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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漂母赠饭

() 此刻恰巧河边有一群浣洗衣裳的漂母，要说还得是这上了岁数的人，就是有爱心，大家七手八脚地扶起了晕厥中的韩信，又七嘴八舌地议论着：“呦，好英俊的后生，这是怎么了，病了？”
那个道：“我看不像，哎呦，该不会是要寻短见吧？真可惜了了，小模样长得挺招人喜欢的。”

一个取笑道：“看着这小伙子相貌出众，你这老寡妇也思chūn了是怎的？”

众老妪正笑作一团，岸边走来一个五十岁上下的漂母，她穿着粗布衣裙，虽然布料是最廉价的那种，但是浆洗得非常整洁、得体，花白的头发盘在头顶，插着一根木簪子，双手端着木盆，里面是才浣洗干净的衣物，因为木盆所盛衣裳过多高高叠起，以至于挡住了她前方的视线，看情形应该是靠给富贵人家浆洗衣物赚钱糊口的劳动妇女。

老人家见众人都在围观，又听说是有个后生晕倒在地，忙放下手中木盆，分开看热闹的众妇人来至近前，扶起昏迷当中的韩信掐他的人中穴。

韩信身体强壮，又不是得了什么疾病，只是饿晕了而已，再经漂母一番急救措施，很快就从昏迷中悠悠醒来。映入他眼帘的是一副充满母爱与慈祥的面孔，他有气无力地问道：“老人家您是谁？这是哪里？我怎么了？”

漂母见年轻人苏醒了过来，眼见已无大碍，于是她驱散了围观的妇女们，轻声道：“这里是城门外的河边，你怎么会晕倒在这，不是本乡人吧？老身是专给人洗衣的漂母，娘家本姓臧。”

韩信挣扎着坐起来道：“晚生韩信，不是本地人，家乡距此不远，也属淮yīn人氏，路经此地，不想竟晕倒于此，多谢臧婆婆相救，感激不尽。”

臧婆婆：“韩信啊，我看你骨骼强健，不像是多病多灾之人，是了，依老身看你是饥饿所致，几天没吃饭了吧？”

韩信低下头默不作声。

臧婆婆：“嗨，没事，出门在外，谁还没有个遇到难处的时候，拿着，这是我的午饭，你吃吧。”

韩信怎好意思接受，臧婆婆不由分说从怀里掏出还带着体温的饭团，一把塞到他手里道：“还难为情了，互相帮助是我们的传统美德吗，快吃吧，我年岁大了，根本不知道饿，你们年轻人总是胃口好一些，不吃我带回去也该坏了、浪费了。”

呦呵，这老太太是成了仙了，不食人间烟火了都。

臧婆婆态度很诚恳，又有助人为乐的意愿，况且眼下韩信实在是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他向老人家深施一礼，接过饭团背过身去狼吞虎咽了起来。

臧婆婆眉开眼笑地望着他，脸上的皱纹因笑容显得又加深了许多，但这张沟壑纵横的脸却向世人展示出她大海一样博大、宽广的胸怀。

韩信哽咽着吃完了漂母赠与的饭团，臧婆婆那张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的脸庞，深深地烙在了他内心深处，他要牢记这张脸，铭记这个臧婆婆，有朝一rì飞黄腾达，他要报答漂母一饭之恩，感谢她救了自己一命。

漂母看到韩信背着一把剑，于是问：“孩子，看你出入佩剑，相貌也生得出众，当是身在贵族世家，怎么会饿晕在此呢？”

韩信汗颜道：“臧婆婆，晚生的身世说来一言难尽，但祖上却是贵族出身不假。”

臧婆婆：“是了，你姓韩，祖上韩国人氏？”

韩信：“是，祖籍韩国新郑。”

臧婆婆：“老身也是祖居韩国，莫非你是韩王一脉子孙？”

韩信连忙摆手道：“非也、非也，祖上虽是韩国贵族，但却不是什么王族，婆婆误会了、误会了。”

臧婆婆不依不饶道：“怕什么，虽然这天下都归了秦，但我们六国子孙没有一刻忘记自己的故里，我这把老骨头是注定要埋在异国他乡了，你还年轻，万万不能断了认祖归宗的念想，重振我们韩国往rì的雄风，全靠你们了，韩王孙，谨记啊。”

韩信苦笑着没有回应，只能努力地点点头，的确，一个土埋半截的老妇人都念念不忘振兴故国，这大秦朝的气数真是尽了。外强中干、风雨飘摇，不正是他这样怀揣梦想的有识之士所期盼的吗？

漂母的一席话对韩信真乃是振聋发聩，无形中使他又向成功迈近了坚实的一步。

臧婆婆看着韩信若有所思又无比振奋的表情，很高兴地说道：“韩信，你明天还来这里，婆婆带供你饭食。”

韩信看着远去的漂母无比高大的背影，一躬到底久久不起。

韩信很忙，忙着往乡里最高长官三老那投放“个人简历”，理由，他是个三有青年，有文化、有理想、有抱负。一封封“简历”就如石沉大海般杳无音信，他眼睁睁看着一些同往的求职者得偿所愿都捞了个“公务员”，其中不乏佼佼者，可大部分看着也没自己优秀啊，更有甚者连个字都不会写的人也录取了，偏偏对他吹毛求疵，一句话的答复：“不予录用。”

韩信的最后一丝幻想被现实无情击碎，他这个徘徊在秦zhèng fǔ“体制外”的青年，被迫走上了对立面。

这期间来福找过韩信一次，来福还是那xìng子，风风火火急脾气心里藏不住事，见到哥哥开门见山：“哥哥，别在这干耗了，我们去参军如何？”

韩信：“去哪入伍？给谁当兵？”

来福：“当然是给朝廷效力，当兵吃粮起码不用挨饿，运气好上了战场立个军功啥的还能混个官当当，岂不快活，咱这打小学下的本领也没浪费不是。”

韩信愤然道：“一生所学卖于帝王家？那也要看是什么样的君王，值不值得我等穷极一生追随、辅佐，如今的朝廷……，不值得你我为之流血牺牲。”

来福：“我听说朝廷正在郡上招兵，咱们去试试，就凭哥哥一身本领咋地还不混个军官干干，好过在这里整天东游西荡，被人指指点点强。”

韩信：“你听好了，秦国的官位也好，士兵也罢，我韩信这辈子不会为之效劳，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你若听我一言，不要去给现在所谓的zhèng fǔ当炮灰。”

来福：“行，我听哥哥还不成吗，什么良啊，鸟的，我不懂，那咱兄弟俩现在能做什么？”

韩信：“坚持、等待时机，一个千载难逢的机遇。”

来福：“等到什么时候？”

韩信：“不知道，总之早晚会有你我大展宏图的那一天。对了，刚才你说什么，谁指指点点，是指我吗？”

来福看了哥哥一眼，小心翼翼地说道：“我来寻你的时候，看到、听到了不少关于哥哥的议论，他们说你、说你是个怪人。”

韩信开怀的笑：“哈哈哈，燕雀焉知鸿鹄之志，让他们说好了，一群俗人，理会他们作甚。”

来福：“那我要留在哥哥身边，两兄弟在一起也好有个照应，有一天哥哥说的时机到了，也好一起去投奔，莫要把我落下。”

韩信：“现在还不行，你还是回去接茬喂你的马，待时机成熟我自会带上你一起并肩作战。”

来福：“我不，万一哥哥寻不到我怎么办？”

韩信：“你我俩家世代金兰之情，袍泽兄弟驰骋沙场，我岂会丢下你，回去吧，等着本将军的召唤。”

来福打小就被领导惯了，虽然满腹的不情愿，还是依依不舍的悻悻而归。

好歹打发走了来福，韩信这才觉得饥肠辘辘，没办法，大将军也得吃饭，万般无奈的他向城外小河边走去。

漂母果然在哪，她见韩信前来，放下手中的活计拿出饭团来递过去，韩信谢过漂母，坐在河边树下默默地进食。

臧婆婆：“这几天忙什么去了，怎么都没来见婆婆。”

韩信满脸愧sè，堂堂七尺男儿落得个蹭饭吃的下场，又不好说自己四处碰壁，屡屡被拒之门外，于是支支吾吾道：“哦，婆婆，我兄弟来城里寻我，我们哥俩好久不见，在一快聚一聚。”

臧婆婆：“哎呦，你还有个兄弟，那怎么没把他带来，让婆婆瞧瞧，也好认识、认识。”

韩信暗想：“就他那饭量，带来了您老可供不起。”

于是说道：“啊，异xìng兄弟，父一辈子一辈倒是亲近得很，也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他在别处做工，东家催得紧，回去了。下次吧，一定把他带来拜见婆婆。”

臧婆婆：“你我也是有缘，老身我十四岁嫁到这里，丈夫、三个儿子先后离家，服兵役的、服徭役的，就是没有一个活着回来，哎，什么世道！”

臧婆婆的一番话勾起了韩信是痛处，是啊，什么世道，父亲、来叔叔，还不都是被吃人不吐骨头的zhèng fǔ吞噬了，他与来福孤苦伶仃，谁之过？哎，兴，百姓苦，亡，百姓苦！也罢，如此的政权不反他更待何时，提三尺剑解民于倒悬，大丈夫当如此尔！

想到能一展抱负，韩信顿时豪气干云，他站来给漂母鞠上一躬道：“婆婆，我韩信有飞黄腾达之rì，必将衣锦还乡以千金重谢您老人家这一饭之恩。”

臧婆婆一愣，遂怒曰：“大丈夫不能自食，吾哀王孙而进食，岂望报乎！”

老太太发飙了，训斥韩信说：“你一个大老爷们不去干点力所能及的赚口饭养活自己，我看你是故国韩王的子孙后代，咱们是老乡才接济你饭吃的，你懂不，我老太太虽然家庭妇女一个没有文化，也知道施恩不图报的道理，再说感谢我八辈祖宗的话，不给你饭吃了，啥玩意儿！”

韩信急忙道歉：“是晚辈不好，饿糊涂了，婆婆您高风亮节，岂是我等凡夫小民可比，您的伟大光辉堪比rì月，就这么着，下次再聊。”说完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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