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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棋局

() 因为朝廷符师科举在开chūn之后就要举行,而龙凤县隶属的清河郡，距离长安及其遥远，何止万里。
为了能够在熟悉长安环境，避免错过考试，纵然舍不得慕容雪，李慕白还是不得不离开了。

接下来的几天，未曾离开，就已经开始思念的慕容雪，每天都拉着李慕白，上街买东西。大到棉衣被褥，开chūn穿的衣服，小到各种小吃用处。林林总总，应有尽有。而且，有一天晚上，李慕白还发现了一盒防晒霜。

这令李慕白，好生哭笑不得。

说来，李慕白也很郁闷。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他的皮肤都很白。

而且，怎么晒都晒不黑。这样那些一闲下来就擦着防晒霜，恢复肤质的女兵，是又羡慕又嫉妒。

加之李慕白长相清秀，很是俊俏。如此一来，白面无常的绰号，就在营地里传开了。

白面说的是，他小白脸。无常，则是跟他执行过任务的队友，在看到他在战场上，冷酷无情的杀敌手段得来的。

总而言之，李慕白很白嫩。

这一天清晨，慕容雪一大早就来到了李慕白的小院门外。

正在井边，拎着水桶洗漱的宋书，看到慕容雪后，呵呵笑着问道：“是找公子吧？”

慕容雪脸红了一下，抿嘴低头，轻嗯了一声。

宋书呵呵一笑，白乎乎的牙粉末子胡在嘴唇边，就像是个开怀大笑的圣诞老人。

这时，穿戴整齐，一袭青衫的李慕白，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慕容雪嫣然笑着，走上前去，小手拉着李慕白的胳膊，就往门外走去。

李慕白微微笑了笑，与宋书打了个招呼后，便搂着慕容雪的腰肢，朝着门口走去。

不过，刚走到门口的时候，就看到许久没见的慕容博，出现在了门口。

看到女儿还没出嫁，就与这小子如此熟稔，甚至比和自己都要亲。

慕容博心中泛起了浓浓的酸气，以至于脸sè很快变得不善。

他恶狠狠的瞪了李慕白一眼，然后抬起拳头堵着嘴唇，轻咳了一声。

看到父亲突然出现，慕容雪如受惊的小兔子一样，松开了李慕白的胳膊，乖巧的站在了一旁，低着头，鬼笑着，看了李慕白一眼。

“雪儿，为父找他有事，你去找你二娘说说话吧1”

慕容博轻咳一声，和蔼的对慕容雪道。

慕容雪纵然心中不舍，但也不敢违反父亲的命令。尤其，看到父亲脸sè不善，她更不敢在这个时候，触父亲的霉头。

低着头，哦了一声后。抬起头，偷偷的看了李慕白一眼，张嘴比划着口型，说了一句，完了找我去后，便乖巧的带着侍女离去了。

等到慕容雪离去，慕容博这才抬起头，看向李慕白。

见这小子，笑嘻嘻的看着自己。慕容博脸sè一冷，哼了一声。

李慕白愣了一下，无辜的摸了摸鼻子。

这是怎么了？谁得罪这老头了?

“跟我来！”

看到这小子故作无辜的摸样，慕容博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哼了一声后，甩开袖子，掉头就走。

李慕白无奈，对院子里，正幸灾乐祸的看着自己的宋书，耸了耸肩，然后垂头丧气的跟着慕容博走出了小院。

县衙很大，除了审案的大堂，刑房，家属居住的地方以外，还有一处后花园。亭台楼阁，廊桥水榭，还有一汪结了薄冰的池塘，颇有江南园林的雅致风韵。

不过，因为是冬季，百花凋零，后花园的景sè，大打折扣。

唯有墙角数枝寒梅，凌寒绽放。

片片红艳的花瓣，宛若一只只扇动着翅膀，栩栩如生的蝴蝶一般。给这万物凋零的后花园，平添了一份景致。

在近了后护院后，慕容博便屏退了，随行的侍卫。

翁婿二人，一前一后，默不作声的走到了临湖的一处亭子里。

寒风吹来，挂在亭角的风铃，叮当作响。

慕容博撩起长衫，坐在了石凳子上。

看到李慕白，规规矩矩的站在面前，与前些时rì，教训自己无能的摸样，天壤地鳖。这才心中稍稍舒服了一些。

“坐！”

慕容博抬手指了指对面的石凳，淡淡说道。

李慕白松了一口气，撩起长衫，大马金刀坐下。

“你是符武双休？”

刚刚坐定，就听到慕容博，突然开口询问。

李慕白愣了一下，随后想到那天，自己把他的侍卫，逼得四处乱窜，毫无还手之力的一幕后，也不否认，大大方方的点了点头道：“是！”

“到了长安，你最好不要展露你的武技。至少，在你成为一方诸侯前，不要展露！”慕容博皱了皱眉，看了李慕白一眼后，低头一边撩起石桌上的红布，一边说道。

“这是为何？”李慕白大感不解。

他还准备，好好利用自己符武双休的优势，在考试中，取得一个好名次呢！

听说，考核中，有参赛者对战的项目。

若是，自己利用强悍的体魄，定能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锋芒毕露，而又无雄厚实力作支撑，容易夭折！”慕容博有些不满对方的态度，哼了一声，冷冰冰道：“长安城可不比地方上，那地方藏龙卧虎，可以说，符师满街走，天府多如狗！若是你太过锋芒毕露，到时候，一些豪门招揽你，怎么办？”

没等李慕白回答，慕容博便冷笑道：“你若是答应，老夫自然很开心。毕竟，你若是答应了他，就与老夫没了关系，到时候雪儿想嫁给谁，老夫说了算！哼哼，怎么样，考虑考虑？”

我还考虑个屁？

李慕白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这能答应吗？

再说了，我李慕白，来到这个世界，可不是给人当狗的！

“看来，你是不打算答应了？”

慕容博笑眯眯的看着李慕白，老jiān巨猾的笑着问道。

见李慕白哼了一声，不屑为之的表情。

慕容博一脸失望的叹了一口气，心中却松了一口气。

看来，老夫没看走眼。

“若是拒绝！”慕容博一边整理者手中的红布，一边说道：“你当那些豪门大族，能忍受得了，被人拒绝的羞辱吗？”

“那还能怎样？”李慕白冷笑道：“莫非，他们还敢对我动手不成？”

“为什么不敢？”慕容博反问道。

“那可是在长安！”李慕白皱眉道。

dì dū啊，天子脚下，那些人难道真有那么大胆子，公然刺杀进京赶考的举子？

这怎么听，都有些耸人听闻？

“长安又怎样？”慕容博冷哼一声，鄙夷的看了一眼，孤陋寡闻的李慕白，道：“越是权力集中的地方，越是混乱。这就像是，绝对的光明，就是绝对的黑暗。你明白吗？”

“长安城是整个帝国的权力中心，大汉帝国几乎所有的枭雄都聚集于此。枭雄手段，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可不是说说而已！”大概是想到了当年自己的遭遇，慕容博神sè有些苦涩，轻叹一声道

“那依您之见，我该怎么办？”李慕白脸sè不变，但微微锁起的眉头，还是表明，他听进去了慕容博的这番话。

“很简单！”慕容博认真道：“藏拙！”

“俗话说，枪打出头鸟。扮猪吃老虎，才是王道！”慕容博盯着李慕白，一字一句的说道：“只有这样，你才能暂时避开权力争斗的圈子！更好的壮大自己！”

李慕白想到了，越王勾践，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看到这小子，如此规矩的听自己训话，慕容博心中，不由的泛起了一种油然的满足感。

想到那rì，这小子把自己训斥的跟条狗一样。慕容博此时，顿感神清气爽。。

“岳父大人，为何对我说这些？”李慕白隐隐感到了慕容博，那不善表露的关切，抬起头，一脸惫懒之相，笑着问道。

“老夫是替朝廷惜才！”慕容博眼神中关切之意，一闪而过。面sè一冷，起身背手，哼了一声道：“朝廷出个人才不容易，英年早逝可惜了1”

“好好看看这盘残局吧，对你有好处！”

慕容博似乎一句也不想跟李慕白多说，太说指了指刻在石桌上的一幅残局，冷哼一声，拿着红布，背手离去。

李慕白愣了一下，转过头，看着老头背手离去的骄傲神sè，正正出神良久后，哑然失笑摇头。

这老头！

笑过之后，李慕白收敛心神，转过头，认真的看起了这盘棋局。

这是一句黑白棋的残局，是完全雕刻在石桌上的图谱，棋子棋盘都已固定，不能移动。看上去，就像是从别处临摹雕刻而来的。

局面上，白棋优势尽显，走下去，一定是白棋胜利。但却不知因为什么原因，这盘棋成了残局。

李慕白对围棋并不算jīng通，只是知道一些几本的规则。

但饶是如此，他也能看出来，这盘棋的最终走向。

让我看什么？

难道是，让我接着走下去？

但，这棋局原本就是一张图谱，我想走，也没办法移动旗子啊？

李慕白摇摇头，心中暗暗道。

但随后，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

身体前倾，开始全神贯注的盯住了黑棋。

然后，他便开始按照脑海中的步骤，设想着黑棋的下一步，应该下到哪里，才能扭转败局。

这是简单的棋盘推演。

但，就在李慕白沉思良久后，开始移动一枚黑子的时候。

眼前突然变得恍惚，身边一切的景sè，瞬间扭曲。整个人，顿时陷入了一种无法言说的奇妙境界中。

冬rì的景sè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片黑白的世界。

黑与白各站半边天空，白咄咄逼人，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而黑的一方，似乎根本无视白气的包围和压迫，宛若一把出鞘的利剑一般，依然奋勇向前，撕裂一切阻挡在前面的障碍。

随着双方的争锋交错，黑与白逐渐混杂在一起。

原本分明的黑白世界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片混沌的灰sè空间。

静坐棋盘边的李慕白，神思沉浸在棋盘世界中，呆呆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宛若魔怔。

寒风吹过亭子，风铃叮咚作响。

挂在亭子四角的丝绸，随风飘舞，宛若美女迎风翩翩起舞一般。

良久之后，李慕白的眼神逐渐变得明亮。

从棋盘中收回神思的他，脸sè稍显苍白，似乎有些脱力。但异常明亮的眼神，却表明，此时的他，内心非常震惊。

静静的坐在亭子里，看着亭子外，冬rì明媚阳光下的万物，怔怔出神。

良久之后，他抬起手，揉了揉额头，缓缓起身，朝着小院走去。

身后，小亭依然。

天空中，rì出云海，一道阳光洒落亭中石桌上。

那石桌之上的棋谱，折shè着金sè阳光，绚丽刺眼。

很难说清楚，他在棋局中得到了什么。

那是一种很晦涩的启示，针对符道的启示，庞博复杂，难以言明。

但虽然朦朦胧胧，难以明辨。但，黑白交错的那一刻，天地间呈现而出的灰sè，却足够让李慕白心中震撼，隐隐明白了什么。

良久之后，他摇摇头，驱散了脑海中因为冥思苦想而略显沉重疲惫的神思。

背着手，一袭青衫，消失在出园的碎石小路上。

一阵风吹过身后的亭子，亭角风铃叮咚作响，悦耳动听，宛若梵音。

风吹过，那雕刻着棋局的石桌表面。棋局宛若一层细沙一般，逐渐变得模糊，最后随风飘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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