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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5、惺惺相惜

三叔指了指对面的椅子，示意我坐下。我坐下来从兜里掏出烟盒，点燃一根烟抽了一口问道：“三叔，你这是干什么，想开公审大会吗？我现在很忙，没什么重要的事我就先走了，你待在这慢慢缅怀往事吧。”
三叔呷了一口茶，吐出一片茶叶，慢条斯理地说：“你先坐好，这个叫余昔的女人到底怎么回事，她跟你什么关系？”

我抽了口烟，不耐烦地说：“你不是都知道了吗，余昔是我大学的学姐，我的第一桶金就是她帮我赚到的。她是从中纪委下派到省委的巡视员，任省纪委专职副书记，监察厅厅长。”

三叔轻蔑地哼了一声，不屑地说：“好大的来头，可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我是问你和她究竟是什么关系？”

三叔这是明知故问，像他这种老男人，阅女无数，对男女之事只要扫上一眼就明白个大概，故意这样问就是想让我难堪。我没好气地说：“男人和女人的关系，你觉得是什么关系就是什么关系。”

三叔冷笑了一声说：“我没想到我们老杨家的后人也变得这么势利，你是看中人家的家底，还是想攀龙附凤，大树底下好乘凉？”

三叔这是在挑衅了，我也冷笑着回敬道：“如果你非要这样想，那我也没办法。我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斜，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三叔厉声问道：“你这忘恩负义的东西，还敢强词夺理，你这样做准备要李红至于何地？”

我发现自己再次面对这个问题的时候心里不再酸楚，心肠变得十分坚硬。你若不离弃不弃，我必生死相依，前提是不离不弃，可如今李红弃我而去，不是我要抛弃她。我站起身平静地说：“我知道你欣赏李红，也知道你希望我们能走到一起，我努力过，可得到的却是这个结果。李红对我有恩，我必涌泉相报，如果她回来，我会给她一个满意的答案。”

“滚！”三叔怒喝道：“给老子滚，老子以后不想见到你。”

面对暴跳如雷的三叔，我的心异常平静。我心平气和地说：“如果你今天是来兴师问罪的，那你就找错对象了，你应该去问问老爷子到底是怎么回事。李红是在跟他单独谈过一次话之后悄然离去的，不是我抛弃了她。”

三叔大声说：“你少拿老大来压我，你以为我不敢吗，老子今天就去滨河找他当面问清楚。”

我懒洋洋地走到大厅门口，回头看了眼面色铁青的三叔说：“那你就去呗，我支持你去，如果见了老爷子你还是现在这个态度，那我佩服你。”

我料定三叔绝对不敢，你别看他在我面前凶神恶煞的，可到了老爷子面前就好像老鼠见了猫，这是老爷子从小在他面前树立起来的震慑力，他面对老爷子骨子里就有一种深深的畏惧。

开车从红楼出来，刚出门不久我就先后接到了检察院反贪局和南城三哥打来的电话。反贪局那边向我报告说，黄口村的拆迁问题基本已经查清楚了，几个村委成员之间因为分赃不均，除了假账，会计私下还做了账本，将卖地和拆迁过程中的赃款一五一十都记了下来。因此当村支书和村长进了反贪局，会计就带着账本后脚也到了，几个人互相攻击扯皮，把实话都撂了。

既然事情已经搞清楚了，我命令反贪局长立即签发拘捕令，传唤拘捕相关涉案人员。这里面的相关涉案人员还真不少，除了城建局局长朱珏和他承包拆迁的小舅子，还有西城区的副区长等人。我相信，抓了这些人之后，还会牵扯到后面更大的后台老板，一场攻坚战就此才真正打响了。

刚挂断检察院的电话，南城三哥的电话就打进来了，我接通电话后南城三哥说：“唐少，南城区棚户区械斗案幕后操控的人我终于查清楚了。”

我连忙问道：“快说，到底是什么人？”

南城三哥卖了个关子，笑着说：“你猜会是什么人？”

这货还跟我玩起这个来了，我没好气地笑骂道：“猜你娘个腿，老子如果能猜到还要去做什么。少给我卖关子，赶快说。”

南城三哥说：“真正的幕后操纵人是西城区现在的老大刘金鹏，他带着一群人在拆迁队跟钉子户发生冲突时，四处串联挑衅，故意制造事端，所以最后才发展成了几百人的互殴械斗。”

又是这个刘金鹏，可是他这么干对他有什么好处，真正的动机又是什么呢？我问道：“刘金鹏？他为什么要这么干？”

南城三哥说：“你不知道吗，刘金鹏的哥哥是西城分局副局长刘大鹏，刘大鹏还在西城区的建委兼着职务，我想这事可能是刘大鹏授意了，真正的目的估计是冲着彭强去的。”

南城三哥这么一说倒是非常有可能，公安系统内部也存在着诸多派系和利益关系，互相之间的攻讦和斗争同样激烈。刘大鹏和彭强之间也许存在着某种恩怨，因此他希望通过制造群体事件攻击彭强也是非常可能的。

联想到负责南城棚户区拆迁的是常务副市长刘远山的小舅子，这件事就变得意味深长，对方的目标可能不光是彭强，真正要搞的人很有可能就是刘远山。除了利益之争外，应该还有更深的用意。

我沉吟片刻说：“三哥，这件事你办得很好，多谢了。你现在也看清楚了，这是政治斗争，凶险无比，你自己心里清楚就可以了，嘴上务必有个把门的，千万不要到处乱说，以免给你带来杀身之祸。”

南城三哥说：“这点你放心，你别看我平时好像什么都满不在乎，其实心里明镜似的，别人斗来斗去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可不想瞎掺合。”

我说：“你明白就好，得了，我还有事，不跟你多说了，改天等你们那边装修筹备得差不多了，我们一起喝酒，就这样，挂了。”

挂了电话我的车已经开到了检察院反贪局门口，将车子开进去之后我掏出手机拨打彭强的手机。彭强的手机响了两声就接通了，刚接通他就在电话里说：“唐市长，我正准备给你打电话表达谢意呢，没想到这次我们又想到一块去了。”

我问道：“感谢，感谢我什么？”

彭强说：“当然是感谢你在余书记和书记市长面前推荐我当公安局代理局长，刚才宣传部庄部长给我打过电话，把事情都给我说过了。他说是他主动推荐了我，不过他的话我并不相信，我相信如果有一个人推荐我，这个人一定是你。”

庄大宇这孙子可真够不要脸的，明明一开始他是反对彭强出任公安局代理局长的，可这孙子一转头第一时间就打电话给彭强，想给自己捞个人情。本来我是想第一时间告诉彭强这个好消息的，可被三叔一闹把这事给忘记了。好在彭强自己心知肚明，否则还真有可能让庄大宇这王八蛋平白无故落个天大的人情。

我咬牙切齿说道：“庄大宇这孙子真不是个东西，明明他一直力挺罗大洛，最后大家一致认为你才是理想人选，他被迫无奈才松了口。如果他今天敢反对，狗日的宣传部长也给他撸掉，这笔账他自己能算清楚。”

彭强沉默了一会，才感动地说道：“就算你不说，我也能想到当时的场景。唐少，我这个人不善言辞，也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但你这个情我领了。你我还是了解的，内心比较干净，在我看来一个人能得到另外一个人的真正欣赏，这比什么都强。”

彭强今天说出这番话让我也有点感动，人说重英雄惜英雄，男人之间惺惺相惜，士为知己者死，这些在古典小说里才能发生的事情，在现实生活中也许每天都在上演。

我的鼻子有点发酸，吸了一口气说：“你心里明白就好，改天有时间我们一起喝酒，聊个痛快。好了，今天我的事蛮多，现在检察院，一会还要去你们南城分局一趟，我们见了面再聊。”

挂了电话，我心中波澜澎湃，涌动着一股莫名的感动，独自一个人在车里坐了一会，抽完一根烟，平复了一番内心的情绪后下车，径直向反贪局局长办公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