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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虫无常（下）

() 陆沉明再度发起冲击。
虫无常兄弟二人双双冷笑一声，便朝陆沉明夹攻而来。而那条变化万端的虫尾更是补充了两人刚猛有余，柔韧不足的缺点。

啪——

陆沉明胳膊被虫尾擦过，留下一道火辣辣的血印。

嘭——

藤牌击中腿上伤口，一阵钻心的疼痛。不等陆沉明招架，长矛却又到了，旧伤上又添一道皮开肉绽的新伤。

虫无常昂首挺立，如同一根巨柱，陆沉明便如巨柱上毫无防御能力的蚍蜉，柱子一晃，他就有跌成粉身碎骨的危险。

他纵有强悍的力量，对方却有金刚不坏之躯体；

他纵有超人的速度，对方却能一身做三重不同的急速攻击；

他纵有秘籍在身，却因修习不足而仅能保命。

陆沉明修习以来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么软弱无力，像滔天海浪中的一根羽毛，载沉载浮，他甚至昏昏然地想：如果斗士修习的一开始，他接受的就是这种程度的体能训练，此时求胜是不是就会易如反掌？

他是否太爱惜自己，导致潜能无法被全部开发，如今不得不自食其果？

回去吗？

再修习两年吧，果然，还是太勉强了。

不行，正是因为太把自己当回事，修习得不够刻苦，也不够彻底，才会导致今天的局面！

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

陆沉明忽然一个鹞子翻身，跃开丈余。

青虫扬眉一笑，长枪上挑，指着陆沉明：“怎么，小子，又要跑了？”

陆沉明摇了摇头。

“那就准备受死吧。”黑虫持盾挺身，虫尾抖动，如狂风扫落叶般，带动二人身体朝陆沉明猛扑下来！

陆沉明咬牙迎上。

当——，盾棍相交，火星四溅，震得陆沉明虎口发麻，十净天险些脱手，黑虫也没好到哪里去，胳膊酸麻得他眉头紧锁。这一下硬碰硬，陆沉明身上伤口迸裂，鲜血直流，他却一反刚才的瑟缩防御之态，爆喝一声，不给黑虫喘息的机会，再次扑过去近身缠斗。

仿佛感应到主人的英勇无畏，十净天也迸发出一股强烈的器息，明亮的蓝光像游龙一般缭绕生出，贯入陆沉明体内，恰逢虫尾翻卷着劈面抽来，力道遒劲，声势骇人。

陆沉明盯紧虫尾来势，一脚飞踹过去，但这虫尾简直要成jīng，一晃便绕到陆沉明身后，又是要抽得他三魂飞出七魄。陆沉明早有预感，竟不回头，反手一挥，虫尾嘭地一声与十净天交接，登时疼得瑟缩起来。

青虫怒叱一声，长枪挺举，刺到陆沉明胸前，陆沉明面上冷笑，右手铁棍来不及撤回，左手竟然毫不迟疑地伸出，一把握住枪头锋刃，顿时鲜血淋漓。

这一招虽然不算奇诡，但狠就狠在他区区一届少年，竟敢以肉身凡胎，阻挡锋利的铁器，彪悍如青虫，也不得不咋舌惊异。

“兄弟，小心！”黑虫猛地里大喝一声。

却见陆沉明已然拨开长枪，翻手yù夺，黑虫旁观得一清二楚，见青虫愣神，立刻驱动虫尾攻上。陆沉明纵臂挥棍，狠狠抽在虫身上，他这一把力气可以开山裂石，但这虫尾柔软肥厚，宛如一团棉花，卸去大部分劲道。陆沉明一击之下，虽然抽得它皮开肉绽，黄绿sè的血水乱喷，却没伤到虫无常的经脉骨骼。

果然是这样！陆沉明心道，这虫尾本身就是防御利器，除非他有三丈以上的超级长矛，否则别想扎穿它脊梁骨。而虫无常的心脏定是长在那兄弟二人的连体之中，因此他们的身体才需要刀枪不入，将最重要的器官妥善保护。

虫尾、身体都伤不了，那唯一的软肋，只能是那里了！

不期然间，陆沉明自胸腔中发出一声长啸，声音直破云霄。虫无常二人听得双双一愣：这声音卓然不羁，清亮宛如九天鹤唳。这小鬼……到底要干嘛？

兄弟二人扭头对视一眼，不知为何，心中同时生出一丝胆怯来。

“杀了他。”黑虫yīn沉地道。

“杀了他！”青虫狠厉地重复。

两人顿时手执兵器，杀意滔天地朝陆沉明直指而去，长枪直刺他后心，盾牌如巨盘兜头罩下。

白驹过隙的一刹那，陆沉明忽地一笑：“想杀我，却也没那么容易！”

近两尺长的铁棍回手一挥，只听四声连绵脆响，宛如骰子在筛盅里哗啦啦摇动，铁棍过处，虫无常二人双腕齐裂，手中兵器当啷落地。

“你找死！”青虫爆喝一声，虫尾刹那间如乌云漫卷，黑风呼啸，朝陆沉明袭来！

“呵呵，”陆沉明此时浑身浴血，倒比先前洒脱起来，长声笑道，“青虫，我们家乡有一句老话——”

虫尾神鬼莫测，将陆沉明团团包围，时而陆沉明探出重围，砸上重重一拳；时而虫尾缠卷其身，要将陆沉明寸寸绞断。而战况越激烈，陆沉明笑得反而越大声，那笑声听在二虫耳中，简直匪夷所思，令人莫名恐惧。

“你少废话！谁有空听你胡扯！”青虫加紧虫身的攻势，在宽阔的桥面上如狂龙乱舞，飞沙走石。

“呵呵，你最好还是听一听，”陆沉明尽管脸上身上不断添加新伤，却浑不在意，“至少你爷爷我，还是从中受益不少的。”

“这句话叫做，‘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

谁也没注意到，陆沉明和虫尾缠斗间，引着虫尾节节攀升，哪怕负伤也在所不惜。他把那虫体当作云梯一般，越窜越高，等这句话说完，虫无常二人赫然发现，他足尖一顿，自虫尾尖端高高跃起，然后猛地像一枚炮弹一样，以令人肝胆俱裂的恐怖速度，朝他二人头顶扑下！

嘭——

陆沉明的双手jīng准地拍中二人头顶心，一瞬间，两股巨力如泰山压顶一般，朝两人的天灵盖狠狠砸下！

青黑二虫如五雷轰顶，他们张开口，却突然发不出声音。

这就是陆沉明从混沌那里得到的极限速度与力量，此刻终于得以爆发出来！

噼啪——

极其细微的声音从虫无常的尾部发出，二虫低下头，发现贯穿全身的脊椎骨从尾部开始，噼噼啪啪在身体里爆裂。他们的黑sè虫身呈半透明状，又肥又厚，因此那些碎裂炸开的骨片并没有飞出身体，而是像匕首一样，一片一片嵌在身体里。

没有什么，比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从内部一寸一寸崩毁，来得更可怕的了。也没有什么，比自己的骨头化为千万针锥，深深扎在自己体内更痛苦的了。

青虫还没来得及死去，就已经吓疯了。

而还没来得及做什么疯狂的举动，紧接着就死透了。

而黑虫在看见骨头碎裂的第一秒中，就哆嗦着嘴唇，用残废的手掌猛地砸向自己的太阳穴，昏死过去。紧接着也断了气。

陆沉明轻飘飘地落在地上，看着虫无常的尸体，又看看自己的身体。

谁也不比谁好到哪去。

区别只在于，他在最后关头悟出了承受力分两种，身体上的，和心理上的。

当一个人身体承受力不够强时，如果他的心够强大，能够摒弃弱小的身体而追求更高的目标，比如生之希望，比如反败为胜，那么他，也是够格称为一个斗士的。

“我这糟老头子倒觉得，比起天赋来，更重要的是你的心。心会带你走上属于你的道路。”

不知为何，周仲九的这番话在耳边响起。当时，陆沉明被认定武术潜力为零，众人同情归同情，只有周仲九一个人不慌不忙地带他走上武术修习的大道。

***

虫无常巨大的尸体横亘在桥面上，陆沉明踩着他们胸口走过时，感到瘫软的尸体外，罩着一层硬邦邦的东西。

他停了下来：莫非，这就是他们刀枪不入的原因？

掀开黑sè和翠sè的外衫，陆沉明眼中的疑惑反而更盛：这是什么东西？

一件透明的甲衣穿在两人的身体上，甲衣质地柔软，像是地球上常见的软塑料，看上去很不值钱，但这透明的面料里，却游动着一缕一缕咖啡sè的丝绒，这褐sè丝绒在阳光下闪出点点金光，在甲衣里徜徉，仿佛衣服是水，而丝绒是鱼。

这是什么东西？

（抱歉，有事更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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