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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利益

() “既然女真人并不友好，为何还要来科尔沁呢？”
在看见岳托的同时，李信似乎明白了叶赫娜的意图，她没有去沈阳，而是和范文程一起，瞒着自己来了科尔沁，是因为他们两人在这儿都有利益。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范文程胸有万兵，深通蒙古各部情形，大贝勒代善的此次出征，军师一职，除了他之外，无人可任。

因此就算是岳托辱他骂他打他，他也坚决忍让，便是为了这么一个成名的机会。

而叶赫娜呢，她的部众被女真贵族们瓜分了，倘若她直接去找皇太极，姑且不说皇太极卖不卖这个远房亲戚的面子，就算卖，也过不了那群女真贵族的关。

对她来说，趁代善攻破扎鲁特部的机会，捞取足够的奴隶和政治资本，才是上佳选择。

扎鲁特部的始祖是达延汗第五子纳力不剌台吉，不仅扎鲁特，内喀尔喀五部的始祖，都是他。

而在巴儿速孛罗和俺答汗统治期间，内喀尔喀五部都曾经隶属于土默特部，从蒙古传统来讲，作为俺答汗的直系子孙，在父兄皆无音信之时，叶赫娜有权力继承他们的地位。

倘若她在战争的关键时候出现，那么她就成为了皇太极最需要的那个人，一个能够抚慰东部蒙古的黄金家族成员，一个替代察哈尔统治的傀儡。

对于叶赫娜来说，是不是傀儡并不重要，她是亡国郡主，能够不沦为某个女真贵族玩物，能够获得重振土默特部声威的机会，就值得她付出一切！

“我，别无选择！”

叶赫娜看了一眼李信，催鞭追上范文程和岳托等人。

越过一个草丘，无数的炊烟，便在李信的眼前冉冉升起。

随着岳托的旗帜在草丘上出现，天地间隐隐传来了风雷之声，从炊烟的那头，千余匹战马，如同洪水般涌来。

是女真人的骑兵！

这是李信第一次看见千军万马的骑兵战阵，那无边无际的声势，似乎能够击破挡在它前面的一切阻碍。

他回头四顾，只见那群山贼和探子们，一个个都脸sè发白。

岳托、范文程和叶赫娜在队伍的最前面，骑在马上，彼此用女真话聊着天，仿佛谈得非常投机，叶赫娜不时还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片刻功夫，洪水越来越近，一杆大红sè的战旗，在无数的骏马之中，迎风飘扬。

“是大贝勒亲自前来相迎了！”岳托笑道，接着拔马向前，远远地迎了上去。

洪水慢慢减速，在众人百余步之外，忽然停止。

一个身着红sè盔甲，戴着缎面铜灯铁叶帽的中年男人，步出骑兵方阵，扬声问道：“前方可是范文程范先生？”

用的却是正宗的大明官话，态度和蔼，语音温和，让人一听，便不禁心生好感。

范文程连忙从马上滚落在地，连滚带爬地跑到那个中年男人的面前，五体投地地跪拜道：“贱名不足挂齿，有劳大贝勒远迎，奴才罪该万死！”

这个中年男人正是和硕大贝勒代善，正红、镶红两旗旗主，金国最有权势的贵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不仅如此，他还有五个能征善战的子侄。

岳托、硕托、萨哈廉、瓦克达，这是他的四个亲生儿子，勇武过人，尤其是岳托和萨哈廉，更是女真年轻一代中的翘楚之才。

杜度，这是他的亲侄子，镶白旗旗主，自从父亲褚英被杀之后，便一直跟随代善。

五子三旗，这便是代善的实力，可以说，在金国，他的势力其实比皇太极还强。

至少眼下是如此。

按理说，去年奴尔哈赤去世时，按实力和年龄，都是他这个次子继位。

可惜代善曾经犯过大错，在天命五年被奴尔哈赤废掉了太子之位，还险些和两个亲生儿子岳托、硕托翻脸成仇。

而他最大的对手，并不是皇太极，而是实力同样强劲的阿济格、多尔衮和多铎三兄弟。

因而他转向支持实力并不强大的皇太极，一举将皇太极推上了大汗的宝座。

皇太极上位之后，投挑报李，拉拢代善、阿敏和莾古尔泰，组成四大贝勒，共同执政，并且逼死了奴尔哈赤的大福晋、阿济格三兄弟的生母阿巴亥，剥夺了阿济格三兄弟的部份军队。

从皇太极巩固自己权位的行动中，代善很敏锐地感觉到了这个弟弟的王者之道，处置了实力第二强的弟弟阿济格，那么接下来要对付的，就是自己这个二哥了吧！

为了自保，他便拉拢了阿敏，和他一起出征扎鲁特，希望用军功来巩固自己的地位。

要获取军功，那么奴尔哈赤留下的汉jiān忠狗们，就不能不用，而且还得重用。

在这一点上，代善和皇太极的眼光，相当的一致。

与跪在地上的范文程说了几句话之后，代善的目光又投向了李信等人，用蒙古语大声喊道：“远方来的尊贵客人，苍狼和白鹿的后人，土默特部最美丽的小公主，我的侄女叶赫娜，恭迎您来到白山黑水之间！”

“白山黑水恭迎黄金家族来的公主！”

随着代善的呼声，一百多位身着大红sè盔甲的骑士，手持铁锤或长砍刀，从李信等人的面前掠过，劲风扑面，传出震天般的吼声。

“和硕大贝勒的恩情，大金国的友谊，令叶赫娜永生难忘！”

叶赫娜走出队伍，弯腰表示回敬，说的却是女真话。

代善哈哈大笑，亲手牵起叶赫娜的缰绳，缓缓朝前走去。

这是女真人的礼节，对于尊贵至极的客人，主人应为其拉马入营。

叶赫娜的到来，对代善也是极为有利的，至少他不用担心击破扎鲁特部之后的善后问题。

有叶赫娜这个黄金家族的直系后裔在，说不定这次可以横扫整个内喀尔喀五部。

在代善看来，阿敏并不是一个稳定的政治盟友，他的野心太大了，作为舒尔哈齐的儿子，他一直对奴尔哈赤一系不满，有强烈的自立意图。

甚至在面对皇太极的时候，阿敏也猖狂地挑衅，对于这一点，不仅其它的贝勒不喜欢，就连阿敏的亲弟弟济尔哈朗，也屡次苦劝不止。

面对皇太极的攻势，代善需要找到一个或几个可靠的盟友。

如同范文程当初所想的那样，他的目光，放到了叶赫娜的身上。

这个少女，她身上流着的黄金家族血液，便是她最大的政治资本！

金国虽然不需要一个强大的蒙古盟友，但代善需要一个强大的蒙古盟友，在国家利益和自身利益的权衡中，代善心中的天平，倾向了自己的利益。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代善想把叶赫娜扶植起来，如果时机成熟，他并不介意自己再多一名叶赫部的福晋。

年龄，在女真贵族们的婚姻中，从来都不一个很大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