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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七章.雷音锤

轻轻地将手掌按在冰面上微微一顿，一个巴掌大的窟窿顿时贯穿了横茬的冰层，露出了清澈见底的湖水。
杨猛用手捧了一把，小心在口中尝了一下，“终于遇见个淡水湖……”

进入西藏不久，杨猛终于发现西藏与其他地区的最大不同。

一路大大小小的湖水无数，但咸水湖却占据了大部，据路上遇见的“堆穷”（意为家中可升炊烟的小户农奴）说，西藏的大小湖泊有一千多个，其中面积如天堂那么大的，有那木错湖、色林错湖和扎日男木错湖三个。

星罗密布的湖泊是一大特色，但最大的不同却是西藏的农奴制度，像杨猛之前遇见的‘堆穷’和更高级一点的‘差巴’，虽然没有自己的土地和全部的人身自由，但总算能依附某领主的庄园为生，至于占据了西藏人口5％的“朗生”，则是世代的家奴，不单没有任何生产资料与财产，同时也没有丝毫的人身自由。

这种严酷到了极点的剥削农奴制度，因为西藏人对佛教的虔信而维持了千百年，即便居住在距离天堂最近的地方，可生活却比地狱里也好不了多少。

接近一个月风霜与沙尘的磨砺，杨猛如今的精神愈发内敛，沿途的开阔风景与拿着拳架的寂寞行走，不单让马形的精粹彻底融入了杨猛的骨髓中，就连八卦掌曲腿趟泥的真意，也被杨猛化作了本能。

*的双脚如今虽然满是泥泞，可足心的温度却因为气血的流动，依然保持着正常体温，这种最为贴近大地的行走方式，不单让杨猛对气血控制得心应手，就连骨骼中的骨髓，也因为按照日月运行的规律行走，从自然的力量中得到了新生。不断滋生着新鲜的血液，浸润着他的内脏与其他器官。

无视着湖水的冰冷，杨猛轻轻地坐在了冰面上，随着双股间的暗劲一动，整个人便好似秤砣一般将冰面崩碎。‘嗖’地一声浸入了湖水之中。静静的湖水不单能清洗他风尘仆仆的身体，更能涤荡着他的灵魂，在这远离尘世喧嚣的天堂之地。感悟着气如春风血似铅汞的意境。

咚咚咚……

绝对寂静的环境中，才能体会到内视入微到底为何物，随着冰冷的湖水一点点冲刷着他的头顶，一记记好似暮鼓晨钟的心跳，不觉也清晰地印入耳中。

这是一条通往香格里拉的天路，也是一条打破知见障碍洗刷杂念的武道之路。

一记简简单单的直拳，却快如闪电地打在一条因为好奇而来的草鱼身上，看似平静的拳头，在与草鱼身体接触的刹那。微微的抖动了一下，随后在毫无空隙的距离中猛然发劲，无视着鱼儿身上滑腻的保护，极为精准又恰到好处地如火药般在湖水中猛然爆发……

“太极锤！”

若离在激荡的水花中轻喝了一声，最后又将手中一对通体精钢打造成的小锤儿一震，再次浸入在水缸里面。好似玩耍般地在水中不住敲打飞动，好似顽童嬉戏一般地用这对六斤四两的小锤儿，追击着水缸中一条条随着水花鱼跃窜动的小鱼儿。

这对小锤看起来铮明瓦亮，但却布满了层层叠叠的细纹，拳头大小的方楞锤头上。一边是如印章一般的六边形断面，一边是锋芒毕露的六棱锥形。

两柄平整的六边形断面上，分别镂雕着‘电光’和‘雷音’四枚篆字，而在另一端的六棱锥体中，又分别镂空铸造出来两条呈螺旋交织的孔腔。

奇妙的是，每当锤头诡异地在水中突然发动，瞬间便会突破水波的阻力，敲在势如飞箭的小鱼身上。

若离的手上发劲极为精准，看似凶猛无匹的锤子，每当打在小鱼儿身上时，都不会致死，而是使鱼儿在这种急速的震荡中瞬间昏迷过去，尽管偶尔也有肚皮翻白地小鱼儿浮上水面，但只需要十几秒钟，便又会活蹦乱跳地钻下水面，再次上演着逃跑、敲晕、苏醒及再逃跑的恶性循环。

小鱼游动的飞快，锤儿也在水中如闪电一般连连地旋转着击出，等到若离手上的速度渐渐超出了人类的极限，水缸中的水流不禁也被高速的旋转激荡得水花四溅，直至所有的小鱼都被水浪席卷而起，水缸中空无一物的时候。

若离双手虚握，双锤在漩涡中猛然相击……

砰！

一股巨大的水花飞起随后哗地一声奔腾而出。

一寸多厚的陶瓷水缸，被水波中瞬间爆发出的暗劲与那道沉闷的声响交织，瞬间变被震得四分五裂，只有全身都*的若离，惊喜地看着手上的双锤，就连虎口上的丝丝血痕都视而不见。

“原来姑父托人送来的古谱是真的，太极拳最早竟然是脱胎于锤法的杀人拳术，一旦以大松大软的拳意来催动锤法，原本还有些模糊的关窍和打法，真的是豁然开朗了……”

不知过了多久，若离这才从若有所思的状态中回过神来，尽管脸上充满了一丝恶作剧后的满足表情，但手上却依然不舍地将这对奇门兵器虚虚地撰在手中，等到看见双锤上的纹路中依然充满了水汽，这才又忍不住本能地将两柄奇门小锤在空气中再次互相撞击了一下……

叮……

这一次，一声长长的金铁交击声便清晰和轻灵了许多，其音之美压根不似人间所能发出的声响，瞬间便远远低传出了这座小院，直透整个夜空，即便过了一会儿之后，外面已经再听不到那好似空山灵钟的禅音，她仍然能从六棱锥头内的孔腔中，感觉到一股无法散去的余音。

若离心中惊喜不已，思绪也随着那本该消弭的余音再次飞动，弥漫在这充满了寒意的夜空之中，“想不到，这对依照古谱打造出来的雷音锤，竟然还有如此神奇的打法，有了这对锤，我的音武之道可谓成矣，那太监曾说这条路前无古人，却不知我姑父熟读古籍与道佛两家的经典，一听说我为音武化劲通神而闭关，便托两个弟弟送来这等奇兵，想来他要对我说的话及音武之道的奥妙，已经藏在古谱及这对锤中……”

“姐姐，你又不好好休息了，来时父亲曾对我说过，无论什么样的武道，都不能过于沉溺于外物，早早养好精神，明天才能赢了那小日本，为咱武当扬眉吐气……”

听着旁边房间中大弟宋青书不满的嚷嚷着，大概又被自己忘乎所以的练习吵醒了，若离不由偷偷地吐了吐舌头，随后嘿嘿一笑也不搭话，只是轻手轻脚地溜进了房里。

“姐姐今晚看来是真的想通了什么，就连打出的锤音都格外的好听，就像咱杭州灵隐寺的晚钟，深邃悠远却又禅音绵长，听着就让人有种心旷神怡的感觉，好像什么烦恼都一下子忘掉了呢……”

刚刚溜进房中，若离便看到原来卫清蓉也正精神奕奕睁着眼睛，看着自己大大咧咧地将湿透的衣服扯在一旁，心里顿时感觉到有些赧然，只是想想以前杨猛提醒过她的话，这才强忍着心中的喜悦，言不由衷地逗了她一句，“姐姐只是见到这对锤儿小巧玲珑，实在有些爱不释手，这才由着性子胡闹贪玩了些，天色都这么晚了，妹子也不早些休息，莫要因为看姐姐的热闹受了风寒，明日青书怕不是又要给姐姐脸色看了……”

“呀，若离姐你不知羞，不知道在乱说什么疯话，人家才不理你呢……”

“嘻嘻，好好，算姐姐胡说，赶紧睡觉、睡觉，明早还要陪姐姐一起去打东洋小鬼子呢……”

与此同时，日清贸易研究所内，宗方小太郎正静坐在房中，听着一名黑衣蒙面的男子悄声地对他说：“黑鸯传来消息，宋唯一派他的儿子来了上海，送了若离一本拳谱和一对锤子，据说这些天若离一直都在研究那对锤子，不知道是否专门克制仓木君的剑术……”

宗方小太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沉默了半响之后，这才低声地说道：“我知道了，这事不要再说给任何人听，一会儿早点回去，莫要让人发现了你擅自离开上院……”

“哈伊……”

黑衣人低头致礼之后，悄然从窗口跳了出去，而宗方小太郎则有些出神地思索起这次从北京回来之前，青木宣纯在青木公馆中对他说的话，“上海如今各方势力纠葛不清，为了不引起英美俄等国对大日本帝国的忌惮，甚至再次联手对付我们上海特高课，还请宗方君小心为上，所有成功潜伏的甲级特务，都暂时冷冻务必不要急于求成……”

轻轻地叹了口气，宗方小太郎有些不甘地在心里念叨着，“柳生千兵流，因为青木先生的嘱咐，这才先让你再多蹦跶几天……可惜你们柳生家百年不遇才出了柳生白猿这么个天才高手，恐怕也会因为你的贪心，要被人活活打死在拳台上……呵呵，你想看清这些绵里藏针的中国人，不付出些沉重的代价，那又怎么可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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