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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往事不堪回首

() 深夜，韩家西屋里的油灯未熄，孩子早已进入梦乡甜甜地睡着，韩复与妻子刘氏却毫无睡意，一个榻上，一个榻下静静地坐着心事重重。
率先打破沉默的是刘氏，她看了一眼神游物外的丈夫轻声说道：“他爹，我还有几件陪嫁的首饰，明天一并拿去换钱吧，总得渡过了这一关再说。”

韩复站起身来到榻前与刘氏并肩坐了，握住妻子那rì渐粗糙的双手，柔声说道：“萍儿，你嫁给我这些年受苦了，一天安稳、富贵的rì子没过上，为夫有愧啊。”

刘氏恬静地笑着：“夫君，你有好久没唤过人家小名了，你一叫我萍儿，我仿佛回到了刚成亲的时候，我现在是不是老了，变丑了？”

“没有，你永远那样年轻、美丽、贤惠。”韩复正sè说道。

刘氏笑嗔道：“永远不老，那不成妖怪了。”

韩复凝视妻子许久后说道：“萍儿，有件事我今天必须告诉你，你嫁到我们韩家六年了，关于我的身世来历以前从未提及，不是为夫有意隐瞒，实是不想让你为我们韩家背负太多，你明白吗？”

刘氏静静地点点头道：“你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我既嫁入韩家，就应该与你风雨同舟，不是吗？”

一股暖流涌上韩复心头，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说道：“我来到楚地之前已经娶过妻子，还有一双儿女。”

刘氏的表情依然平静似水，韩复反而局促不安起来，他陷入了痛苦的回忆之中：“我家祖上本是韩国贵族，世世代代为大将军，到了我祖父那一辈，已经先后十几代人为国领军出征，后来祖父在一次与秦国作战时受重伤卧榻不起，我父亲接过了他手中的剑，继续担任将军为国作战。

来振的曾祖父、祖父、父亲世代为我韩家副将，我二人自小一起长大，我十五岁、他十三岁起就跟随父亲上阵杀敌，大大小小的战役打了不下上百场，我们两家为了韩国可谓是前赴后继，两家的子孙也从来没有怀疑过，动摇过，这就是我们的宿命。

七年前秦**队来犯，韩国边境守军节节败退，我父亲临危受命统军三万出征，我与来振随军开赴前线。与秦军遭遇后，经过大小十余战，三军用命、将士浴血拼杀，终于收复了几座城池，父帅下令休整以利再战，以公孙丑的为首的主和派乘机向韩王进言，诬蔑我父畏战不前。韩王久居深宫听信谗言，贸然下令我父率军寻秦人决战。公孙丑勾结管理粮草的官员，延误、克扣前线给养，我们一线作战部队断粮多rì。王命不可违，父帅只好领我们饿着肚子与秦军决战，结果陷入敌人重重包围，事先约定好的援军迟迟不到，都是受了公孙丑的教唆，隔岸观火、见死不救。

三万将士苦战十几rì，曾经数次突围冲到我方城下，守城的将领均接到公孙丑的密令，不放我一兵一卒进城，反而假传王命，说是要我们回去与秦军决战，后退一步者立即shè杀，父亲无奈，只好率领已经疲惫不堪的士卒再次陷入秦人的重重包围之中浴血拼杀，最后仅剩百余骑，父帅不肯撤退，执意要杀身殉国，我与来振拼命护着伤痕累累的父亲向南突围。

三万袍泽，三万人啊，没有一个临阵逃跑，没有一个活着被俘，全部倒在了冲锋的路上，都是我韩国的好儿郎。来振的父亲身中数十箭，连个尸首都没有找回来。

我们活下来的人有家不能归，我从军十几年从来没打过如此窝囊的仗，三万健儿死不瞑目啊，三万游魂无家可归啊，我们父子愧对他们啊，苍天啊！”

已经泣不成声的韩复掩面大哭，哽咽着继续控诉道：“老贼公孙丑害死我数万虎贲战士还不罢休，纠集国中权jiān上书大王，把兵败失地和损兵折将的责任一股脑全算在了我们父子头上，他无中生有、颠倒黑白，诬告我父临阵倒戈投降敌国，致使韩国一再沦丧城池。

韩王震怒，为了给国人一个交代，下令诛杀我韩、来俩氏满门，几百口人啊，我白发苍苍的祖父、母亲、结发妻子、一双年幼的儿女，来振那刚出生的双胞胎儿子，……，两府上下至亲至爱的亲人们，全都惨死在屠刀下。

这一切都是拜老贼公孙丑所赐，我与他有血海深仇、不共戴天，总有一天我会重振家门，回到韩国去手刃公孙丑，即使我等不到那一天，我还有儿子、还有孙子，我韩家世代子孙都要铭记此仇此恨，不手刃狗贼，妄为韩家子孙。”

激动万分的韩复用尽全力砸了榻边矮几一拳，几案承受不住雷霆之力，咔嚓一声，四分五裂，上面的碗、碟，咣啷啷，滚落满地。

沉睡中的韩信被巨大的响声惊醒，惊吓得不轻，嚎啕大哭起来，刘氏一边哽咽着、一边抱起孩子，她望着儿子哭得通红的小脸，陷入了深深的绝望之中。

以前不了解韩家的过去，总想从丈夫的只言片语中看出端倪，如今丈夫和盘托出，她的身心仿佛跌落无底深渊，她的夫君、她的儿子、甚至是将来的孙子，都将为了仇恨耗尽毕生，无休无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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