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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 需要救赎

他若是真想跟我结婚，就不会三番五次陷我于如此难堪的境地。
我的气血一再上涌，但最终还是被我压制了回去，我想我还是得留点力气，好从这里走回去，不能为了他们气得浑身无力。

大概他们天生跟我有仇吧。

比如章晚华，她竟然当着我的面翻起了一本旧相册。

显然，这位女士是不甘心的，自己的儿子当着她的面向我表白，她无论如何也容忍不下去。

只好借助舒然来打压我。

不得不承认，她的此番举动是有一些效果，看着那些旧照片，我的气血已经涌到胸口，随时随地都可能迸发出来，不是我太小气，而是那些照片实在太过张扬。

两小无猜的小时光，就那么静静地躺在一张张相纸里，时而追逐，时而嬉闹，时而相拥……画面干净美好，没有一丝杂质，小男孩在抱着小女孩的同时，还微微眯起一只眼，像极了一只小妖精。

我怔怔地看着这些照片，整个人有些恍惚。

是时候走了，难不成还要在这里自取其辱么，我这辈子干得蠢事很多，但好歹吃一蛰长一智，会吸取教训，但唯一败就败在了李盛身上，他让我一二再再而三地打破原则，一再地向后退。

“清妍，你去哪儿？”某个人浑然不觉我的处境，还在那里意犹未尽地看着那些旧照片。

“当然是回家了，再不回去，罗女士会念我的。”

我走得很快，一秒钟也没有停留。

必须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我可不想等会再被他们数落一遍，再说，傻子都能看出来他们今天的意图是什么，为的就是叫我知难而退，我还是有点自尊心的，因此不愿意再留在这里被他们践踏。

越走，我的心情越复杂。

以前我还心存侥幸，觉得他的父母对我只是有偏见罢了，只要稍加时日，就可以改变，然而到了如今，我早已看透了一切，他们对我不只有偏见，还有深深的鄙视。

夜晚的街头，路人总是稀少。

我望着那些昏暗的灯光，深深吸了口气，直到气息变得均匀后，才慢慢迈开了步子。我想过几天，我一定要去庙里烧炷高香，最近运气实在是太坏了，好不容易安稳几天，又陷入了失眠的状况，糟糕得不能再糟糕了。

今天本来是该回罗女士那里的，可如今我已是这副奄奄一息的模样，还是不去打扰她老人家的好，不然到时候不但要挨骂，还要挨一顿打。

突然间，我很想喝酒。

酒这种东西我已经很久没有沾了，一是因为工作，而是因为我喝酒总是容易胡闹，不过这个时候我显然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内心的压抑与焦躁将我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如果不发泄出来的话，我怀疑自己会疯掉。

酒吧的调酒师你看见我，便将我认了出来：“顾小姐，你可是好久都没来这里了，上一次你来的时候好像是来救你的朋友。”

救她？

我迟疑了一下。

想想也对，当时她那副颓废的模样，的确需要救助。

点了一杯最烈的酒，我也不急着喝，就坐在吧台面前慢慢地品，恍恍惚惚之间觉得人生真苦啊，得到了，却是守不住，我不由得想起命运这两个字，原本不信，如今却深信不疑。

由此可见，我是一个多么矛盾的人。

“顾小姐看起来心情不太好，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调酒师赵尘还是那么热心，不像其他酒吧工作人员那么冷冰冰的。

我看着他一脸关切的模样，忍不住笑了。

对他，我多多少少还是了解一点的，很多酒喝醉的客人都会听他在这里讲长篇的大道理，当时我就在想，或许他是一个很寂寞的人，又或者是一个很有故事的人。

但是道理这种东西，讲出来很好，但实践时却很难。

“赵尘，你有喜欢的人吗？”

“啊，顾小姐，你不会是想追我吧，可是我已经有女朋友了，而且他非常爱吃醋，如果被她知道我在酒吧里被别人搭讪的话，这份工作我就不能做了。”赵尘一脸认真。

“你不用担心，我对你没有想法，再说了，要是被别人看见我搭讪，吃亏的只会是我，他们会误认为我是个轻浮浅薄的女人。”

而且，李盛也会吃醋，虽然我并不清楚我在他心目中的具体地位。

我叹了口气，在赵尘略微惊讶的目光中沉吟：“我只是想知道，对你来说，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不过这世上最能形容的就是感觉吧。”

那种复杂的，无法透彻的，所谓的喜欢的感觉，总是像蚕丝一样将我紧紧包裹，让我逃不出去，而且在此过程中还耗费了不少精神，可谓得不偿失。

赵尘还是有些发愣，大概来酒吧喝酒的人很少问他这样的问题，因此他有些反应不过来，看我的眼神里也添了几分探究。

“顾小姐，”他犹豫了片刻，说道，“你这个问题有点不好回答，就像你说的，感觉很难形容，但同时它也是最难掌控的，如果你越是在意那个人，你就会变得焦躁不安。为什么不看开一点呢，是你的终究是你的，不是你的终归不是你的，就算你拿命去换也换不来。”

“我倒没想过拿命去换，其实我这个人很没有方向感，不知道对方会给我带去什么地方，所以，一直很不安。”

我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尽管这个笑容看起来很疲惫。

这时旁边走过来一位姑娘，她长得不是很漂亮，但是那双眼睛很有神，深邃地犹如万丈深渊，根本看不到底，因此我被她吸引住了。

在这个嘈杂声不断的酒吧里，她安安静静，眼神平淡，显得有些特立独行。

“你介意我坐在你旁边么。”她的声音也很迷人，清清淡淡，简简单单，听来别有一番韵味。

“当然不介意。”我笑了笑，可能是因为神经被牵扯了一下，所以突然间头痛起来，不过好在并不是特别痛，否则今晚我又要彻夜不眠了。

赵尘也笑：“原来是沙叶小姐，你也好久没来了，最近过得好吗？”

沙叶拿着酒杯晃了晃，唇角微微扬起：“说好也好，说不好也不好，就像你刚刚讲的，感觉这东西很难掌控。”

我愣住。

看来刚刚我跟赵尘的谈话被她全听了去。

沙叶气质绝佳，酒量也不错。

我才喝了一小口，她的酒杯就已见底。

看来她跟何宁静一样，都是酒精中毒者，不过何宁静是觉得日子过得太平淡了，所以想从酒精中找点刺激来麻醉一下自己，而这位沙叶姑娘的目的就不得而知了。

“我看你刚刚跟他诉苦，想来你一定很烦恼，”沙叶用一种十分同情的目光看着我，她让我感觉刚刚的自己很愚蠢，“其实活人也就那样，你何苦跟自己过不去，非得把自己逼死。”

“你讲得很有道理，”人有时候就是很奇怪，对于相熟的人，说不出几句真心话，反而可以对陌生人倾诉一切，我闭了闭眼，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可是有时候活着就是身不由己。”

其实，跟她讲这句话的时候，我的内心是疲惫的，还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不得不承认，她是个很有生活阅历的人，每句话都富有哲理，可惜我不是什么高深的哲学家，所以都是一知半解。

沙叶显然不打算放过我，又或者说是心里积压了太多苦闷，很想找个人诉说一下，于是她抓住我就不肯放了，我还以为她是千杯不醉呢，没想到不但醉成这副模样，还这么粘人。

李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

他有些震惊，但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就听沙叶一声喊：“李盛，你怎么也来了，你是老头子派过来的人么，你回去告诉他，我是不会回去的，除非他把我捆起来。”

这下轮到我震惊了。

我有些发怔，心脏好似被什么啃了一口，疼得有些发痒。

没想到世界这么小，他们两个居然认识。

看来，他跟女人真的是很有缘，妖孽到底是妖孽，诱惑人的本事不小。只可惜，他不是我一个人的小妖精，想到这个，我不由得变得惆怅起来。

沙叶此刻像个树袋熊一样挂在我的身上，酒也不喝了，头发也乱了，嘴里还念念有词：“陈昭，你不要走，拜托，别走，你走了，我疯掉的。”

我不知道她在叫谁的名字，只是这语气实在哀伤，让我不忍推开她。

很多时候，我都是不忍的，即使明知这是病得治，但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可我真不是什么救世主，我连自己都拯救不了，更别说去拯救别人了。

李盛将沙叶从我身上拉开，扶到一边，叫人给她打车，还倒了杯热水给她，眼下他忙得不亦乐乎，身上自然也聚集了不少目光，觉得他简直就是绝佳好男友。

赵尘笑着说：“沙小姐的男朋友真好，这么会照顾人，换做是我就不行了，我可没他这么细心。”

周围人都纷纷附和。

我愣了愣，心中滋味复杂难辨，可是嫉妒一个醉鬼又不是我的行事风格，只好隐忍，无奈怨气太重，我不得不深吸好几口气，勉勉强强，才将紊乱的心神调稳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