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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 第五章
1>马车在遂县曲流镇东尽头的一个两边敞着的院墙处转弯进去，穿过宽大的空地，停在了靠西边的墙拐角。

一个微微发胖的小脚中年女人扭着碎步向马车迎过来；哎呦，我的小姑nǎinǎi，咋现在才到家？都急死妈了。

陈纤美跳下马车扑向前，抱着妈用一口的北平话喊着；妈妈吔，女儿可也是rì思夜想的想您那。

好好好，这皇城话越说越顺溜了，书没白念，钱没白花。恁爹一大早就给西头的小栓子送了俩油花卷，等着给报信唻。这你回来了，还端住不出来了。

我爹啥时候舍得吃起油花卷了？这时候大方的舍得送人了。

妈妈乐呵呵地笑着说；啥时候也没大方过，蒸了两天了，我就吃了一个，还没小栓子吃的多呢，可不是想闺女想的。刚出笼的时候，我递给他一个我拿一个，他把我手里的夺过来，把一个花卷掰开一人一半。那不中，没有妈哪有闺女，好歹我算是吃了一个。

陈纤美咯咯地笑着说；就是，简直是老啬皮。回去咱就给他吃完，一顿吃它三个。

你可别，你要是一顿吃完没吃饱，那他非得让我现时去蒸，就是吃完也不能让闺女饿住了。妈对女儿没完的唠叨着，却是掩饰不住的喜sè。

陈纤美转身拉过余东方说；妈，我给你拾了个干儿子要不要？

吔，那可好，这么大个小（伙），jīngjīng神神的，打哪拾得，你咋这会拾得？

陈纤美怂恿着余东方；赶紧给妈磕头，喊妈。

余东方跪下恭敬地磕了三个头，轻声地喊了一声；妈。

妈妈上前拉起余东方，笑着说；赶紧起来吧孩儿，有那个意思就中了，美美不也没给我磕头。等会给恁爹多磕几个头，他好这个。

走到院门口，高瘦的陈志忠终于忍不住思念爱女的心情，迎了出来。当女儿扑到他怀里时，他使劲眨了眨湿润的泪眼，将散落的泪花挤出。

妈妈劝慰说；好了他爹，女儿这回回来又给你带回个儿子来，高兴高兴吧。

余东方跪下给陈志忠磕了三个头叫完爹，陈志忠高兴地说；好啊好啊，孩儿他妈，再蒸两笼油花卷去。

2>晚饭过后，陈纤美在院东的厢房安置余东方睡下后，回到堂屋和爹妈说话。她讲完和余东方的相遇相识相认，两位老人不住赞叹。陈纤美对爹妈说；你们也帮着打听打听他要找的两个孩子，女的叫马兰男的叫马栓。

陈志忠说；不会这么巧吧，咱这来的那个要饭的小栓子，现在在农具杂货店的伙计会不会是他要找的马栓？

陈纤美激动地说；真的？！真要是的可就太好了，我现在就去告诉他去。

妈妈赶忙劝住说；中了，都累了几天了，让孩子好好睡会觉，明天再跟他说也不晚。要真不是了，孩子这一晚上觉可就睡不着了。你这个当姐的以后可得像个当姐的样，别一天到晚说风就是雨。

陈纤美笑着答应；行，妈就是偏向男的，哥在家时偏向哥。现在来个干儿子，又开始不喜欢亲闺女了。

是又咋了，妈就是喜欢有情有意的男人，不论大小。

余东方第一次睡在铺着褥子的床上，身体的温暖使他感觉到了内心的不安。想着刚到家时母女俩个的对话，为一个油花卷推让的节俭。可饭桌上老人把一盘子油花卷放在自己面前的神情，眼眶中的泪水滚滚的落在了枕畔。同时母亲给他烙大饼的一幕也真切的呈现，令他无比的痛苦怀念，唏嘘不已

第二天清晨的鸡叫唤醒了余东方的睡眠，他起床后在还没有倒掉的水盆里匆匆的洗了一把脸走出房门。

他从后院墙边拿起笤帚，将前后院打扫完，又轻手轻脚的拉开大门，将院子外面垒着墙的空场地打扫干净，红红的太阳才懒懒的从东方升起。

陈纤美从院里走出，瞪着眼指责他说；你要是想报答什么，就是没把自己当我的弟弟，跑了那么多天人都快累垮了，你起来打扫什么卫生。

余东方低着头说；我不着自己还能干啥，我不能白吃饭。

陈纤美轻声说；行了，别委屈了，没人能让你白吃饭，以后有你的活干。你要找的那个结义哥哥叫马栓是吧，咱先看看镇上这个是不是，回来再吃饭，走吧！

一路上陈纤美说了父亲那儿得到的消息，令余东方感到了无比的兴奋。两个人来到农具店，正碰上一个十三四岁的男孩再擦店门，陈纤美问；小兄弟，你们这的小栓子呢？

男孩回答说；俺就是，大姐找俺弄啥？

余东方失望的说；俺找一个叫马栓的，不是找恁。

看着余东方沮丧的神情，陈纤美安慰说；遂县就这么大点的地方，说不定哪天就让你碰上了，以后慢慢找吧。

回到家里，妈妈就催着二人准备吃饭。当饭菜端到桌上，三个油花卷再次放在余东方面前时，余东方离开坐着的椅子跪下，分别给三个人磕了头说；爹妈姐，恁以后就是我的亲人，我可不是客了，有啥对错恁多管教。

说完起身，在门边拿毛巾擦了手，把两个油花卷放在爹妈面前，另一个一分两半递给陈纤美一半，一家人融洽的吃饭。

3>一九八三年八月十三rì，姥姥陈纤美去世，终年六十五岁。

从那年开始，每到八月十三号，我们家都要蒸一笼油花卷，给姥姥供在桌上。母亲神情平和的叫着妈妈，祈祷她老人家保佑我们平安。而父亲时常会泪流满面，喃喃地说着；美姐、美姐，吃油花卷吧！

初次听到父亲对姥姥的称呼，我感到是不是父亲头脑一时的混乱，但母亲却认同了父亲对姥姥的称呼，令我感到惊奇。

而当有一天母亲在父亲去世后讲起父亲一生的传奇经历，我只有了泪流满面的神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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