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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等待的期限

温蒂在吉丽娅的房间等着，葛依玛将午饭送来又端了出去，她实在一丁点儿胃口都没有。
已经是正午了，达鲁修仍然没有把娜拉长老接回来。不知为何，她心慌意乱。她在房间里来来回回地踱着步，起初她还担心自己的脚步声会吵醒吉丽娅，当她发现就算自己忍不住打了个响亮的喷嚏，吉丽娅也不会眨动一根睫毛的时候，彻底放弃了小心翼翼。她焦躁不安地房间里走动，一会儿打开窗子向外张望，一会儿又用力合上。

其实，让温蒂焦躁不安的，只有一件事，但这件事却像乱麻一般将她的心缠了个结结实实——

塔汀王子的老仆人米米拉来看过吉丽娅之后，和图特的说法一样，说吉丽娅受了惊吓，神智不清。但米米拉同时也说，并不是没有办法让吉丽娅醒过来，想要什么样的结果就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她没有说代价究竟是什么，只说如果什么代价都毫不介意，那么就在月黑之夜去找她。

月黑之夜。温蒂战战兢兢地想着这四个字，为什么是月黑之夜？这个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老仆人，始终面无表情，她第一眼见到她就心生恐惧。现在，真要和这样的人做交易吗？

她想再找图特问问，也许图特也知道怎么让吉丽娅醒过来，只是他担心着什么，故而不肯说出口。如果真需要做交易，她宁愿和图特这样知根知底的人做。

但是，图特还没有来。

温蒂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再次打开窗子，探出头朝城门之外的颧冲大道张望，依然空无马骑。达鲁修带去接娜拉长老的队伍也还没有回来。

“葛依玛。”温蒂唤道，此刻她想吃些东西，她需要强烈的饱腹感来填充空落落的心。

可是，葛依玛却慌里慌张地带来了图特摔伤的消息。

“他摔倒在储物间的门口，夫人，幸好萨满学士在那儿，不然他非得从储物间的阶梯上滚下来不可！”

温蒂一阵心惊，已经六十多岁的驼背图特如果从阶梯上滚下来那可不得了，不摔得浑身散架，也得摔出个什么毛病。最要紧的是，如果图特摔得丧失了说话能力，关于吉丽娅昏迷之事，她再无人可问。

“伤势重吗？”她低声问道。

“只是膝盖擦破了皮，夫人，萨满学士已经叫医士过去帮他包扎了。”

“那就好。”温蒂舒了口气，“陪我去看看他吧。”

她们一起来到醉鬼塔，萨满学士已经派了几个卫兵在这里守护，以备不时之需。他本人也在醉鬼塔前，似乎是在迎接公爵夫人的到来。

“夫人。”萨满学士向温蒂行礼。温蒂朝他点点头，然后径直朝塔里面走，学士上前一步挡住了她的去路，“夫人，请原谅。图特大人受惊了，刚刚睡着。拜托我在这儿等您来。”

“他知道我要来？”温蒂问，话一出口，她就意识到图特是借着伤势逃避见她。这个老头子知道她为什么找他。

萨满学士没有拦住她的路，葛依玛跟在她后面大步流星地进入了醉鬼塔，卫兵们这时候像几棵枯死的树，一点儿作用也没有。

“公爵夫人，您怎么来啦？”老图特听到脚步声，从卧床上艰难地抬起头来，挣扎着想下床，但被温蒂用手势制止了。

“不用起来了，我问几句话就走。”温蒂的语气中明显夹杂着不满，她本人也能感觉到这几天情绪随时失控的势头渐涨，但她控制不了，“葛依玛，你去外面等。”她也遣走了女仆，卧房里只剩下图特和她两个人。

“夫人，您有话尽管问。”老图特不自然地咳嗽了两声，依然强忍着身体的疼痛从铺着几层毛皮的床上坐了起来。

“你有让吉丽娅醒过来的办法，对不对？”温蒂冷冷地问。房间里的光线很好，她站在离床不远的地方，正好能将图特的脸部看得真真切切。她想，如果她从他的表情里看到一丝闪躲或者逃避，她就叫人把他从醉鬼塔里拖出去，赶出城堡，永远不叫他回来。

“您说的没错，夫人。”

图特泰然自若的回答反倒让她不知所措了，她怔怔地看着面前这个秃顶老头儿，萎缩的身体让他看上去像个发育不全的侏儒，嘴角两边不对称的灰白胡子应该有很久没有修剪了，显得十分邋遢。她不明白这样一个老头儿，怎么会有胆量置公爵女儿的xing命于不顾。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她问。

“因为，我不知道这方法可不可行。”

“所以，你就躲在这里装病，不管吉丽娅的死活了吗？”她咆哮起来，声音大到让人耳朵发麻，“你到底有没有一点人xing，一点良心？嗯？吉丽娅她只是一个孩子，你有办法你为什么不救她！？”

面对失控的公爵夫人，老图特一脸的苦楚，他张张嘴，但什么也没说。

“你倒是告诉我啊！”温蒂差不多要哭出来。

“夫人。”图特缓缓地叫了她一声，“如果这个方法会要了吉丽娅的命，您也要我去尝试吗？”

她的眼神有几秒钟的停滞，跟着泪水涌出来，她像一个被苦难折磨得失去信仰的老妪，颓然地说，“她现在这样活着，又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夫人，我看着吉丽娅长大，也许我爱她的程度比不上您，但是请您相信我，除了您和公爵大人之外，没有人比我更爱她，更希望她活下去。”图特喉头哽咽，停顿了一会儿，继续说道，“我给她配制的汤药里放了红消花蕊，此物有养神蓄气护心的功效，只要坚持每天给她喝，她就不会死去。老实说，夫人，我宁愿她这样活着，也不想用危险之术将她唤醒。”

“可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正是危险极恶之术让她沉睡不醒的呢？”她反驳。

“确实有这个可能，夫人。”图特说，“所以，我们要等公爵大人回来查明真相。只有找到了让吉丽娅昏迷不醒的原因，我们才能对症下药。”

我等不了了！温蒂在心里大喊，她快被折磨疯了，为什么老图特不对她直言？他应该直接告诉她，是鬼影吸走了吉丽娅的神智，让她彻底死心。为什么要给她希望？希望，对于此刻的她而言，宛如毒药。但是，她对图特说，“好，我等。”

我只等到月黑之夜。她对自己说，如果是今晚，那么不管达鲁修是否回来，她都会去找米米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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