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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夜

() 他俩进了酒馆，径直走进二楼的包间。
果然是有要紧的事！我想了想，走到吧台前和山姆大叔打起了招呼：

“大叔，今天客人也不多啊。”

“哦，是波利啊，”他停下手中的活，怒了努嘴说：“是没什么客人，还来了两个吃白饭的。”

“那我帮你送上去吧。”

我接过啤酒，转身走上楼梯。然而刚到包间门口，就听到了激烈的争吵声：

“马菲尔，你真的不去救那个女孩？”

“别激动伙计，”那个慵懒而傲慢的声音传了过来：“你也知道，我们不是他的对手。”

他？是那个将拉米掳走的人吗？我满腹疑惑，将耳朵贴得更近。但波利维尔的话却让我吓了一跳：

“你也知道，那孩子就要死了。”

“哦。”

“所以我们应尽快该救她！”

马菲尔突然轻蔑地笑了笑：“怎么救？别忘了我们派去的人受了什么伤！”

这句话仿佛给了波利维尔极大的震撼，他沉默良久，缓缓地吐出一句话：

“既然确定是死灵法师，为什么不向上级请求支援？他们会派更厉害的魔法师过来。”

“你疯了吗？”马菲尔的声音变得激动起来：“魔法骑士团的任务就是维护当地治安！如果上面知道了，我们以后还怎么混？”

“可是…”

“可是什么！死灵法师终身四处游荡，他只会在这地方呆上一阵子。这段期间，我们只要用瘟疫掩饰过去就好。”

原来根本就没有瘟疫！这群人渣为了自己竟然做出这样无耻的事。

“可他的灵魂献祭是需要孩子的，索多的孩子不会是最后一个。”波利维尔颤抖地说。

“那有什么关系，反正都是一些下等公民。那孩子根本没有魔法师的血统。”

“但她的身世很可怜。”

“双亲都不是魔法师，她长大了也不会对国家有什用的。”

马菲尔的话让人恨得牙痒，我忍不住又往那杯啤酒里多吐了几口。

“正巧死灵法师只需要普通的孩子，而且在那边还有监视魔法阵。一旦他收够了离开，我们立刻宣布解除瘟疫jǐng告！”

他继续无耻地解释着，却突然压低了声音：“波利维尔，听说你儿子刚满十八岁，已经到了修学年龄吧。”

“你说什么？”

“嘿嘿，我可以推荐他去考斯伯格学院。”

位于首都萨鲁的斯伯格学院，是全国最大的综合xìng学校，但主要以培育魔法师为主。它是许多著名魔法师成长的摇篮。

但相应的，入学竞争也十分激烈，在经过三年的初等学习后，许多人都非常想去斯伯格修学。因学院的选拔极为严格，像苏比亚这样边远地区应该只有几个名额。

“维尔，我知道你平时和那些下等人关系不错，”马菲尔yīn笑着说：“但你想想看，几个下等公民的孩子，还有你儿子的前途，哪个重要?”

“……”

波利维尔沉默着，我感到心里一阵冰凉。刚才有好多憋到嘴边的话，此时一句也说不出。

终于，我还是转身跑了出去。

为什么？

我刚刚多么希望他能说话。平时那么友善的波利维尔，居然在这时候选择了退却。

混蛋！混蛋！混蛋！什么魔法师，魔法骑士团，全都是猥琐小人。

或许在这时候，我就注定不能成为一个魔法师。

因为在此刻，这个职业已被我深深地厌恶。

很多年以后，我也不知道自己对魔法师的偏见是对是错。

只不过，我从未后悔选择另外一条道路。

天sè已经暗下来，我却向着西边没命地跑着。当身后的灯光渐渐变得飘渺，我才发觉已经到了索多阿姨说的小路边。

这是在干什么啊？我累得瘫坐在地上，脑袋里嗡嗡作响。看着眼前被黑暗包裹的丛林，我终于冷静下来。自己只是一腔热血跑过来，却没有任何办法。

树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远远望去，山路尽头似乎是无尽的黑暗。除了几声乌鸦的号叫，一切都被沉下来的夜sè笼罩着。

死一般的寂静在周围蔓延，那似曾相识的景sè此刻却让人不寒而栗。

我该怎么办？没有一点能力，也不懂什么死灵魔法师。但是白天哭泣的索多阿姨；拉米和妹妹玩耍时可爱的笑脸；还有马菲尔他们谈话时的冷漠。这些画面一直在我脑中萦绕不去。

可恶，为什么？为什么我什么都做不了？

茫然地抬起头，一轮惨白的新月挂在天空。我竟不由地抬起手想去触碰它。

然而它却那么遥远，这种感觉让人绝望。我无奈地低下头，发现草地上已经满是泪水。我双手抱头，任凭眼泪没出息地掠过脸颊。是啊，如此没用的自己，除了哭泣，还能做些什么？

“呦，小朋友，这是迷路了吗？”

我抬头望着说话的人，感觉那顶黄毛有些熟悉。

“咦？你不是白天的小兄弟吗？”

“是你？”

“哈哈，真巧，你兴致不错嘛，”他眯着眼睛问：“这是在感悟人生吗？”

“……”

我没有说话，悄悄打量白天遇到的乞丐，心里不由jǐng觉起来：这么晚了，这条小路应该早没人了。

“喂，你这么晚在这里做什么？”

“哦，找点东西。”说完他转身看着那条通向山上的小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我偷偷移动着，双手不停地在身边摸索。这时他突然回头看着我说：

“小兄弟，哇啊…”

随着一声惨叫，我手中的石头不偏不倚，正中他的鼻子。

“把拉米交出来！”

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我又举起一块更大的石头向他冲过去。

可没跑两步，突然感觉肩膀一阵酸痛，石头也顺势落了下来。更奇怪的是，倒下的后的我全身都失去了力气，连爬起来都变得十分艰难。

“拉米是谁？”面前的男人捂着血流不止的鼻子问道，似乎没有伤害我的意思。

怎么会这样？难道我弄错了？

“你不是死灵法师？”

“哦？”他突然变得严肃起来，盯着我说道：“我不是，不过小兄弟好像知道些事情。”

“他抓走了我的朋友。”

“女朋友？”

“……”

看着眼前的怪人，我犹豫了半天。还是把知道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哦？是这样啊，”他好奇地看着我：“那你来这里干什么？”

“不知道，我只是，只是…”我把头低下去。

“不甘心？”

“我，我…”

那人用手指捅了捅鼻子，血似是乎止住了。他又仔凑过来细看了看我，然后很认真地说：

“你刚才那下让我很生气。”

“哦？”

“哦你个头，我最讨厌别人暗算我。”

“恩。”

“特别是我的鼻子！”

“不好意思。”

“算啦！你帮过我一次，”他对我神秘地笑笑：“而且，待会还需要你帮个忙。”

“你说什么？”

“先把眼泪擦擦吧，”金发大叔点着我的头说：“都这么大了，像点男人的样子！”

“像点男人的样子。”

这句话是他送给我一生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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