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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六章 何人为天

“暗红之城。”千暮脱口而出。
启添点点头：“就是明珠岛，暗红之城。那座城堡，就是我们伴徒一族多年来的生存聚集之地。”

“莫非，暗红之城那些个建筑，就是结界？”千暮好像明白了什么。

启添再次点头。

这回千暮心中明朗了。难怪一进入暗红之城，整个天色都变成了沉沉的血色，原来这本身就是个结界。那里的建筑，还有那些张牙舞爪的雕像，就是布置结界的机关所在。

“这种布置结界的方法可真高明！”笑雪和穆小雅同时说到，然后两人相视一笑。

一般的结界，都是由施法者依靠自身真气催运和控制，且维持的时间很短。暗红之城的结界是依靠机关布下，或者说这个城堡本身既是一个巨大的结界，又是布置结界的机关本身，这样的设计非常巧妙。且不需要人的真气催动就能长久维持，真是让人叹为观止。伴徒一族光是在布结界这一块就是如此恐怖的实力，难怪神族对他们是如此忌惮，欲除之而后快了。

伴徒不是神，却拥有着不逊于神族的力量，神族害怕了。

原来种族相争，不过只是权力斗争。神族竭力维护的，不过是在这个世界上的控制权。

不管是伴徒，还是凡人，谁要是拥有能突破其控制的力量，那他就会是“天谴”的对象。

天谴！！

想到这里，千夜如果被雷击中一样，身子猛地弹了起来。大家都被他吓了一跳。金非南瞪大了眼睛，紧张地问：“兄弟，敌人来了吗？”

千夜一时失态，不好意思地挠着头皮傻笑：“没，没。不过是想明白了一些问题。”

“什么问题？”

千夜没有直接回答大家，而是正色对启添说道：“我想，我明白你们为什么会和善衣合作了。”

“哦？说来听听。”启添微笑着看着千夜。

“还记得我跟你们提起过的，先前在壁位峰一堵石墙上看见的，用血红大字标写的‘天谴’二字吗？当时我们分析是那些‘银装面罩人’，也就是伴徒一族留下的。启添，是这样的吗？”

启添点点头。

“那什么是天谴呢？谁能代表天道呢？”千夜进一步问道众人。

众人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都迷茫的看着千夜。启添也没有接话，只是静静的等着千夜的答案。

这时，三贤王搓了搓手，不确定地答道：“是神灵吗？天谴不就是上天降下来的惩罚，那不就是神灵的惩罚吗？”

千夜点点头：“很多人看来，都是这样的。天谴即为神罚，是触怒了天神而招至的灾祸。但是，天谴的真正含义，绝非如此！”

启添看着千夜，他期待着他的解释。

千夜顿了顿，继续说道：“所谓的天谴，其实只是强者假借上天的名义，施加给弱者的打击。苍天大地，不过是我们生存的一方空间，它不会施加惩罚给任何人。那谁能代表天呢？是神族吗？不是。谁是强者，谁就能代表天！当神族是强者的时候，他们就能以天谴的名义，降下‘神罚’给他们想要打击的人。那如果伴徒一族是强者呢？那伴徒一族的旨意，就是天命，伴徒一族降下的惩罚，就是天谴！”

众人都愣住了。谁不不曾想过天谴的真正含义，但大家都觉得千夜说得很有道理。

“启添兄弟，我说得对吗？”千夜将目光投向启添，“伴徒一族，将‘天谴’二字书写在石墙上，书写在所过之处，那就意味着伴徒决定站在强者的位置，向这个不公平的世界施加报复了！”

启添深深地看着千夜良久，才慢慢地开口说道：“千夜，你真的很睿智。”

千夜微微点头：“那我就继续往下说了。”

“伴徒一族决定要站在强者的位置上去降下‘天谴’，打击报复这个世界。不仅仅是凡人，还有神族。但是伴徒一族的力量，显然尚不足以和整个世界抗衡。而这个时候，善衣适时地出现了。他带着身怀乾坤石的雷霆，站在了伴徒一族的面前，信誓旦旦说要帮助伴徒一族洗清这个旧世界，建立一个全新的世界。条件就是，伴徒一族必须要听他指挥。不得不说，善衣的蛊术天下无双，他和雷霆又受过龙脉境地的洗礼，功法更是深不可测。于是乎，伴徒一族相信了善衣的本事，决定与善衣合作，共同推翻这个深深伤害着他们的世界。”

千夜说完了，全场一片寂静。许久，启添打破了沉静，轻轻地说到：“千夜，谢谢你。谢谢你懂我们。”

千夜笑了：“其实我们大家都懂。”

启添的眼角再次湿润了。他突然用力地拥抱着千夜。两个男人就这样紧紧的拥抱着，流着泪笑着，用力拍打着对方的后背。

一辈子的兄弟！

在场的众人眼睛都湿湿的。几个女人更是偷偷地抹了把感动的眼泪。香秀用手绢擦了擦眼睛，又抖着手绢嗔怪地说到：“真是的，早就已经是一家人了，还搞得这么扭捏。好啦好啦，兄弟情过会再叙，现在还是继续讨论下一步该怎么走吧！”

启添和千夜相视一笑，用力地打了对方一拳。众人都开怀大笑起来。千暮笑到再着流泪。

启添，你终于真正的融入到这个大家庭中来了。

那紧接着，还是商量正事吧。

启添对众人也不再保留，他真正敞开了自己的心扉，跟大家谈起伴徒一族的现状来。

原来，暗红之城的结界也并非完全不需要维护的，而是定期需要进行天地灵力的补充。而这些天地灵气，依靠结界自己吸收的是远远不够的，这就需要真气精纯的顶尖之人定期为其进行辅助吸收。而担任结界维护重任的，就是对应十天干的十大护法和对应十二地支的十二祭司。

十大护法是整个伴徒一族最厉害的精英所在。他们分别是意麦、尔折、散冷、肆流、无归、流火、启添、拔离、九凤和拾阶，正好对应从一至十的编号。

现在，十大护法中的一二三都已经死在与千夜他们的对决之中，而肆流，千夜的父亲，则是死在族人手上。流火中了启添一剑，现在在暗红之城内生死不明。现在确定还活着的只有启添、无归、拔离、九风和拾阶五人了，无归和善衣在一起，并伪装成了禁军统领李彪。如此看来，假冒周裳和谢公甫的，很有可能就是剩下三个伴徒中的两个。

伴徒十大高手已经损失了一半。尽管现在千夜他们和伴徒一族还是敌对关系，但对于这个种族艰难生存的现状，无不倍感痛心。现在伴徒的核心所在已是半数凋零，千夜他们不禁为伴徒一族的将来担心起来。

仇恨的力量可以毁天灭地，但同时也会毁了自己。这种同归于尽的方法，其实很愚蠢！

“现在你们都不在暗红之城，那结界还能维持吗？”千夜问道。

“短时间是不成问题的，况且除了我们，还有十二祭司在城内值守。只要结界不受到攻击，但也能继续维持下去。不过，它的防御能力肯定会受到一定的影响。”启添如实告知。

“启添，我想你跟我一起，去找到无归及其他伴徒。目的不是要追杀他们，而是要劝说他们，放弃跟善衣合作，同我们在一起。我相信，只要团结了大家的力量，我们一定可以摧毁善衣的阴谋，重建一个和平的天下！”千夜一字一句，郑重地说道。

“你的意思是，我们去说服他们放弃报复？”启添面露难色。

“启添，好兄弟，你听我说。”千夜扶着启添的肩膀，示意他坐下来，然后自己也在他身边坐下。

“伴徒一族对神族、对天下人的仇恨，是因为觉得自己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但是，仇恨本身是不能起到改变现状的作用的，只会延伸新的仇恨。如果伴徒一族输了，那仇恨仍将继续；而如果伴徒一族赢了，那神族和凡人对伴徒一族的印象不会有丝毫的改观，反而加剧了他们的惧怕和厌恶，以及他们对伴徒一族的仇恨。正所谓，冤冤相报何时了。如果最根本的问题，也就是伴徒一族生存的权利没有得到解决，那就算毁天灭地，诛神轼佛，杀尽天下人，又有什么意义呢？”

“你所说的这些，我都明白。但是其他人不一定能接受啊。现在他们的心目中，成王败寇的思想已经根深蒂固了。并且，即便你说服他们放弃报复，那你又认为神族和凡人就能被说服，就能接纳我们吗？”

启添说得很对。伴徒一族的仇恨并不仅仅是伴徒一族造成的。如果神族和凡人不摒弃成见，那这种仇恨光靠伴徒一族是无法消除的。

千夜沉思了片刻，双手有力地按在启添肩膀上，坚定地说：“我们不能替别人做打算，但我们可以为自己做打算。如果，我们的和平换来的仍然是对方的战争，那我们就团结起来拼力一战，建立一个我们可以生存的新世界！总之，现在不能再受善衣利用，再为他卖命，再做无谓的牺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