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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一章 初恋

摄影展进行得还算顺利。
只是钟允跟郑昊阳的脸色都不太好，他们尽管站在一起，但却各怀心事，犹如乌云密布，阴沉至极。

李盛盯着郑昊阳，目光幽深，唇边露出一点若有若无的笑意，蛇在捕获猎物之前，通常都会吐出信子试探气息，故而，他的眼神中带着几分探究。

“我们走吧，我感觉有点不舒服。”我不想待在气氛如此诡异的地方。

尤其是郑昊阳看我的眼神，我不想与其对视，更多的是心寒。

不管我们过去如何，都已经过去，就像人死不能复生，泼出去的水不能再收回一样，如今的我，再也不能像少女一样，将他当做自己的神明，做他的信徒。

那些脸红心跳的日子，在经过等待、痛苦、纠结后，最终转化为不为人知的伤口。

他万不该，连我的意见都不问，就把那些过往摊开来给人看，我下意识地咬住唇，感觉有些狼狈。

李盛还是没动，眉头皱得更深。

沉默片刻后，语气里尽是浓浓的警告意味：“这些照片，我会给你时间撤走，郑先生如果觉得可惜，那你可以重新找人来拍，要是这两种选择都不接受，那我们可就要走法律程序了。”

他很少说话这样咄咄逼人，多半是因为生气，这让我有些不安，若不是因为我，他根本不用来这里。

何宁静看了几眼墙壁上的照片，跟着附和：“李盛说的有道理，哪有用前女友的照片来敛财的，说不出去也不怕丢人。”

我的姑奶奶，我真希望她能少说两句，她还嫌我的神经不够错乱是不是……我的头又开始疼，用余光打量了下周围，嗯，这些人个个都不凡，尤其是得理不饶人的何小姐，凑成一堆，搭个戏台刚好。

郑昊阳神色如墨，寒凉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我：“清妍，我要你开口，他说了不算。”

我愣住。

“昊阳，算了吧，不就是一个摄影展嘛，我给你当模特还不行吗？保证比你原来的好。”钟允刚说完，便意识到气氛不对劲，她抬眼看了看李盛，又转脸看了看章女士，底气顿时不足。

章女士差点气笑了，她声音听起来柔和，却带着一股寒气：“不是我们李家人霸道，而是郑先生你做事太荒唐。有谁会用自己前女友的照片来做摄影展，好吧，姑且你这位女朋友大度不会计较，但你有没有替你的前女友想过？”

这一声质问，将郑昊阳问住了，好半天都没回应。

章女士又叹了口气：“在这里闹得太僵毕竟不太好，我们找个地方谈谈吧，你看清妍那肚子，也不忍心让她在这里被你女朋友冷眼相待是不是？”

不愧是我的婆婆，我感动到无以言表，为了配合她的话，我还假装摸了摸泪，尽管一滴泪也挤不出来。

钟允的脸色立马变得跟个调色盘似的，她死死咬着下唇，望着郑昊阳，她在期待他的回应。

可是这位摄影师此刻有些心不在焉，而且还游走在愤怒的边缘。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我，好似我能给他一个令他满意的答案一样。

可怜的钟姑娘身子在不住地颤抖，眼睛里不见一丝亮光，就在我以为她要说出什么惊世豪言时，她咬紧牙关，狠狠瞪了我一眼，然后提着裙摆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又得罪了她。

李盛却是丝毫不在意，他又恢复了他的玩世不恭，伸手将我往怀里一带，目光淡淡地看了一眼郑昊阳，低声道：“幸好清妍跟你分手了。”

郑昊阳的脸色又往下沉了几分，正欲发作，却被他的好友拦住：“好了，昊阳，那边还有人要见你呢，不要跟他们斗了，你就一张嘴，斗得过么？就算是批斗大会还有给人喘气的时间呢，我们还是忙我们自己吧。”

我觉得这位先生说得好有道理，不过听他这形容，好像我们跟那些十恶不赦的恶徒一样，专门欺负像郑昊阳这种柔弱男子。

真是罪过，我双掌合十，心里默念，不过再这样下去，要出家的人就得是我了。

郑昊阳冷着一张俊脸，一掌将旁边那位怒刷存在感的好友推到了一边，展现出他并非柔弱的一面，同时，上下唇轻轻一碰，幽幽地吐出一句寒意刺骨的话：“你就算再怎么赢我，也无法改变我是她初恋的事实。”

初恋，我盯着他，忽然心生感慨，时间果然厉害，它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容颜，可以摧毁一个人的美好，甚至可以模糊一个人的记忆。

章女士立刻火大，但她顾及着自己的身份，没有表现得太明显，她压低了声音说道：“郑先生，你得记住一句话，但凡是新挑衅的人，往往没什么好下场。”

李盛则是一言不发地牵着我的手向出口走去，我光是看着他的侧脸能就能感受到他此刻的怒气。我感觉此刻的自己就像只鹌鹑，乖巧得不能再乖巧，只可惜人家李大少爷连看我一眼都不愿意。

这地方自然是没换成。

不过那些墙壁上挂着的照片还是让我有些不舒服。

那年我们一起许下誓言，说要一起去旅行，去最远的城市看最美的烟火。

可结果总是不尽人意。

那些可笑的誓言，那些简单又美好的时光，都被时光凝结成琥珀，搁置在久远的时空里。

“妈，你先回去，我跟她还有话要讲。”李盛半闭着眼。

“啊，好，不过清妍怀着孕，你可不能吓她。”章女士说完，有些同情地看了我一眼，看来她也知道她儿子的脾气。

我刚一坐进去，他就将车门关得死死的，生怕我逃跑一样。

还没来得及开口，耳边就传来他清清冷冷的声音：“顾清妍……”

我愣了一愣，好久都没有听到她连名带姓地叫我了，因此他这一声让我感到脊背发凉。不行，我不能让他发火，不然我这脾气也不好控制啊。

一不做二不休，我一下扑到他怀里，两手紧紧抱住他的腰，碍于空间狭窄，施展起来很麻烦，我差点撞到腰，心里顿时觉得很委屈：“是你要来的呀，怎么这会儿又发脾气，李盛，怎么你尽做好人，坏人都交给我做。”

李盛一怔，低头看我。

漂亮的眼睛仿佛被浓墨浸染，没有半点光泽，过了片刻，又被无奈笼罩。

他眉头深锁，瞳眸微闪，像是在思考什么。他盯着我的脸看一会儿，将我抱起来，低头就要亲，我偏头躲过。

李盛的面孔顿时笼上一层寒霜，他显然还在生气，不高兴郑昊阳提到初恋。他不止一次在我面前提起过，他要是跟我青梅竹马，就不会有那么多糟糕的事情发生，更不会遭遇背叛。

指尖在我的脸上徘徊，他的语气突然柔了下来：“亲一下。”

我捂住脸：“……”

不待我回应，他将我的手拉下来，握在掌心，慢慢揉着捏着。

他说：“清妍，以前的我从来不信命，以为人定可以胜天，直到我遇见你，你让我相信这世上真有命运这回事，可是……”

说到一半，又忽地停下来，过了好一会儿，又接着说：“……我不想失去你，所以你你答应我，不再跟他来往，好吗？”

听着这带着乞求的话，心头忍不住泛酸，重重地点头：“好。”

他伸手将我抱住，头埋在我的发丝里，与此同时，我们彼此都躁动不安的灵魂终于得到了救助。

清晨，家里已经打了空调，温度恰到好处。

我盯着茶几上那只已经斑驳而且有些年份的花瓶，低低地叹了口气。

章女士立马道：“好了，不要再叹气了，一个年轻人天天叹气声是怎么回事，都快成老太婆了。唉，我不是已经说过了嘛，照片的事妈会帮你的，不过你得跟我保证不再跟那小子来往。”

她顿了顿，声音变得更严厉：“清妍，虽然一开始我们有些矛盾，但是你要知道，你如今已经嫁到我们李家，礼数分寸一样都不可以丢。”

婆婆大人的手突然伸过来，摸了摸我的头后又站起身，向厨房走去。

我想她一定又给我做了什么好吃的，于是我满怀期待。

孙妈看着我的样子，忍不住发笑：“小夫人，快把你的表情收敛一下，要是待会那位苏医生看见了，可得嫉妒死。”

我睁开半眯着的眼睛，突然醒悟过来，是啊，家里还有位苏医生呢，要不是孙妈提起来，我早就把她忘得一干二净了，看来苏医生很没存在感啊。

说曹操曹操就到。

这位苏医生还真是不把自己当外人，直接穿着睡衣就下楼，长发披在肩上，颇有一种风情万种的味道。

不过她一大清早就这副模样，是想勾、引谁呢？

家里就只有我们几个女的，李老先生一大清早起来就跑去花鸟市场了，据说连早饭都没吃。

原谅我的龌龊心思，只是她这样的穿着太令人尴尬了，幸好家里开了空调，不然照她这幅装扮出门的话，估计不到五分钟就得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