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爱文学

手机浏览器扫描二维码访问

第五节 尘埃之心

() 七月一rì，闽省高考成绩公布了。对于所有考生来说，这都是一个极为重要的rì子。
但有一个人例外。

顾峤此刻正在武馆训练场上呼喝挥拳，挥汗如雨。

摔、拍、穿、劈、钻，手脚并用，猛起猛落，劲力舒展，动静结合中拳风呼啸，大开大阖间砰砰作响。

他已在此练了一天的拳。

短短半月，此时的顾峤已经大变模样了。一身宽松的练功服，动静开阖，矫健敏捷，整个人看起来jīng力饱满，不复瘦弱高中生的模样，双目转动间，神采奕奕，透露着一丝jīng干的气息出来。

《拳经·强体》是世英武馆中jīng英学员以上人人都可习得的一套基础拳法，学员们用其锻炼全身肌肉，增长气力，强筋壮骨，这是奠定武术修炼基础的入手功夫。

九九八十一手《强体拳》演练完毕，浑身肌肉发酸，气血沸腾，顾峤立定屏息，额头上渗出几颗汗珠来。

这段时间以来，虽然他rì夜苦练，同时也按照武馆给出的建议，针对自己的宅男体质，进补了不少肉食和营养品，强壮身体血气，但毕竟时rì还浅，比不得其他资深的学员。故而这一套《强体拳》完整打下来就是他现今的极限了，没有静坐个十几分钟分钟是恢复不了体力的。

他走到边上，喝了点水，便静静坐在旁边板凳上，一边休息，一边看其他学员锻炼发呆。

“嗨，顾小哥！”

这时场上不远处传来一个脆生生的女声，喊着他。

顾峤转头一看，正是自己第一天来这世英武馆见到的两个演练女生中的一位。只见她一身白sè练功服，容貌娇柔，身姿飒爽，款款走来。

“啊，是艾雪呀，有什么事吗？”

这艾雪虽然是与顾峤差不多年纪，实力却不可小觑，和她的双胞胎姐姐艾盈，都是武馆中资深的jīng英学员。

“你这家伙，没什么事儿就不能找你说个话不成？”

艾雪笑意盈盈。

“哈，抱歉抱歉！”顾峤尴尬一笑。

艾雪坐到顾峤边上，仍旧是笑眯眯的：“姐是看你天天修炼得那么拼命，才想来提点提点你呢！”

“姐？您看上去可还略显年轻呢！”

顾峤可不愿意随随便便就有人压自己一头，更别说是一个小黄毛丫头了。

尽管这黄毛丫头目前他自忖未必打得过。

艾雪轻哼一声，那对好看的眉毛一跳：“看来，姐不露一手，你一定不服气！虽然你这半月进步不小，但想要和师姐我相比，还未够班啊！”

她屏息伸手，化掌一推，打向顾峤胸前，也未见多凶猛，空气中竟有一阵轻轻的脆响。顾峤看得咂舌，连忙后退一步。

别看这小小声响，对习武之人确实不小的一道坎。所谓“千金难买一声响”，武者只有身体已经打熬到一定强度，肌肉扎实，皮膜坚韧，并且打法jīng湛，透彻了劲力，一拳一脚，才发得出这声响。艾雪这一掌的声响虽然微弱，却已经是殊为不易！

至于那rì大师兄表演之时，声随手出，拳拳打爆空气，更不是现在的顾峤能窥视的境界了。

这艾雪虽是小小女孩，但功夫却不低，至少与那梁鹏相去不远，等闲几个大汉根本不是对手！

艾雪正表演，看顾峤居然在发愣，立即化掌为爪，带着丝丝穿破空气的声响，再次向顾峤手腕抓去。

顾峤顿时就惊觉，闪避开来，口中忙道：“师姐，艾雪姐……我服了！”

“这才乖！”

艾雪这才罢手，得意得咯咯直笑。

“小雪你又在作弄人呢！”

两人说话，忽然又一个女孩走来。顾峤闻声看去，同样是白sè练功服，身量面容，都几乎跟艾雪几乎一模一样，正是双胞胎里的姐姐艾盈。比起古灵jīng怪的妹妹，她看起来要多几分妩媚和稳重。

“我哪有作弄他，我可是来指点他的，不信你问顾峤！”

艾雪眼睛一转，根本不认艾盈的指责。

“我还不知道你吗！”

艾盈走到两人面前，一手拍在自己妹妹身上。

制止了妹妹继续玩闹，艾盈转而一双秋水般的眸子看着顾峤：“顾师弟，不介意我这么叫你吧？”

顾峤可还是小男生呢，从未这样近被女孩儿看过，顿时心中一颤，慌不失地摇头说没事儿。

“顾师弟你这些天来一心扑在练武上，进境惊人！不过练功贵在持之以恒，一张一弛，该休息的时候要好好休息，不然坏了身体可就划不来了！”

顾峤还没有反应，那边艾雪也嚷起来：“没错，我也正想这样给你说呢！”

“谢谢二位姐姐的关心，我一定注意休息。”

顾峤自以为还在分寸之内，但并非不识好歹，认真说道。

“还有哦，顾师弟是高三的学生，今天不是高考成绩公布的rì子嘛？我看你练了一天，不会是把这事忘了吧？”

艾盈说出心中的疑惑。

“什么！今天公布了！”

顾峤吓了一跳！这些天他没rì没夜地练武，还真把高考成绩的事情置之脑后了。

“喂！你是真忘了，还是考砸了不好意思查吧？”

一边的艾雪投以怀疑的眼神。

“估计是不怎么样。”顾峤苦笑着说道，很是坦然。

他自小不爱学习，以前仗着几分聪明和父母的管教，成绩倒还过得去，但自从父母死了之后，他根本无心学习，成绩直线下降，进入高三后虽然也有一番挣扎，后来索xìng就放弃了。此次高考，虽然他虽没有查过成绩，但按照以往的水平，哪怕是最好的情况，也就随便读个二流大学吧。

而眼前的两女，据他所知，却是dì dū大学一年级学生，实打实的高材生。不要说武功，单从学历，与他也是天壤之别。

如此想着，顾峤兴致大减。

“既然今天是公布成绩，那我就先回去。”

不再多想，顾峤站起身来与两姐妹道别，然后便去更衣室中换下练功服，行sè匆匆地回家了。

艾盈、艾雪两姐妹坐着看他说走就走，叽叽喳喳地聊着。

“这个小子真不懂事，现在这么晚了，都不问问我们是不是也走了！”

“姐姐，你想让他护送我们回家吗？莫非你对他有好感？”

“哼，小屁孩！开什么玩笑！”

“嘿嘿，他虽然比我们小一岁，但实力很强，进步很快。看他练得这么拼命，估计很快就突破淬劲阶段了，什么时候超过我们都很难说！你可是最喜欢高手的，到时候说不定就喜欢上他了……”

“什么高手，姐姐我没那么花痴呢！这个时代……光会两手功夫有什么用？照你这个说法我应该喜欢大师兄那个臭屁才对！我看啊，是你这个小妮子chūn心荡漾才是！”

“胡说！”

“今天练到这么晚，我们也赶紧回去吧，还要准备去港岛的行李呢！”

姐妹二人，一边收拾，一边相互调笑。

……

夜晚，月sè清凉，城市上空星光黯淡，却是灯火辉煌。

顾峤靠着阳台，默默思考，手里拿着一罐饮料。

回来之后，他已经查过了成绩，516，一个不上不下，不出意料的分数。

不出意外的话，他将会去一所二三流大学，读一个二三流专业，混个四年，大概，在找个二三流的企业做点二三流的事儿……

一辈子，就这样过去？

想起孩童之时，留恋神仙剑侠，降妖除魔；想起梦中元界，笑看风云，一剑驰骋……以人身攀爬高峰，以剑器斩却磨难，抛却平凡，抛却羸弱，更抛却柴米油盐的烦恼，这才是令人神往的生活啊！

正当顾峤思绪飞扬，突然传来门铃声。

“谁会这么晚来找我？”他有些奇怪。

穿过大厅，打开门来，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门口。

是王海，但此刻的他，已经不复十几天前的阳光开朗，反而神情萎靡，一脸灰败。

“海哥？你怎么了？”

王海没有回答，一个踉跄走进门，一边说道：“晚上你没什么事吧，咱哥俩喝点酒！”

顾峤这才看到，王海提这个大袋子，看来是吃的，门外地上有一箱啤酒，他也没再说什么，把酒抱了起来。

两人进屋，王海坐在沙发上，看桌子上放着的饮料，一手就丢尽了垃圾桶。

“喝什么饮料，你可也是大学生了！喝酒！”

顾峤只得苦笑。他看出王海心情不佳，也不拒绝，拿起电话，叫了几分冷盘外卖，又拿出一带水煮花生。

等到酒桌安排完毕，两人对坐饮酒。

“我跟小霞分手了。”

将满满一杯酒一口饮尽，王海看着厅外的夜sè，缓缓开口。

王海的女友小霞，顾峤是曾见过的。也是鹭岛人，美丽大方，娇柔中已有几分干练。

“为什么？”顾峤愕然。在他的印象中，两人一度如胶如漆，感情很是不错。

“哈……”

王海颓然罢杯，“为什么，为了更好的未来，为了我无法给予的东西，为了钱——”

说到最后一个字，他有些歇斯底里！但还是自己平静下来，望着窗外，那里仍然星辉黯淡，只有城市的五彩灯光，他默默说着：

“三年感情，山盟海誓，还是敌不过一把钞票……”

他无声地流泪了。

看到昔rì自信满满，意气飞扬的王海竟如此模样。可见人生如此艰难，找个人相互扶持也不容易！

顾峤倍感唏嘘。

王海是个心气很高的人。在顾峤的认知中，他总是对自己充满信心，从不怀疑通过自己的努力去获得成功，但现实却教他如此挫败。四年大学，海市，混不下去，这已让一直心怀傲气的他颇感受挫，而如今，交往三年的女友也离他而去，这更使他心痛不堪。

“海哥！女人如衣服，有了大事业，还怕穿不了新衣服嘛？”

顾峤为自己倒满酒，“这杯，我敬你！”

说完，他也一口喝干。

“哈哈哈……”

听了顾峤的话，王海大笑不止，“你个小子！你知道什么是女人吗？不过你说的对，男人，还是要有事业，有钱！咱哥俩——都要努力！”

事实上，如王海原本想的那样，许多男人都期盼着有一个女人能与自己白手起家，共同缔造家庭和创造财富事业！可是，有多少男人能遇到这样的女人呢？

两人放声大笑，各自满上，又干了一杯。

放下酒杯，王海仍显出几分迷惘，诗兴大发，喃喃自语道：

“问世间，情为何物？”

顾峤微微一笑，说着：“海哥，我的确不懂女人，更不懂什么情情爱爱！我只知道，我辈大丈夫在世上打拼，当视儿女情长如刍狗……”

要说如今的初中生、高中生，小年轻们，投拍谈恋爱的遍地都是。交际无能如顾峤，也对某些女生有过好感，被某些女生暗恋着。但是，他始终不曾跨出过那一步。一是因为前几年父母出事，他不可能有那心思；二则因他少年喜爱的神仙剑侠小说或影视中，逆天强者们总是受困于爱恨情仇，于是有着逆反的心思。

强者，怎能儿女情长！

这是小小顾峤成长至今，心中的信念！

但这样的思想，在正常人看来，无疑是非常可笑。

“刍狗！是啊，看来海哥我，要好好学习你这样的境界！男人哪怕动情，也不应该泥足深陷！”

王海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也许是对顾峤的理论哭笑不得，也许是真觉得有几分道理。

顾峤不以为意，举杯与王海一碰。

“干！”

一杯见底。

两人的酒量都不甚高明，很快就有些迷迷糊糊了。尤其王海，这时失意，一杯接一杯，怕是痛饮致死也无所顾虑。

但顾峤仍有几分节制，只在些许醉意中，油然想着：

上大学不能使我掌握命运，而学武，或许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