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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古今同理

() “七十九代？”中年男子不信任地看着陆沉明，但后者的目光如此真挚，令他不得不相信，“我的龙刀武馆，都传到第七十九代了？”
陆沉明道：“如今武馆内有弟子六十三人，穹窿山产业年收益二百两银子以上，去年刚刚把里外里十几间武馆房舍都翻新了一通。武馆眼下，非常兴旺。”

这中年人，便是一手创办龙刀武馆的初代馆主伍太楚，其人善使一柄三尺长，木柄铁鐏的眉尖刀，去世时武道为龙树上阶——千军级别，内魄为气府——望门，均比现任馆主周仲九高整整一个层次。

“武馆非常兴旺啊，”伍太楚的声音里充满了感慨，“太好了，我的心血没有白费，哈哈哈哈……”

这一来一去，他便对陆沉明油然而生一种亲近之情。不过他要是知道龙刀武馆如今的兴旺都是拜这不起眼的丑陋小童所赐，不知更作何感想。

于是两人隔阂尽消，倒像是多年没见的老朋友一样侃侃而谈。伍太楚也算个奇人了，他年轻时没什么武术资质，被许多武馆和门派排斥在外，但他偏偏不信邪，一个人出去闯荡，据说有奇遇，等再过几年回到故阳镇时，已经是小有名气的武者了。

两人一个经验丰富，一个武道初涉，陆沉明对于武术一道尚有一些问题，当下遇到了本馆的祖师爷，一个个仔细问过，解开许多疑惑，对此刻斗者中期的修习大有裨益。而他本身所学的科学理论和现代的人体观又对伍太楚有极大的启发，两个人相谈甚欢，时间又不知不觉过去许久。

月上树梢时，陆沉明觉得眼前模糊起来，便揉揉眼睛，自言自语道：“我这么现在就困了？眼睛看东西都模糊了，明明还早啊。”

伍太楚望着他，目光中满含欣慰之情，语气便平添一份不舍：“小娃娃，不是你眼睛花啦，是初代师父我该走了。”

“走？”陆沉明不解道，他一个影墟，被固定在特定的地方千百年，能走到哪里去？

伍太楚也有些惊讶：“你竟不知道影墟的结果？”

“影墟的结果？”

伍太楚道：“你的师父也太大意，这些竟不教你们吗？不过这也是常识啊。”

说罢顿了一顿，道：“世间万物轮回，除了大道至理之外，没有什么是永垂不朽的。即便是墟，无论影墟、灵虚、冥墟或者重墟，都会消失，只是各自机缘不同，存留的时间长短不一而已。”

“机缘不同？”陆沉明问道。

伍太楚点点头：“不错。有些墟是前人故意留下的，设置了重重机关，这机关不破尽，墟便不会消失。而有些墟却是无意所留，比如这里原是悟道室，我常年在这里武道，便留下一丝心神，造就与你这一段际遇。那些无意留下的墟，被人看见，不闯入还无妨，一旦被现世的人闯入，机缘了却，便会自动消散。”

陆沉明不由吃惊道：“那、那初代师父你现在就要——”

伍太楚笑道：“也没那么快，不过总在一时三刻之内罢了。”

陆沉明不由惋惜而不舍，这位初代师父不若周仲九旷达，但却沉稳许多，他还有许多问题想请教，想不到这一面之缘竟然这么短暂。这时伍太楚注意到陆沉明面前摊开的《弱亦》，扫了两行奇道：“竟有这样的奇书！那要诀中的注释又是哪国的文字，我怎么没见过？”

他这一说，陆沉明不由心中一动：他于《弱亦》百思不得其解，如今伍太楚出现，这不是天赐良机吗？给别人看不行，给伍太楚这段“影墟”总不算秘籍外泄吧？

当下注意已定，便把这书的来龙去脉一说，诚恳地道：“初代师父，我于这《弱亦》实在学得力不从心，你可否指点弟子一二？”

伍太楚也是武痴，看见秘籍岂有不心动的道理。不等陆沉明说完，便拿起《弱亦》翻看起来，越看越觉得佩服，啧啧称赞，及至看完《弱亦》七招中的前六招，已是摇头晃脑，赞不绝口，就像美食家吃到无上美味一样。

“哈哈，竟然有人能写出这样的奇书来！”伍太楚抚掌道，“单以武道，不铸灵魄，而达到和龙树上阶平起平坐的地步，实在是妙极！”

陆沉明道：“初代师父可否指点一二？”

伍太楚道：“你现在参悟到哪一步了？”

陆沉明便把所学的前三招以及几重变式都演示也伍太楚看，伍太楚频频点头：“你的悟xìng已经非常出sè，我所收的弟子中可说单凭这一手，就没人能超出你来。看来那个周仲九非常有识人之智。”

那是因为老头子是开慈善堂的，来者不拒，六十三的徒弟里有三十二个是小叫花。陆沉明忍不住暗发议论。

“你看，你这‘螳臂当车’的第三重变式，”伍太楚是个实干家，没有多的废话，立刻指点起来，“你想，螳臂和车相比，虽然弱，但弱者也自有其锋。这第三重变式便重在以其弱者之锋刃，伤对方之强劲。你这手刀角度却太直，重心也稍嫌后，使得弱势有余，锋利却不足。”

他眼光老辣，一语中的。陆沉明按照他所说的稍作调试，“螳臂当车”第三重变式顿时变得灵动有力，兼有迂回和机巧两层意思在里面，不佩服都不行。

于是两人拆解起来，伍太楚注重实干，教起弟子来也是透彻到位，一个动作，一次吐纳，手肘和小腿成什么角度，眼睛往哪里看，都教得像教学录像带一样清清楚楚，不留任何疑点。陆沉明想到他早年被各大武馆门派拒绝的经历，一定是因为这番经历，使得他不管潜力、外表、家世如何，只要弟子好学上进，他就敢倾囊相授。

无论周仲九那种看似松散，实则在jīng神上始终引领不辍，还是伍太楚这种实打实的扎实教导，这样的好老师陆沉明自问在地球上没碰上过一两个，眼下遇到他们实在是非常幸运。因此便更尽心地学起来，进步神速。

为节约时间，伍太楚将自己一时半刻所悟悉数带着陆沉明走了一遍，这就像在荆棘地里给他照了一眼路，即便rì后仍然前路漫漫，阻碍重重，陆沉明结合老瘸子和伍太楚所授，却不再会像个没头苍蝇似地乱撞了。

“最后一层只有一招，叫……弱水三千，我来看看。”伍太楚还剩《弱亦》的最后一招没看，当下便翻看起来。最后一招没有任何变式，图示旁的要诀也异常艰深浓缩，即便是伍太楚，也看得眉头皱了起来。

陆沉明不打扰他沉思，立在一旁暗自复习适才所学，这时他看见一缕雾气飘到他脚下，抬起眼，发现伍太楚的身影已经像一层纱一样透明，发出点点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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