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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克温河的号角声（下）

麦希穆斯那堪称狂妄的怒吼声把所有在座的领主们惊的说不出话来，却也没有什么可以反驳的言辞——尤其是在被那样冰冷凶悍的目光凝视的时候。
也许是麦希穆斯一向的表现都太过温和了，使得人们忘记这位将军也曾战斗在第一线，也曾屠戮无数——成年的雄狮没有小狮子们那么好勇斗狠，但当他站起来怒吼的时候，没有人还能有站在他面前的勇气。

大厅内寂静的令人感到冰冷，忍不住打颤，想要回避那双冷酷无情的双眸，可就算把头转过去，也能清晰的察觉到那双眼睛正在注视着自己。

“我很清楚。”麦希穆斯的声音依旧沙哑低沉，浑厚的仿佛是鼓声：“你们也很清楚——不论是罗马、拉里亚还是别的地方，北方所有位高权重的大人们都很清楚克温河的粮食意味着什么。也许我们也可以从寂静之森的诺多精灵那里获得粮食，但是克温河依旧是北方的面包篮子。”

“在罗马，在萨利昂以及其它地方，援军都在集结，准备驰援克温河。”麦希穆斯沉声道：“但是在那之前，我们必须撑过兽人的第一次攻势，才能将战斗拖至对抗，才能等到来自四面八方的援军——否则，他们就只能再打一场克温河争夺战了。”

“关于这点我可以为麦希穆斯将军作证。”路德维希突然出声道：“毫无疑问，确实有兽人正在北上——无数的流浪者在断界山附近流窜，即便不是真的有兽人部落正在向北迁徙，光是它们就足以霍乱乡间了。”

“但、但是，尊敬的麦希穆斯大人，我们要怎么抵抗兽人呢？它们如此的野蛮，如此的可怕！”一个领主颤巍巍的看着麦希穆斯，声音还在发抖：“请相信我绝没有什么不愿意服从伟大的人皇陛下的意思！但是……除了坚守城堡，似乎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了。毕竟我们并没有……那么强大的军队。”

“如果坚守城堡，敌人要对付的就是一群四分五裂的力量。等兽人烧毁田地，将乡下变成一堆废墟，你们的城堡还能坚持多久？”麦希穆斯断然否决：“我们必须正面开战，在敌人的必经之路上阻击它们！才能保住整个克温河！”

“集合你们剩下的所有士兵与骑士，给成年男人发放武器和盾牌，并且组织起猎户和乡间的游侠或是佣兵组成轻步兵！”麦希穆斯说道：“让所有的老人和妇孺到城堡里去避难，并且为他们提供足够的粮食。”

“如果兽人真的会北上的话，那么双塔河一定是它们的必经之路。”查理斯爵爷缓缓说道：“那里是查理斯家族的地盘，是由南向北唯一的通道——否则它们就必须从北面横穿断界山，从哈林哥斯进入克温河了！”

“感谢您的消息。”麦希穆斯说道：“我想诸位应该都已经没有什么疑问了吧？我们必须在双塔河阻截北上的兽人部落——如果你们还打算保住自己的庄园和果林的话！”

“我给诸位三天。三天之内，我要看到一支齐装满员的军队在双塔桥整装待发，等待着将会发生的大战！”麦希穆斯面色沉寂如水：“在赛文克罗，我们可以用四千人抵抗四千兽人；那么在北方，也同样可以挡住兽人部落的迁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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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伟大的人皇，光辉十字的持有者狄奥多.尤里安大人的命令，所有村民全部撤离到城堡里去，放弃所有笨重的财物，只带必需品；所有在城堡花名册上登记过的男子到水井旁领取武器，以及一份二十第纳尔的赏钱！猎户和退伍老兵可以领到五十第纳尔和七十第纳尔。”

几乎就在会议结束之后，所有的领主们立刻回去，组织自己部下的骑士们前往大小村庄将麦希穆斯的命令发布出去，整个克温河都已经动起来了。得知敌人到来的村民们不得已离开了自己的房屋和田地，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朝着领主老爷的城堡过去——他们很仿徨，但是却没有任何的选择。

所有的成年男人沉默的离开了自己的家人，走到村口水井旁边，在前来监督的骑士老爷以及几个持旗的侍从身前的箱子里面，领取一杆算不上精致的长矛和一面相当宽的大圆盾——如果是猎户，则可以得到一把不错的长弓和两壶箭羽——再加上一身多少有点防护功能的厚罩衣，然后在骑士老爷的呼喝声中集合在了一起，准备和其他村落的征召者们一起前往双塔桥。

他们并不是什么非常有战斗意识的士兵，只是半被迫半自愿的成为一名战士的，领主的命令，家人的安危以及一份赏钱——也许不多，但是足以让家里宽松一阵子，即便是自己不幸死在了战场上也能够吃喝用度，仅此而已。

也正因为如此，作为罗马军务大臣的麦希穆斯对民兵相当的不信任——在他看来，没有在军营里呆上两三年的甚至不能称之为“士兵”。这些人并不清楚自己为何而战，也没有经历过血与火的残酷历练，可想而知当他们在见识到兽人的可怕的时候士气会变得有多低落！

麦希穆斯唯一希望的就是，在自己家门口作战的这些克温河农兵们，多少能激起一些保卫自己家庭和土地的勇气来，战胜内心的恐惧。

为了能够清楚自己将要率领的军队“主力”究竟是什么样子，麦希穆斯甚至还带着路德维希爵士一起，跟着查理斯爵爷到了一处他城堡附近的庄园去转了转。时间刚刚好事下午，穿着整齐罩衣的农兵们正在骑士以及三个侍从的指导下进行一些简单的练习。

他们将大圆盾放在身前遮住几乎整个身体，只露出脖子以上和膝盖以下的部位，用胳膊架着两米多长的灰木长矛，组成一个连成一体的盾墙，“喝喝哈哈”喊着口号声，慢慢前进着，动作略有些生硬，但还看得出是稍微训练过的。

“克温河在北方算是比较安全的了——当然，土匪和野兽还是不少，尤其是南方陷落之后，向北逃难的流民相当多都变成了山野中人，四处流窜，所以每年还是会把他们在农闲的时候拉出来一些人稍微训练一下，免得每次都要派出军队驱赶那些个土匪！”查理斯爵爷平静的向麦希穆斯说着：“最起码，看起来像那么回事了。”

“光是这样还不够。”麦希穆斯摇摇头：“让那些骑士们下马作战，由他们负责率领这些农兵们——至少这些人还能称得上是职业战士！”

“当然可以。”查理斯爵爷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下来：“如果有必要的话，也可以让他们也按照农兵的盾牌和长矛来战斗。”

“按照现在这样的规模，能够征集到多少士兵？”路德维希突然问道：“我们只有三天时间……说实在的，我相当怀疑。”

“六千……也许五千，当然也有可能更少。”查理斯爵爷耸了耸肩膀，略微有些无奈：“如果时间充裕，就不用白白牺牲他们的性命了。”

“打仗，就会死人，但是如果不战斗，那就只能束手就擒。”麦希穆斯似乎有些郁闷，朝着路德维希招招手：“跟我来阿哈尔特爵士，让我们去看看别的地方！”

…………路德维希看着急匆匆走在自己身前的麦希穆斯，平静的脸上露出了好奇的目光，以及一点点猜测：“你在生气——或者说，伤痛？”

“查理斯大人刚才说，会有六千人参战，你觉得有多少人能活下来？”麦希穆斯停下脚步，沉默的看着路德维希：“一半还是十分之一？也许只能有几百人苟活如果援军能及时抵达的话——我们这是让他们去送死！”

“……也许是我听错了？您刚才都说了些什么？”路德维希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略微惊愕的看着麦希穆斯：“这可是战争，我们唯一的目标就是获得胜利，剩下的事情依旧再谈！”

“这不是战争，这是政治……是我们，亲手将这些人送进了地狱。”麦希穆斯像是忽然明白了些似的：“凯撒想要的，也不仅仅是赛文克罗城堡。”

“你是否忠于他？对他忠心耿耿，矢志不渝？”路德维希轻声问道：“如果是，那就不要去质疑他的决定——不论那决定是无心之失还是有意图谋。”

“我曾侍奉过另一位皇帝——一个年轻的皇帝，他很有朝气，仿佛是新生的太阳一般让人不忍直视，但是他也曾做出过连恶鬼也胆寒的事情来，但那不能否决他的正义之心，如果你不能理解，那说明你还未曾了解他的伟大之处和深远之见！”

“我从未质疑过凯撒的决议，我也很清楚他这么做的原因。”麦希穆斯声音沙哑：“但是注定白白牺牲的生命摆在眼前的时候，那依旧让人悲痛！”

“只希望，这些人的死，真的可以震动整个北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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