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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1章冤冤相报何时了

() 第041章：冤冤相报何时了
钟南山的栈道处，一个身着淡紫sè衣服的女子在一步步艰难往山上攀登。连rì的奔波疲劳，让她浑身无力，手里托着一根长鞭，衣装破烂不堪，到处留下斑斑血迹和泥水。她脸sè苍白，嘴唇干燥，气sè非常不佳。整个人走起来摇摇yù坠，似乎每一步都用上了她全身的力气，每一步都让人担心她会不小心坠落下悬崖。

洛雨刚从北邙山回来，从云间看到了这个身影，心中大为高兴，但看那女子行动艰难，心道出了什么事，连忙策动仙鹤，附身冲下，落在了女子身边，那女子艰难地转过头，见眼前这位少年英礀飒爽，满脸喜悦溢于言表，正是多rì不见的洛雨。她微微露出一丝笑容，几rì来的紧迫感终于松懈下来，柔声道：“洛雨哥哥……”之后，她再也坚持不下去，顿时昏倒在了地上。洛雨瞬间惊愕起来，上前探了探她的额头，滚烫灼人，遂连忙扶她，挪到仙鹤的背上，送到无一真人那里去，自己徒步攀登栈道，飞奔向太乙宫……

拓跋萱萱的病情不算太严重，无一真人说她这些天只不过jīng神太紧张，气血不旺，身子虚弱而已，多吃点补药，静养一段时rì，便可安然无恙。还在终南山被称为之为“药山”，奇珍异草，随手可摘，无一真人特地选了几种罕见的、药效显著的草药熬成汤为拓跋萱萱服下。这期间，因为他们之中只有苏郗徽是女子，拓跋萱萱的衣食住行，全都是苏郗徽一手cāo办，而洛雨也只能在旁干着急，偶尔会陪着无一真人一道采药，顺便还能学习一些草药的用处。

大家看得出，自从拓跋萱萱来到终南山，洛雨的心情明显高涨了起来。这也让苏夫妇也着实松了口气，只要洛雨心情变好，他的修炼进程自然会有所进步。

三rì后，拓跋萱萱恢复了神智，已经可以自行下床走路。无一真人生怕触动她，在她的面前绝口不提平城之战。拓跋萱萱也不愿意谈及此事，表现得极其平静。众人都心道，短短几rì，她就失去了娘亲和哥哥两个至亲，她应该伤心yù绝才对，如今她这个样子实在让人担忧。

这rì，苏萧衍又如往常一样前往长安城探查，结果如前些天一样，长安城依然笼罩在一片yīn霾之中。今天，有一行商旅经过此处，惨遭怪物袭击，苏萧衍落到城门上的时候，看到那些怪物残暴地撕扯着人的尸体，暴戾之气rì趋严重。

洛雨见拓跋萱萱平安归来，也恢复了往常，继续修炼拓跋皇族的第二层“巩固期”。巩固期虽然对修道之人来固然不难，但因为平城之事的发生，洛雨耽搁了不少时rì，已谈不上巩固了，更何况，他天资愚笨，更是将仙术忘了大半，须得加倍苦练。偶尔，洛雨为了找寻一点自信，证明自己的一块修仙的料，像修炼第一层的时候那样，盯着棋子，yù将棋子升起来，然而，无论他怎么试，棋子就是纹丝不动，更别提将所有的棋子悬浮起来了。他心中好生困惑，不知何故，问了无一真人，无一真人悠然地说道：“这做人呢，就是要开心，凡事要往前看，别的都不要过问。”

洛雨只得安心修炼第二层，练到烦躁的时候，就扯扯血芒弓对着瀑布下的潭水一通乱shè，引得水中的鱼儿纷纷跳离水面，对洛雨瞪着死鱼眼，不过跳出水面的鱼儿大多数都被飞过的仙鹤吃到了嘴里。

傍晚，天地陷入一团昏暗之中，洛雨累了一天，疲惫地下了平台。经过拓跋萱萱的房屋，他忍不住走到窗前，想见上一眼她，知道她好，他这一晚上才能睡得着。但是，房屋里空无一人，风儿在孤零零拍打着窗户，啪啪作响，桌上的烛火看起来没有热度，应该是屋里早先就没人了。

他不知道拓跋萱萱这么晚了能到哪里去，不由得担心起来，正准备去找苏夫妇，但刚走几步，见到一棵树上坐着一个人影，紫sè衣裙随着晚风摇摇摆摆，身后的长发乱舞纷飞。这棵树枝干粗大，生长在悬崖边，而她就这样悬空坐着，也不怕掉下去。

洛雨愣了一愣，将血芒弓背上身后，走到跟前，开口道：“这么晚了，轩阳公主怎么还不睡呢？”

拓跋萱萱肩膀微微僵硬，过了一会儿，她转过头，说道：“睡不着，想在这儿呆一会儿。”

洛雨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愣在原地。爱上一个人，第一感觉就是害怕。他害怕自己一开口就会引起拓跋萱萱的反感，他害怕，自己一开口，说的就是一大堆可笑而无用的废话。

拓跋萱萱隔了半晌，强自欢笑，拍了拍身边的枝干，说道：“你也坐到这里。”洛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yù开口但无话可说，身子不由自主地走了上前，笨拙地爬上枝干，小心翼翼坐到拓跋萱萱跟前，又不敢过分接触她，挪到合适的位置。他低头一看，下面深不可测，雾霭沉沉，像云彩似的在脚下翻滚。

“这儿是我和哥哥经常来的地方，每当傍晚，我俩就坐在这儿，短则几刻钟，长则几个时辰。我一直在想，当时我们一直都呆在终南山，一直就这样坐在独属自己的空间里，这一切就永远不会发生。可惜命运使然，我们都未逃过。”她抬起头望了望暗淡的天空，自语道，“人难道就把握不了自己的命运吗？”

这还是拓跋萱萱第一次提到她哥哥的事情，只不过她说起来，语气那么悲伤，好似这世界都没有生机。洛雨低声说道：“对不起！”

“这又不是你的错，你没什么对不起的。”拓跋萱萱回过头看着洛雨，摇头道。

洛雨摇摇头，说道：“我错的就是我没有帮到你！”

她笑了笑，笑靥如花，宛如黑暗中升起的骄阳。“谢谢你！”她由衷地说道。洛雨不敢抬头看她的眼睛，生怕自己这一看，便会深深地沉沦进去。她望着前方，继续说道：“其实你们不用那么担心我，我早就释然了，当元恪大军兵临城下的时候，我就什么都想通了。这场战争的发生，谁都有错，我父王有错，生xìng多疑而听信谗言，元恪有错，为一己之私而造谣生事，我哥哥有错，固执己见而坚持反对汉化，我也有错，未能未雨绸缪，提前阻止事态发展。若我不顾自己的错，而因为别人的错而报仇雪恨，我仇人的亲人也会找我报仇，到时候，冤冤相报何时了，最后我们都是两败俱伤。”

洛雨说道：“我却觉得你们都没有错，皇上生xìng多疑，不过是想维护魏国的利益，元恪造谣生事，不过是单纯想登基为王，他的能力更会对百姓谋福，元恂反对汉化，也不过是想巩固拓跋族的正统地位，而你还年纪轻轻，看到的更多是和睦，战争的发生不是你的错。”

拓跋萱萱听他一说，微微一愣，甜蜜一笑，道：“这都是谁告诉你的呀？”

“我师父。”洛雨说的时候，脸上挂着些许微笑。

“无一真人不是你师父吗？”拓跋萱萱歪着头，疑惑地问道。

“不是，我师父在北邙山。”洛雨说道，“我灵力低微，无一真人怕我丢了他的人，一直不愿收我为徒。”

“师父怎么这样呢？！”拓跋萱萱微微有气，说道，“我资质这么差，连第一层‘试验期’都未通过，师父不照样收我为徒。我们现在就找他理论理论，软硬齐施，非让他收你为徒！”说着，真要起身找真人。

洛雨连忙拦住他，摇头说道：“不用了，真人指导我修炼仙术我就已经足够了，绝不敢奢望能让他收我为徒。”

拓跋萱萱见他如此，只好作罢，重新坐在枝干上，她想起一事问道：“你的事我都听苏阿姨说了，元恪给了你几枚紫薇丹，让你拥有了拓跋皇族灵脉，你实在是太幸运了。苏阿姨还说，你是为了帮助她才修炼仙术的吗？”

“是啊。”洛雨点头，道，“不过我太笨了，老是练不好，实在辜负了苏叔叔苏阿姨的厚望了。”

“我相信你！你一定行的！”拓跋萱萱黑珍珠般的眼眸发出兴奋的光芒。

洛雨看到眼前这个心爱的姑娘脸上洋溢出比自己还喜悦的笑容，顿时感觉一股暖流从心口涌到全身。无论怎么样，就凭拓跋萱萱这句话，他一定要努力修炼仙术，向她证明，自己并没有辜负她的信任！

最后一抹光线隐没在山后，星星从黑暗中显现出来，一闪一闪的。洛雨想到拓跋萱萱是大病初愈，冬天的终南山又寒冷无比，怕她受凉，说道：“天气冷了，我送你回屋？”

拓跋萱萱点点头，起身拾裙下了树。洛雨跟在后面，送她来到屋前，说道：“晚安，轩阳公主。”说完，他转过头，准备回自己的房间。

拓跋萱萱连忙说道：“慢着，洛雨哥哥！”

洛雨不知她还有什么事需要自己帮助，回过头等着她回答。

拓跋萱萱深低着头，手指不安地绞着腰间的衣带。“我已经不是公主了，洛雨哥哥不必那么称呼我……”隔了半晌，她轻启贝齿，说道，“我是拓跋萱萱，你可以叫我萱萱，或许可以像师父那样叫我萱儿……”说完，她连忙转过头，脚步微微一顿，跑进了屋里，关上了门。

洛雨恍惚入梦了一般，愣在了原地，等到门关上时发出吱呀声，他才悠悠醒转，嘴里喃喃自语：“萱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