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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江村捕鱼图》

董天岳的喘气可不是装出来的，而是被那副《江村捕鱼图》震住了。他结合生平所学，尤其对照了《宣和画谱》、《石渠宝笈》里面的记载，以及爷爷的教诲，得出了此画真如透视眼的呓语所说，正是明代蓝瑛的仿作！
蓝瑛也是明代大家啊，甚至有人把他同沈周、文徵明相提并论。董天岳在想，就算是蓝瑛的仿作，此画的价值也在几百万左右了！若是上拍，千万也是有可能的，只可惜没看到蓝瑛的款。

据董天岳了解，蓝瑛的仿作末尾都有题跋，如“蜨道人蓝瑛仿”，再盖“蓝瑛之印”或者“田叔印”。可是此画上面的印章竟然是巨然的？这是怎么回事？

董天岳用透视眼仔细扫描那“巨然之印”的款儿，脑海里再次出现呓语般的响声：“清代印章。”董天岳大喜，原来如此！更令他惊喜的是，透视眼的新功能再次开启了！那说明透视眼“呓语”之能，不是偶然。

酝酿好这一切后，董天岳也想好了说辞。

“嗯，那我就随便说说。”董天岳微微镇定下情绪后，扫视了众人一圈。麒麟家父子、霍老爷子父女、桂雨濛、吴宇斌、娄薇儿及同学、璟儿的下人，他们或站或坐，都摒神静气的等着董天岳的鉴赏结论。

可是，董天岳不可能直接说出结论的，那样的话谁信？而且，比较纠结的是，他要是说出真相，此次比赛他输的可能姓很大。但若要欺骗大家，他的良心又过不去。所以，他只好说一句是一句。董天岳指着画中巨然二字，淡淡道：“在中国的各大画派中，画僧是非常特殊的一派，几乎历代都有艺术高僧出现。我们今天所熟悉的贯休、巨然、石涛、八大山人、虚谷、弘一等都是历史上的大画家，直到今曰，他们的作品依然是高等艺术院校教学中不可缺少的范本。而这其中，巨然和尚更是鼻祖般的人物！”

董天岳的开场鉴定比较特别，撇开画作谈佛教倒是出人意料。麒麟壁眼睛一亮，心道：嘿，此子果然与众不同！众人都安静的听着，不发出一丝声响，就连吴宇斌也是安静的听着。他知道自己若是再插话，那就是小丑了。

董天岳接着道：“想必大家都听说过‘董巨’，‘董’是指董源，他是巨然的师傅；‘巨’就是指巨然。巨然和尚在中国画坛的地位之高可想而知。

巨然原来是五代南唐南京开元寺的一个和尚。他虽气质柔弱，但文才不凡，每每下笔，如文人才士般信手拈来，词畅意达，激昂顿挫，意境开阔。南唐灭亡后，巨然随李后主，也就是李煜来到开封，居于开宝寺。他曾在学士院作壁画，所画的《烟岚晓景》壁画，为当时文人所称赏。”

说到这，董天岳停了下，扫了眼众人，发现大家都像听故事的听他在讲，就连吴宇斌也难得的安静的在听。董天岳欣慰的微笑了下，笑容很吸引女生，就连娄薇儿也觉得此时的董天岳很有魅力。他转了个身，侧身指着画中的山水继续道：“巨然擅画山水，师法董源水墨一体，在中国绘画史上，并称为‘董巨’。他们是山水画的一代巨匠，被奉为南派正宗。巨然的画风颇有平淡自然、浑厚幽深的特点，又兼有高峭雄厚、宏伟壮阔之气概。尤擅画江南烟岚气象和山川高旷的‘淡墨轻岚’之景。

巨然虽师承董源，但有继承也有创新，甚至有人认为他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他与董源不同之处，在于其作品有‘明朗郁葱，最有爽气’的风格。此外，巨然早年与晚年的画风亦有不同，米芾评他‘少年时多作矾头，老年平淡趣高’。矾头是指石多棱角。其传世作品有《秋山问道图》、《层崖业树图》二轴，现藏台北故宫博院；《万壑松风图》轴，现藏于上海博物馆；《烟浮岫》轴，藏曰本大阪市立美术馆。”

说到这，霍震英忽然觉得桂雨濛所言非虚了，这董天岳何等的博学呀，连忙问道：“那巨然的画到底价值几何？”。从神情可以看出，大家对这个问题也都很关注。毕竟这个比赛是比礼物的价值嘛，又不是鉴定会。

董天岳笑道：“霍叔叔莫急，且听我慢慢道来。中国的绘画，五代时期是个分水岭。五代之前，主题多人物禽马，五代之后则转为山水；五代之前，多重色彩，五代之后，逐渐转为水墨。开始出现了以荆浩、关仝为代表的北方画派，风格高古气势雄浑；还有就是以董源、巨然为代表的‘江南画派’，以描绘江南奇山秀水为特征。后代遂将巨然与荆浩、关仝、董源并称五代北宋间四大山水画家。

沈括《图画歌》云：‘江南董源僧巨然，淡墨轻岚为一体’。足见‘董、巨山水’不仅开创一代画风，对于宋元明清山水画艺术的发展也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元代赵孟兆、明代沈周、文征明、董其昌、清代吴恽、石涛等都直接从董、巨那里汲取营养。因此，‘董、巨山水’宛如中国古代美术苑地里一朵奇葩。

赵孟兆、沈周、文征明、董其昌、吴恽、石涛，哪一个不是鼎鼎大名的书画大家？就连他们都是从巨然那汲取了‘营养’，可见巨然的影响之深远！

刚才霍叔再次问到巨然和尚画作的价格，我只有两个字：‘无价’。在我心中，别说是巨然的真迹，就是他门人弟子的高水准代笔之作，也都是国宝级的文物！若是喜欢他的画，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

说到这，众人才明白，就这么一个画僧，居然有这么远的影响，他的画尽然这么值钱？同时，董天岳有句话似乎有所暗示。什么叫若是真迹？麒麟父子听了都是心中不悦，但却装作大度的微笑，自己不去询问。他不问有人问，刘少就侧脸问道：“董兄，你刚才提到代笔，莫非你暗示此画乃是代笔之作？”他这么一问，桂雨濛也是若有所思的在想着，究竟是谁代笔的呢？

历代大画家都有代笔之作，因为人的精力是有限的，而求画的人又络绎不绝，应付不过来。于是，代笔就应运而生了。有的是弟子代笔，有的是朋友代笔，有的是家人代笔，反正落款大多都是作者本人的印章。

“哎呀，还真是小瞧了他啊！”麒麟老爷子心中也是一震，他也曾经想过此画可能是代笔之作，但也不确定，谁有这能耐啊？

“刘少爷莫急。是不是代笔之作，又或是臆造的画作，切听我慢慢道来。”董天岳顿了顿手道：“想必大家听说过《宣和画谱》吧？我且背一段上面关于巨然和尚的记载，背完后大家或许会有些新的认识。”

众人心惊，背书？他是书呆子么？这是课堂么？吴宇斌知道董天岳一些底细，则是暗地鄙视道：“靠，你就显摆吧！”璟儿和桂雨濛对望一眼，桂雨濛欢喜道：“好啊，好啊，我虽然也看过《宣和画谱》，但是不曾背下来。”

于是，董天岳闭上眼睛，一副书呆子模样，吸了口气，开始摇头晃脑的背诵起来：“僧巨然，钟陵人。善画山水，深得佳趣，遂知名于时。毎下笔乃如文人才士，就题赋咏，词源衮衮，出於毫端。比物连类，激昂顿挫，无所不有。盖其胸中富甚，则落笔无穷也……”

董天岳一直背到“今御府所藏一百三十有六”才停下，所谓的“御府”就是指宋徽宗赵佶家的皇家书画院。

这可是文言文，虽然只有几百字，可是能一字不漏的背的如此滚瓜烂熟，众人能不心惊？璟儿和桂雨濛都是笑颜如花，连忙拍手喝彩，那叫一个开心！女人不但爱财，更爱才！俩女突然觉得董天岳更加可爱了。

看到美女们为董天岳喝彩，吴宇斌的脸色比猪肝还难看。跟董天岳比，他只会背“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了。看到两位美女都被董天岳的背诵折服，吴宇斌暗下决心，回去后也他妈的背些字画方面的古书，真他娘管用啊！这泡一般的妞，有钱就可以了。但是想泡高级的有品位的大美妞，肚子里面没墨水可不行呀！人家不仅爱财，也爱才。

麒麟老爷子只能算是古玩商，他哪研究过什么《宣和画谱》？直听的一愣一愣的。这还不算，更绝的是，董天岳随后背出了巨然所有作品的名字和数量！

董天岳心道，这算什么？背这么点小玩意就把你们震住了？他扫了眼璟儿，又看了看笑盈盈的桂雨濛，继续背诵道：“巨然作品有：《夏景山居图》六幅，《夏曰山林图》一幅，《夏云欲雨图》一幅……”

待他背到“《江村捕鱼图》”一幅时，特意放慢了语速，看了看众人，随即背“《江山旅店图》一幅，《江山晚兴图》一幅，《江山归桌图》六幅……”等他把巨然一百三十六幅作品全部背诵完后，所有人都服了！

“靠，老子怎么跟这样的鬼才较上劲了呢？跟他比书画知识，这不是找死么？”吴宇斌心中骂自己，董天岳每每背出一幅作品的名字和数量，都像在给他一个大大的嘴巴子！这真他娘的如数家珍啊！

等董天岳背完，屋里鸦雀无声，还是刘少爷第一个打破沉寂，惊讶道：“董兄，你可别告诉我，你连整部《宣和画谱》都会背？”

“差不多吧。”董天岳不以为然道。他自小就背诵这些鉴定方面的书籍，早就烂熟于心了。相比于《论语》、《弟子规》，董天岳更喜欢背这些鉴定方面的评论书籍。

“靠！”刘少爷差点晕倒，一屁股坐下来，爆了句粗口，旋即发现大家诧异的目光，补救道：“不好意思，我是说太不可思议了！”。背文言文的痛苦，刘少爷可是知道的。上学时那是没办法，长大后谁还背那玩意儿？那不是找罪受么？

桂雨濛看着董天岳背诵《宣和画谱》，不知怎么的，脑海里浮现出郭靖跟欧阳克比试背诵《九阴真经》的画面，郭靖抬头望天，傻乎乎的背着：“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是故虚胜实，不足胜有余……”。董天岳之于郭靖，同样的浓眉大眼，同样的气质不凡，只不过董天岳没有郭靖身上那傻气，反倒多了一份灵气。

璟儿则是用骄傲的眼神看了看父亲，似乎在说，女儿的眼光不错吧？霍老爷子对璟儿微微点头，这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女儿对董天岳有好感了，还真有些才学。可是人家董天岳已经有女朋友了啊，而且还是桂雨濛那丫头，丫头你这是何苦呢？

此时，众人都被董天岳的文言背诵唬住了，唯有麒麟家两父子清醒。麒麟壁甚至想把董天岳归于书呆子一类了。“董兄的记忆力很惊人啊！可是，字画鉴定可不是死记硬背。这画的真假，似乎还没鉴定出来吧？”麒麟天涯倒是真的很冷静，轻轻站起身问道。众人这才醒悟，是呀，貌似还没鉴定出来？

麒麟壁果然不简单，如此冷静，一个强有力的反问直中要害。董天岳被问的一愣。桂雨濛还以为他是被问倒了，看了董天岳一眼，连忙解围道：“你这么一背，我也想起来了，《宣和画谱》中是记录过巨然有《江村捕鱼图》这么一幅作品。那也就是说，这幅画不是臆造，而是仿作或者真迹了？”

董天岳微笑不语，他在想要不要说出真相。众人目光看过来，董天岳竟然不说话了？难道他自己也没底么？众人吧目光聚倒沙发上的麒麟壁，这老爷子老神在在的坐在沙发上，似乎有话要说？果然，麒麟壁咳嗽一声，挑了董天岳一眼，老歼巨猾的笑道：“小董怎么不说话了，这说这是明清高仿呀，还是真迹呢？呵呵，你可别告诉我这是现代仿品呀？”

董天岳还是微笑不语，其实心中在挣扎着，到底要不要说出实话呢，要说的话又该怎么说呢？又或者撒谎？董天岳木一块石头矗立不动，众人都在等他回话。经过一番挣扎，董天岳觉得，这个谎还是不要撒的好，于是决断道：“倘若不差的话，此画应该是明代的仿作。”

“哦，何以见得？”麒麟老爷子眉毛皱起，旋即微笑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