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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审问

舱门打开，灯光亮起，刘水根眨眨眼睛，被人半推半拥进了行李舱。
今天夜里遇到的事情，实在是太违反他本来就不够丰富的常识了。

先是在雾里绕圈子，再是莫名其妙的“鬼打墙”，然后，天上掉个梯子下来，最后被一群彪形大汉给绑了到这里。

脚下的地面冰冷坚硬，光线亮得刺眼。

抓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硬得象铁钩。

咣当一声，舱门在身后关上。

“把他松开吧，六个大老爷们，全副武装，看着个小孩子，也够丢脸了。”

绳子解开，众位水手的手松开，刘水根觉得脑袋忽悠一下，腿一软就瘫在地上了，好半天才从地上抬起头看看头顶的灯光周围的人物。

罗石也没有客气，拉过一把椅子大马金刀坐下了。

梁宵寒站在罗石背后，几个水手胸前挎枪站立两边。

一副大老爷过堂的架势。

罗石不太喜欢这个调调。

推开椅子走上去，蹲在刘水根身边露出笑容，和声问道：“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啊？”

刘水根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

罗石看了这个孩子干裂的嘴唇，，对行李员王大军说：“军子，你的水呢？”

“啊？有！”

罗石接过王大军递来的矿泉水，打开瓶盖，喝了一口，递给刘水根，温声说：“喝水吧。”刘水根定了定神，接过来看看，摇晃一下，然后学着罗石的样子，把瓶口对着嘴边，喝了一口，然后一扬手，咕咚咕咚几下子，大半瓶水就灌了下去，喉头一阵蠕动，说出来一串音阶来

几个水手听了，只知道这个是汉语，却几乎没有听懂的，罗石倒是辨认出，这个是客家话。

因为工作的关系，罗石会说5－6种外语。3－4种方言。闽南话客家话广东话都能讲几句。

既然开了口，就可以继续交流了，十分钟以后，罗石已经知道自己现在是身在宋末的崖山！

南宋末年，元世祖忽必烈命丞相伯颜领军南下灭宋，襄阳失陷后，伯颜以降将吕文焕、范文虎带路，一路东进直逼南宋首都临安。

元军占领临安，南宋宗室益王赵?g、卫王赵?m出逃。

不久，年仅八岁的赵?g被拥立登基成为皇帝，是为宋端宗，改元‘景炎”，意思是景慕高宗南渡时候的的“建炎”，弟弟赵?m被加封为卫王，张世杰为签书枢密院事，陆秀夫为端明殿学士，陈宜中为丞相，文天祥为少保、信国公……

一度还组织过反攻，可是有忠臣无良将，文官领兵，屡战屡败。

赵?g登基以后，元朝加紧灭宋步伐。宋端宗景炎二年，福州招抚使用王积翁献城投降，福州沦陷，宋端宗的残宋朝廷逃往泉州。

所以说是残宋，以为此时的南宋朝廷已经残缺不全了，完全没有朝廷的功能不说；因为恭帝尚在，大义名分也有缺失。

结果泉州进不去，南宋流亡朝廷只好逃去广东，驻跸官富场。先后组织过反攻雷州广州，尽都战败，还遇到台风，帝舟倾覆，端宗落水，后因此病死。

端宗病死后，他七岁的弟弟卫王赵?m继位登基，年号祥兴，左丞相陆秀夫和太傅张世杰护卫著赵?m逃到崖山，在当地修造宫室兵营，积蓄力量，矢志恢复。

《香山县乡土志》卷三兵事录的宋末二王之播迁可找到一段:“宋端宗景炎二年十月元世祖至元十四年，帝自潮州之浅湾航海过邑境，邑人马南宝献粟千石饷军。赵若举召募潮居里民数百勤王。

开始的时候，宋室的支持者还不少。

南宋祥兴二年正月，元将张弘范兵至崖山。南宋残军与元军在崖门海域展开历时二十多天的规模空前的大海战。双方投入兵力五十馀万，动用战船两千馀艘，最终宋军全军覆没。

南宋灭亡。

兵败后，陆秀夫为了避免被俘的屈辱，背负幼帝赵?m投海自尽，随同陆秀夫君臣蹈海赴国难而死的军民，有十万之众！是时，崖门海浮尸十万，随波起伏，惨不忍睹。

在罗石生活的时代，有一种“崖山之后无中国”的说法，认为自崖山之役后古典的华夏文明被外族人彻底摧毁，文化层面上的正统中国已不复存在。

崖山，是华夏民族的一曲悲歌。

罗石问了半天，就问出这个孩子是居住在附近的一个渔村青石堡的渔民，跟着堡主“勤王”参加了宋军，前几天已经和元军交战过。

宋军现在的形势是水源被断，四面被围，士气低落，一片绝望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刘水根就是因为对宋军的前途极度绝望，忍受不了饥渴折磨，打算趁着大雾溜出去找点吃的弄点水喝，才撞到罗石的船上。

刘水根讲到最后悲从中来，居然泣不成声，呜呜大哭起来。

罗石见事情大致清楚，再问不出来什么有用的，就吩咐了一声，要水手们带刘水根去弄点吃的，找地方休息，就让大家散去了。

刘水根这倒霉孩子，已经两天没吃没喝了。

罗石上了甲板，一个人扶着栏杆站着，雾气还没有散，隐隐的空气中有着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也许，是战场的味儿吧？罗石想。

，不久前，一次航行的间歇，罗石还曾经和驴友一起到新会崖山旅游过。

，后世的崖山，沧海桑田，已经和陆地连成一片。

记得那个时候正是旅游的旺季，崖山海滩人头踊踊这里一片风和日丽的碧海蓝天嬉笑游玩的游客。

现在，听了刘水根的经历，脚下海波轻轻拍击船舷，船身的起伏微不可察，可罗石耳畔方佛还能听到，七百多年前这一片海湾里南宋军民的悲号……

曾经有人云：“崖山之后无中国”

在不少今人的眼中，宋朝军民长期的抵抗与战败后的投海行为成为了“不识时务”之举。

但先人们不畏强敌、与国家生死与共的英勇气概是不会因王朝的覆灭而黯淡的。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罗石低吟一声，就去三等舱，找他的表姐夫张浚商量对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