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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寒冷的二妮

() 流氓，一个令多少人厌恶的词语，也是令不少人向往的词语，从古到今，流氓随处可见却各有不同。但有一个相同点是：小流氓本来都不是流氓，大流氓原本也只是小流氓。
十九世纪五十年代，在中国西南部有一个偏僻的小山村，它的名字叫乌村。村子零散的分布在群山之间，像一盘散沙，远远的看起来，显得有些冷清。虽然看起来冷清，但是不乏美丽，chūn季，漫山遍野的花香阵阵飘来，像是一个天堂的后花园；夏季，山上和山脚下郁郁匆匆的树林，使这个只有几十户人家的小山村显得充满了生机；秋季，遍地金黄的树叶，像是一座黄金铸成的城堡，落下的树叶，像铺上了一层金黄sè的地毯；冬季，干枯的树枝上，迎着呼呼的北风，偶尔飞来一只孤鸦，也不能阻止蛇河岸边梅花开放的脚步。村子里有一条大河，从村子的中间穿过，来回的盘旋着像是一条长蛇，人们叫它蛇河。

1953年冬，腊月初六，天sèyīn沉，天空好像受了莫大的委屈，罕见的飘起了一朵朵洁白的雪花，气温骤降到了零下三十多度。倘若是在中国北方，这种天气不足为奇，但是对于四季如chūn，地处中国西南部的乌村，却无疑相当于一场大的灾难。白雪皑皑的山脚下，村子里每家的屋子里都生起了火炉，来抵御这奇怪的严寒，山间小路上也看不到了昔rì人们忙碌的身影，院子里的狗都蜷缩在角落里，失去了往rì的兴致。村民老狗家的屋子里一家人都围在了火炉旁，老狗用木棍挑了一下火炉里的干柴，炉子里的火顿时旺了起来，老狗叹了口气:“唉！听说村东头四猫家的二妮冻死了，四猫他老婆又快要生了，这鬼天气，啥时候是个头儿！”老狗他老婆叫青儿，瞥了老狗一眼，撇着嘴说：“家里的男人没本事，怨不得别人！没本事也就不说了，上次下大雨四猫家那土坯屋子的后墙被雨水冲了个大洞，他连修都懒得修，你说弄点泥巴费个啥！”老狗一脸的无奈，朝窗外望了一眼，回过头来说:“你知道啥？别这样说四猫！他可疼他家那两个孩子了，这不听说老婆快生了，昨天刚收到信儿，就急忙从煤矿上赶回来了，这不还是为了多赚两钱儿，想让家里好过点儿，如果不是四猫他老婆爱糟踏钱，rì子过的肯定比咱们家好！”青儿低了下头，望着火炉上稍微变弱的火苗，不吭声了。

四猫他老婆叫小花，人长的漂亮，身材也好，当初是村里有名的村花，就是有个缺点爱花钱。家里住着土坯房子，还天天去县城买漂亮衣服，四猫出去干活不在家，她天天买肉吃。没结婚那会儿好多小伙子都喜欢她，就是没几个敢追的，一听说她那花钱劲儿都害怕，怕把家里霍霍光。结婚那会儿，四猫家在村子里也是数一数二的有钱户，四猫他爹为人老实，但却是一个很jīng明的人，大家都叫他老猫。老猫有本事，会技术，是个木匠，没事爱倒腾点小玩意儿啥的去县城卖，还会做门，桌，椅啥的，干了半辈子也积攒了几个钱。那时候老猫家的房子在村子里是唯一的砖房，人家从他家门口过，都是羡慕的不行，村里的老李为这事还专门把几个儿子叫一起开了个家庭会议，说是以后老猫家就是咱们的榜样，咱们的目标就是能盖上老猫家那样的砖房。

谁知世事无常，老猫前几年一死，四个兄弟非得闹分家，四猫像他爸，为人老实，几个哥哥都是赖皮的主儿，四猫他三个哥哥一商量，三个哥哥一人一间砖房，把地头那间土坯房分给了四猫，说是为了照顾他，多给他分点钱。没分家时候大伙在一起吃饭，钱由老大的媳妇管着，老大的媳妇会过rì子，紧紧的攥着钱，没啥事不让乱花钱。这一分家，吃饭过rì子可都是自个儿顾自个儿了。小花这下子乐了，这以后可想怎么花就怎么花了。但是好景不长，小花爱花钱，还掌管着家里的财政大权，这下没人管了，就可劲儿的花。虽然四猫在煤矿干活能挣钱，但是再快也没有小花花钱的速度快，几年下来，家里是穷的叮当响。

小花爱花钱的事，亲戚朋友也都没少说小花，可人家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说她的时候她倒是很听话，好像一副乖乖女的样子，答应的特别好，说完就全忘了。四猫有个二姑，嫁到小花她老家白云村去了，每次四猫带着一家回娘家的时候一定会去看她。记得有一次，四猫带着一家回娘家，“小花儿，又买新衣服了，家里钱不少啊”，四猫和小花刚进二姑家的门，就被二姑撇着眼看着问。小花知道二姑是想说自己爱花钱，故意挖苦自己的，于是低头拍拍自己身上的新衣服，笑眯眯的看着二姑说：“没有啦！平时都不舍得买衣服，这不回娘家，想着不能给娘家人丢脸，所以才刚买了件新衣服，二姑，给你买的水果！卖水果的人说刚摘的”。虽然爱花钱不是好习惯，但是小花也不笨，二姑见这么懂事，还能想起自己，也就不好意思再说什么了。四猫听了，傻傻的笑笑不说话，直接进屋了。

雪越下越大，平时清晰的小路现在也无迹可寻了。半夜一点左右，四猫家的屋子里，突然传来了孩子的啼哭声，”是个儿子”，一个中年妇女满脸喜悦的嚷道，她是现在村里唯一的接生婆，她的老公叫大宝，人们都叫她宝婶。宝婶家离四猫家不远，中午小花说感觉快生了，四猫下午就把宝婶接了过来。四猫的脸上短暂的闪过一丝微笑，虽然又生了个男孩，但想起几天前刚冻死的二妮，他心情还是不能平静。四猫原来有两个孩子，都是女孩，老大叫大妮，今年六岁，老二就是刚刚冻死的二妮，才刚满四岁没几天就冻死了。听小花说，四猫回来的前天晚上，晚上睡觉的时候，大妮觉得太冷，把二妮身上的被子都裹到了自已身上，第二天早上起来，二妮满脸发红，小小的脸蛋上凝固着那张痛苦的表情，一动也不动，小花满脸泪水给二妮裹了两个棉袄，抱着二妮在火炉旁叫着:“二妮，你快醒醒！爸爸一会就回来了，爸爸给你带你最喜欢吃的棒棒糖，二妮！你快醒醒啊”。二妮早已经停止了呼吸，静静的一动也不动，小花把二妮放进被窝，把家里的两张被子都给二妮盖上，哭声越来越大。可是，二妮却再也醒不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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