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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白天和这位和尚仅仅说过几句话,可他留给我们的印像简直太深刻了,深刻到他只要一张嘴,我们就能猜到是谁来了。
和尚从夜幕中迈着方步走了出来,见路zhōng yāng站的是我们,略感意外:“贫僧当是谁呢?原来是你们老两位。”
我急忙说:“大师,是我们俩。您快想想办法吧,我们不行了!”
和尚往我们身后看了一眼紧随而来的满地鬼火,从鼻子眼里挤出两声轻蔑的笑,亮了个架势,还不忘吹牛:“二位施主,您了就请好吧!看贫僧介一身正气,甭说介些装神弄鬼的假东西,就是真的妖魔鬼怪,在贫僧面前也不敢撒野!”
许老大一看救星来了,便瘫坐在地上把呜呜祖拉往旁边一扔:“唉我去,大师!您可真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呀!您快施法吧!”
和尚自信满满的摇摇头:“贫僧专管打假,不会法术。”
我累得也把背上的女人放在上,看着鬼火又有重整旗鼓的架势,连忙说:“大师,只要你能把这些鬼火撵走,施不施法无所谓,您咋办都行!”
和尚得意的一笑:“华小仙姑说了,介地界跟本没鬼。施主别怕,你们看到的全尼玛是装神弄鬼的障眼法,看贫僧的吧!”
说话的几秒钟里,鬼火还真停下了。不过它们似乎确定来的只是一个凡人和尚,赤手空拳没带家伙,不足为惧,便一股脑的再次涌了上来。和尚也真不含糊,甩开大步迎着鬼火冲了上去,可他的一只脚刚踏入鬼火堆里的时候,立刻猛跳出转身就跑,嘴里还大叫:“介尼玛是嘛玩意?烫死贫僧了。”
见他这么快就狼狈的败下阵来,我和许老大掐死他的心都有。好吗,人模狗样的来装先生,原来你不知道这地上的是什么东西呀?眼看着鬼火追着和尚又过来了,许老大使劲浑身最后的一丝力气,抓起呜呜祖啦勉强吹了几口。鬼火闻声暂时退去,和尚一边往回跑还一边检查自己的脚底板:“烫死贫僧了,介尼玛烫死了!”跑到我们身后,恬不知耻的问,“施主用的是嘛法宝?介尼玛真牛啊!”
许老大将呜呜祖啦往和尚眼前一晃,他看后恍然大悟:“原来介东西怕喇叭!”就在这个功夫,鬼火卷土重来,和尚大急,指着许老大的鼻子:“你倒是接着吹啊!”
许老大有气无力的哭丧着脸说:“唉我去……没劲了……吹不动了。”
和尚不由分说一把从许老大手中夺过呜呜祖拉,转身对着鬼火就吹开了。要说和尚中气十足,比我们彪悍多了。一只呜呜祖拉在手,吹的是跌宕起伏,幽远绵长。吓得鬼火连连后退,徘徊在二十多米开外,居然不敢再上前来。和尚一看鬼火退了,心中不免高兴:“没想到,你们手里还有介好东西。”
我和许老大白了他一眼,也懒得解释。和尚颜面全无,却毫不在乎:“伸手一指地上的女人:“她是谁呀?”
我看了看鬼火,它们又开始试探着向我们移动。我说:“大师。您等会儿再问吧!你能先把我们领到安全的地方吗?”
和尚扫了一眼:“行!”说完就弯腰把女人扛在自己肩上,向坎子屯的方向跑去。一边跑还一边吹着呜呜祖啦。要说这和尚的确真有过人之处。一路上他扛女人的脚步丝毫不比我们慢,口中的呜呜祖啦声音也基本没怎么断过——他这身力气,和虎子舅绝对有一拼!
有了这个生力军的加入,我们眨眼之间便跑到了坎子屯的村口,身后的鬼火追到此处便不再跟着我们,顷刻便不知散到何处去了。
见鬼火退了,和尚冲我们一挥大手:“咱们去华小仙姑家。”
许老大一拍脑袋:“唉我去!那李老二怎么办?”
我也急忙拦住和尚:“大师,我们还有一个人,刚才跑丢了。我们得回去找一找。”
和尚眼睛一瞪,狐疑地问:“还有一个人跑丢了?你们没打电话问问?”
刚才一慌乱,还真把这茬忘了。我连忙掏出了电话,拨通了李老二的号码。可电话的彩铃依依呀呀的唱了半天,李老二就是不接。我连打了几遍,还是没有音信。
这下我可真慌了:“大哥,二哥不是出事儿了吧!”
许老大也十分担忧:“要不咱俩回去再找找……”
和尚说:“介黑灯瞎火的上哪找去?跟贫僧一块儿回去找华小仙姑帮忙吧!”
我和许老大虽然找李老二的心情迫切,但一来忌惮那群炙热的鬼火,二来人生地不熟也真不知道上哪个地缝里才能寻么着李老二。心中一团乱麻,没有了主心骨。听和尚这么一说,也就只好暂时如此,便跟着和尚带着女人来到了华小仙姑家的二层楼。
和尚伸出大手啪啪啪的拍院门,拍了半天院门才开。白天那个发号牌的大姐——也就是华小仙姑的妈妈——给我们开的门,嘴里还不满意的嘀咕:“谁呀?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一看是和尚,也不再多语,直接让我们进到了院子里。
大姐见到了和尚身后的我们,还挺惊讶:“哎哟,你们俩咋也跟着来了?”
我一看被认出来了,客气的扁头哈腰的陪着笑脸:“大姐,好记xìng呀!你还记着我们俩呢?”
大姐哼了一声:“能不记得吗?今天白天就你俩没给钱。”说完就把我们让进屋里。
和尚把肩膀上扛的女人往沙发上一扔,对大姐说:“拜托你了给看看,她怎么了?”
大姐极不情愿的嘟囔了一句:“一天就给我找事。”就去检查那个女人的伤势。走到女人跟前她惊讶的说:“这不是李大勇的媳妇儿吗?怎么让你们给整回来了?”
和尚把身体一闪将我和许老大推在了大姐的眼前:“贫僧不知道!他们俩背回来的。”
许老大连忙解释:“大姐,是我们在路上看见的。开始还打我们来的,我们不小心就给她弄伤了。”
大姐狐疑地看着我们:“你们在哪看到的她?”
许老大说:“就在李大勇他老娘的坟旁边。”
大姐听这话明显倒吸了一口凉气,也不知道是夸还是损的说了一句:“你们俩半夜上那去了?行,胆儿挺大。”说完也不管那个女人的死活,丢下我们自己上楼了。
我还想让她帮忙呢,在底下喊了两句大姐,她也没搭理我。
和尚指了指楼上:“贫僧打假了这么多年,今天总算看到一位真神了。华小仙姑说有东西在坟头那个地方装鬼吓人,让贫僧去打假,还真遇上了。”
正说话间华小仙姑从楼上下来了,看见我们俩多少有点吃惊,但也没多说什么,只是问和尚:“听我妈说你把李大勇的媳妇带回来了,在哪儿呢?”
和尚大大咧咧的一指沙发:“您了说的是她吗?”
华小仙姑走下楼梯,在沙发上仔细的检查了一下李大勇的媳妇:“是她,你知道她怎么了吗?”
和尚大脑袋一摇:“不知道,您问他俩吧!”
我们只好把坟地探险,遇到李大勇媳妇骑个破自行车来刨坟,直至被鬼火追赶的一系列经过跟华小仙姑讲了一遍。
华小仙姑听完,问我们:“你们还有一个人找不着了是吗?”
我老老实实的回答:“是啊,电话也打不通。您能帮忙想想办法吗?”
华小仙姑淡淡地说:“我也没有办法,你们还是继续打电话吧!不过也不用太担心,今天晚上这个地方出不了大事。”
和尚凑了过来:“我说仙姑,您了让贫僧去抓鬼。可那一团团的鬼火瞧着也不像假的呀?”
华小仙姑微微一笑:“鬼火是假的,不是鬼,是有别的东西弄出来的,你没抓着吗?”
和尚面有愧sè:“我刚一出屯子,就看见他们仨人了。只好带着他们回来了。”
华小仙姑摇摇头:“你都没找到李大勇他老娘的坟地上吗?”
和尚更惭愧了:“没有,出了村子没走多远就看见他们了。”
华小仙姑说:“我实话告诉你吧,李大勇他老娘的坟里,进了一只成jīng的黄鼠狼子,拿了李大勇媳妇的三魂七魄,成天勾着她送吃的。”
和尚不太明白:“华小仙姑,您了不是说李大勇老娘的坟那儿有人在装鬼,让贫僧去抓假鬼吗?”
华小仙姑笑了笑:“你们看到的鬼火,肯定不是鬼。八成是那只黄鼠狼子闹出来的。”
看着他俩你一言我一语的,我有点沉不住气了,插嘴道:“仙姑,我还有一个朋友呢!大半夜的他真出不了事儿吗?咱们还是出去找找吧。”
话还没说完我的电话就响了,掏出电话一看,来电显示上正是李老二。我接起还没说话,听筒里就传来了李老二极度不满的抱怨声:“你们还能行不?先跑了也不等等我!”.
听到的声音就知道他没啥大事,我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下,也不想同他争辩:“你在哪儿呢?”
他有些气急败坏:“我到屯子里了,你们在哪呢?”
我连忙说:“我们在华小仙姑家呢,你过来吧!”
他叽叽歪歪的说:“我哪知道什么仙姑在哪呀?我又没来过!”
我说:“那我去接你,你现在在哪?”
他依旧没好气的说:“我在一家小卖店门口,一位大姐送我过来的。哎?大姐哪儿去了?刚才还和我在一起呢。”
我也顾不上这许多,只想赶紧把李老二接过来,便急忙问华小仙姑:“屯子里有小卖店吗?”
华小仙姑点点头说:“就在村口,一进屯子的路边就是。”
我和许老大二话不说,出了华小仙姑家去接李老二,果然在村口看见了正站在小卖店门口摆弄电话的李老二。李老二一见我们俩脸就酸了:“你俩还能行不?怎么不等我先走了呢?”
许老大很委屈地说:“我们一跑上车你就没影了。”
“是吗?”李老二努力地回忆了一下,却还强词夺理:“你就不会多喊两声。”
许老大有点不乐意了:“唉我去!咱俩差点没挂了。刚才给你打电话你怎么不接?”
李老二理直气壮的说:“我电话刚才跑丢了!是个大姐帮我捡回来的。”说着还扭头向四下里寻找,“奇怪了,刚才还是大姐把我送到这的,就打个电话的功夫人就没影了。”
我说行了行了:“没事就好,先去华小仙姑家吧!”
回华小仙姑家的路上,李老二告诉了我们跑散之后的经历:
许老大一声“跑”,李老二便使出吃nǎi的劲狂奔了起来。可他由于有点胖,起步就比我和许老大慢了半拍。李大勇的媳妇张牙舞爪的冲过马路的时候我和许老大已经跑了过去,李大勇的媳妇正好就拦在了李老二的面前。李老二只是影影绰绰的看见一个披头散发的活鬼扑了过来,慌不择路的改变方向继续逃命。他跑了没几步脚下一绊,摔了个大马趴,跌在了一个土坷垃上,被地上扬起的灰土迷了眼睛。不过还好他身上肉多,没受什么伤。
李老二爬起来揉出眼睛里的沙子后,却发现周围似乎有一丝不对劲儿——路还是那条路,却为什么这么安静呢?路上一个人都没有我和许老大都消失了踪影。李老二心里犯合计,他跑得没有这么快呀!顶多跑出去个三五十米,可人都哪去了?就连那个披头散发的刨坟人也没有继续追着他。
他第一个反应就是给我和许老大打电话。手在兜里翻找半天,兜里的电话无影无踪。他又在摔倒的地方四处寻找,也没找到。没办法,李老二只好壮着胆子沿着跑来的路往回走。走了一两分钟,直到再次路过那座孤坟,也没看到任何人影,包括他那辆捷达车。
李老二在心里埋怨了一句:“肯定是那两个不仗义的完蛋玩意儿,开着车先跑了。”想到这,他的心里反倒踏实了许多,“如果这两个完蛋玩意儿能把车开走,肯定会在省道上等我。”于是李老二继续往省道的方向走。
他又走了半天,可这条笔直的村路怎么走也走不到头。李老二的心开始打起鼓来。突然,他看到路边的孤坟再一次出现。李老二的彻底不淡定了,加快了脚步继续往前行。可每隔一两分钟,他就能重新路过一次李大勇老娘的坟头。
鬼打墙!李老二的脑子里闪出了这三个字,可他马上将这种可能否定。李老二坚定的认为超出他意识范围的情况绝对不可能在现实中出现,至少不会在他的生活中出现。他在脑中搜索了无数种科学的解答,结果一无所获。
当他胡思乱想的第四次与熟悉的坟头擦肩而过时,李老二不由歇斯底里的大喊几声宣泄自己濒临崩溃的情绪。喊声还回荡在旷野没有散去,一个骑自行车的人迎面驶来。李老二不知道是该害怕还是该庆幸,因为那个刨坟的人也骑着辆看起来一样的自行车。他扶了扶眼镜,努力的向那个骑车人看去。
猛然他确定了,这个骑车人就是刨坟人!虽然看不清五官。可纷乱的长发和沾满尘土的衣服肯定不会错!
李老二在极度害怕的关头作出的判断是——扭头就跑!
他一路狂奔,不时回头看一看那个人骑着车有没有追上自己?自行车离自己只有十几米远。骑车人见他回头还向他招了招手,好像喊了一句什么话,可喊声似乎又离得很远,李老二听不清。他转回头又继续跑,怎奈体能有限,实在跑不动了。大汗淋漓的他索xìng心一横,就想往旁边的苞米田里躲。可茂盛的苞米地不像想象中的那样容易钻,他一下就卡在了两根玉米杆中间。眼看那个骑车人离自己的越来越近,李老二努力了一下实在挤不进去,只好转身沿着路继续没命的飞跑。
再跑下去李老二非得口吐白沫,可那条路依然像是没有尽头,而且跑几步李大勇老娘的坟头便会出现在他余光中一次。身的自行车,也始终离他十来米远,没被甩开好像也不想一下子就追上。终于,李老二两腿一软累抽筋了,又一次跌倒。这次没有土坷垃垫着,李老二结结实实的把脑袋磕在了柏油马路上,摔得他七荤八素眼冒金星。等爬起来的时候,追在身后的骑自行车已经停在他面前。
李老二硬着脑皮抬头一看,松了一口气。原来那个骑车人不是披头散发的刨坟人,而一是位三十五六岁,头发挺梳得很整齐,身上衣服也挺干净的女人。
女人把自行车立到了一旁,伸手从地上扶起李老二,还帮他拍了拍裤子上的土,温柔的说:“你没事吧?我越喊你你咋还越跑呢?”
李老二有些尴尬的笑了笑,不好意思的推了推鼻子上的眼镜,装傻道:“我没听见呢,啥事啊大姐?”
那个女人塞给他一支手机:“刚才我看你摔倒的时候从兜里掉出来的,我帮你捡起来了。我喊你你就往前跑,你要不再摔我还追不上你呢。”
李老二一脸的谦意:“谢谢啊,谢谢大姐。”谢完又问,“大姐,我想打听一下。上省道是往哪个方向走?”
女人朝相反的方向给他指了一下:“这边儿啊?你正好走反了,你都快走回屯子里了。你也挺有意思的,这一条大直路你也能走迷糊了?”
李老二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还想跟女人纠结一下自己刚才的不幸遭遇。可合计合计不是那么回事,只好说:“跟朋友走散了,我以前没来过这。”
女人更乐了:“就这条路还能走散?你逗我玩呢吧!是不是你朋友跟你藏猫猫,先回屯子了?”
李老二还想继续给女人解释,女人轻轻地笑了笑,伸手向前方指了指:“肯定是调理你玩呢,不信你给他们打个电话吧,要不你就下屯子里找一找。”
李老二顺着女人手指的方向一看,邪门了,刚才两边没有尽头的路居然冒出了一片住宅。离他最近的一间平房,虽然已经熄灯打烊,但仍然能够看到门口挂着着一块牌匾,上面写着“小卖店”。他这才确信自己走出了鬼打墙,再次跟女人道谢,才拨通了我的电话。谁知电话刚接通,女人却突然离奇的消失了。
李老二满脸怒气的讲着他刚刚的经过,同时数落我和许老大不仗义的丢下他一个人。最后,他认真的强调,那个女人肯定是趁他低头打电话的时候骑车进了屯子,只不过是他没注意罢了。
不管怎么说,只要我们三个全都平安无事就好。我和许老大也不想和李老二争,把他领到华小仙姑家,打算在仙姑家的客厅借宿夜,天亮再回去。临进屋的时候我和许老大还特别嘱咐李老二,无论信不信华小仙姑,都不要有语言上的鲁莽。
一进客厅,李老二既没看见华小仙姑,也没注意和尚的存在,他一眼就盯住了躺在沙发上的那个被我们失手打昏的李大勇媳妇,嘴巴张得老大合不起来:“刚才,帮我捡手机的那个大姐就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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