的对麻良臣说：“这个骚狐狸，就靠着陪日本人睡觉挣风光，脸皮真够厚的！老史也不管管。”

麻良臣责备说：“就你废话多！人家那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们女人跟谁睡不是睡呀，有本事你也给我带个绿帽子，只怕人家还不要你呢！”

淑珍一听就急了。“臭不要脸！你自己投靠了日本人，还要把老婆给送出去呀？”她说完就甩开麻良臣跑到一边生闷气去了。麻良臣随手又搂了个女人继续跳舞。

“山本将军到！”，随着宴会厅的门口传来的一声喊，热烈的舞曲戛然而止，舞池中的人立刻散到两旁。山本一郎身穿挂满勋章的呢子军服器宇轩昂的出现在宴会厅的门口，他身后是夫人美智子等一行人，此时山本强大的气场顿时使宴会厅里的空气凝结起来。众人都毕恭毕敬的站着，宴会厅里鸦雀无声。

山本面带微笑的向人们挥了挥手，然后大步地走向场地中间。他把身板挺得笔直目光炯炯的环顾四周后大声说道：“女士们、先生们，刚才在我走进宴会厅的时候，很高兴的看到了歌舞升平的一幕，这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场景，但是小中可以见大。它反映出北平在我大日本皇军的强力治理下已呈现出一派和平繁荣的景象！”

山本的话音刚落宴会厅里就响起了热烈的掌声。看到这众星捧月似的场景，山本颇感得意的耸了耸人丹胡子接着说道：“诸位。我今天举行这个盛大的晚宴有两个目的，一是为了感谢几年来为大东亚圣战鞠躬尽瘁的大日本帝国的文臣武将，感谢与大日本帝国精诚合作的中国精英；二是给大家介绍我的一个老朋友，他就是在北平曾经大名鼎鼎的北洋旧臣王云清先生。”山本说完就把低头站在其身后的王云清请到身前。刚开始人们并没有注意到王云清，可是他一露面立刻就在人群中引起不小的骚动。在北平凡是认识王云清的人都知道，孤傲清高的王云清从来不与日本人搞到一起，也从不与亲日媚日者合污，他今天能出席这个日伪合流的晚宴着实让人意想不到！

山本示意大家安静下来。他清了清嗓子说道：“我要告诉各位，王云清先生早年在日本留学的时候与我是同窗，我们两个人曾是最要好的朋友。前几年在我们日本人来到中国的时候，他对我们不理解。甚至怀有敌意，但是在我坚持不懈的真诚感召下，他已经决定放弃寓公生活，出任北平市政府的高级参议。我希望中国精英们都能像王云清先生那样，加入到日中相互提携共建大东亚共荣圈的行列中！下面我们欢迎王云清先生讲几句话。”山本带头鼓起掌来，

王云清在一片掌声中把身子微微向前一低，算是鞠了一个躬。在众多的鬼子汉奸面前讲话，使他感到浑身不自在，也不知道应该怎样措词，只得涨红着脸说出一句话，“谢谢各位，我王云清才疏识浅，以后还请各位多多关照！”王云清的话虽然是敷衍了事，山本并不在意，他面带微笑的与王云清握手合影，北平市伪政府的几位要员也纷纷走上前与王云清握手合影，大厅里响起一阵阵的掌声，麻良臣和淑珍兴奋地站起来向王云清挥手示意。

“下面请大家继续跳舞！”心情大好的山本向乐队一挥手，乐队奏起欢快的圆舞曲。一个身材丰满浑身珠光宝气的中国女人引起了山本的注意，他走上前做出一个优雅的邀请姿势，那女人受宠若惊的含笑点头，山本牵起她的手走到舞池中央率先跳了起来，之后一对对男女相继走进舞池。

心情并不好的王云清想找个没人关注的角落里坐下，这时美智子走到他身边问：“王先生，你能邀请我跳个舞吗？”王云清本不想跳舞，但是他不好拒绝美智子，他向美智子鞠了一个躬后带着她跳了起来。美智子今天穿的是一身合体的西式裙装，一头波浪式的美发披在脑后，她靠在王云清的臂窝里，在王云清转来转去的引领下迈着灵巧轻盈的舞步。王云清觉得靠在自己臂弯里的美智子总是含情脉脉的看着自己，便不好意思的把脸转向一边。

“云清君，我是你的初恋情人，你的心里还有我的影子吗？”美智子轻声问道。

王云清答道：“美智子，我已经有了妻子儿女，以前的事就不要再提起了。”

“云清君，你不敢正视我的眼睛，你的神情也有些不自然。这说明你并没有忘记我！”

“你嫁给了山本君，我也娶了老婆。如今咱们俩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你怎能这样说话？我当年深陷情网之中，是你狠心的和我断绝关系，那时我哭得死去活来并险些为你殉情！若不是山本救了我，我活不到今天。当年那些事情哪能轻易忘掉呢！”美智子的话语里充满了哀怨。

听了美智子的话，王云清的心里竟然也是酸溜溜的，当年若不是父亲的极力反对甚至以断绝父子关系来要挟。眼前这个娇小美貌的日本女人就是自己的媳妇。他心里承认他一辈子都忘不了这个在异国他乡使他初尝男女之爱的女人，他心里对美智子有愧疚感。但如今这个曾给与他深切之爱的女人却成为敌酋的夫人，而正是这个敌酋想方设法的把自己拉进了一潭脏水之中，他对眼前的现实充满了不满和抵触。

“实话告诉你美智子，我恨山本，我对你成为他的夫人感到非常遗憾。”

“云清君，你的心情我理解。我实在看不惯我丈夫对中国人那种盛气凌人的样子。我为日本军队对中国人的杀戮深感愤怒和愧疚。我也曾劝他不要为难你，可是他就是听不进去。在我眼里中国是个充满苦难的地方。我在这里多呆一天就会多一分痛苦。我多么希望回到日本啊！云清君，我为你现在的处境感到难过，你要保重身体啊。”美智子的眼睛里闪动着晶莹的泪。

王云清看着美智子略带伤感的样子，他不由说出了心里话：“美智子，你是我终生难忘的女人，我永远记住你曾经给我的爱！”

舞曲还没有停止，美智子停下脚步，“对不起！我不想跳了！”她向王云清深深地鞠了一躬。转身跑开。王云清怅然若失的站着不动。

山本连着跳了好几个曲子，他过足了舞瘾，用手绢擦着脑门上的汗珠在主餐桌旁坐下。山本落座后舞曲戛然而止，众人紧跟着纷纷落座。

“老同学。我这里留着你的座位呢。”山本扬手把王云清叫了过来。

满面红光的山本等身后的侍者给他倒满酒后举杯站起身来，“女士们，先生们，在这个美妙的夜晚，让我们举起杯来，为我们日本天皇，为日中的传统友谊，为日中友好亲善，为早日建成大东亚共荣圈，干杯！”

“干杯！”，“干杯！”满堂的鬼子汉奸们兴奋地大声呼喊起来，一时间大厅里充满了“乒乒乓乓”的碰杯声。

一巡酒刚过，小野来到山本身边低声说了几句话，山本斜眼看了一下王云清，然后对小野耳语了几句，小野点点头走了。小野又走到正在喝酒的麻良臣身边拍拍他的肩膀说：“你去接人吧。”

麻良臣放下酒杯，带着淑珍急匆匆离开大厅。

过了不到半个钟头，麻良臣开车把玉蓉拉到了饭店门前。淑珍小心翼翼的把玉蓉扶出车外。当淑贞搀着玉蓉走进宴会厅的时候，小野马上把她们带动山本的面前。王云清看到玉蓉来到这里不禁大惊失色！他失态的起身大声质问道：“玉蓉，你怎么来了？这是你来的地方吗？”

玉蓉对他怒目而视说：“大哥，我正要问你呢，这儿是你来的地方吗？”

兄妹二人一吵架，其他桌上的人都放下碗筷好奇的看着他们。山本见兄妹俩刚一见面就剑拔弩张，忙起身把王云清按在椅子上，“请你坐下好好说话，冯夫人是我邀请来的，我事先没有告诉你，你不要怪罪她，要怪就怪我好了。”

山本转向玉蓉微笑着伸出手说：“冯夫人，幸会、幸会。”玉蓉板着面孔没有和他握手，山本颇为尴尬的笑了起来，“果不其然，冯夫人确实很有个性！”

“山本将军，这位女士何许人也？”坐在桌子另一边的一个胖的眼睛眯成一条缝的伪军官问。

“你们不认识她，但是她的丈夫大家一定耳闻过。她丈夫就是一直在和我们作战的中**队的冯宣侠师长。她是我今天特别邀请的女嘉宾，请大家欢迎!”山本向所有人大声说到。

在今天的晚宴上山本接连做出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他的话音刚落，大厅里先是一片哗然，紧接着就是一片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